连瑞雪咬了咬下唇,喃喃道:“二祖父和三祖父一家真的逃不出来了,府里一定也有了内奸,希望那他们听我的,让那几个哥哥和弟弟各自藏好。”她脸色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笑,向宣王道:“宣王叔,是皇上觉得我外公功高震主了吧,就算杨爷爷马上带兵去北疆,眼下这样子,怕是也要再丢几个城,到时就算没有什么密报,我外公战败也够砍头的吧?”

    屋内三个大人俱难掩震惊之色,她是怎么懂这些的?

    魏芃和杨九林也看向杨青山和宣王,宣王苦笑,点头道:“是的,这次兵败,老侯爷已经够治罪了,以皇兄的手段,轻则削爵被贬,重则被斩,再有密报谋反这一,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魏芃的拳头握的紧紧,带着稚气的声音低声道:“可这明明是诬陷,如果现在处置了谢侯爷,北狄少了忌惮,杨侯爷去救又有什么用?”

    杨青山也苦笑不已:“谢家镇守北疆数十载,积威甚重,如今给人里应外合,伤了元气啊!”

    连瑞雪看看魏芃又看看杨九林,沉思了许久,最后看看宣王和杨青山,又问道:“杨爷爷,什么时候送我和琴姨离开?”

    宣王看向杨青山,连瑞雪补充道:“等皇上给外公定了罪,牵扯的就更多,雪儿不要连累大家,杨爷爷和宣王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琴姨会照顾好我的。”

    杨青山摇头道:“明晚上,我就派人送你们走,我会安排人跟着你们,你们就带在身边。”

    宣王也道:“王府的暗卫也会拨给你们,这个你们只管放心。”

    连瑞雪抬眼,认真的道:“我外公与杨爷爷交好,应该大家都知道吧,我娘亲和王妃是手帕交,大家也都知道吧,死在池塘里的那个孩子虽然已经下葬,但如果真的追查起来,只怕也有迹可寻,外公家已经如此,将来雪儿若回来报仇,还要求杨爷爷和宣王叔协助,您二位若不保重自己,外公他们的冤屈就更不得昭雪了。所以,雪儿以为,您二位当撇清与谢家的关系。”

    杨九林忽然开口道:“阿雪妹妹的很是。”

    这不是废话!杨青山看看自家孙子,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只能撇清才有机会替他们家翻案,可现在能放任一个六岁的女孩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去浪迹涯?还是去送死的!

    宣王也叹气,丫头的是实情,自己又不是不明白。

    魏芃低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以后要怎样过活?”

    连瑞雪微笑:“知道我们下落的人越少越安全,我和琴姨去两湖,找个地方猫起来,然后好好的学功夫,等我大一些,就去找舅舅,然后去查谁害了我外祖他们,再然后,把我家的东西拿回来。”

    琴瑟向杨青山和宣王施礼道:“王爷,老侯爷直管放心,奴婢此生便死也会护着郡主周全,断不会辜负姐的嘱停至于今后,奴婢也会联络我家侯爷的旧部,待郡主成人之后,再为侯府讨回公道。”

    宣王蹲下身子,平视连瑞雪,温声道:“雪儿,你是个聪明的,眼下这个局面,王叔能帮的也就仅此而已,只盼你能隐姓埋名,平安长大,日后谢家能为自己拨乱反正。”

    连瑞雪眨眼道:“宣王叔放心,雪儿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今后一定会格外心,王叔,雪儿能求您件事吗?”

    宣王含笑,摸摸她的脸道:“你,王叔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连瑞雪道:“如果有机会,还请王叔暗中寻找害我外祖家的人,留给我将来亲手去报仇。”

    宣王揉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不,王叔也会查的,你外祖家对大晋江山功不可没,没理由这样含冤受屈的。”

    连瑞雪居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叔,为什么您不是皇上呢?如果您是皇上,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轻信馋言了?”

    宣王微微变了脸,又拍拍她的脸道:“这样的话不要乱,明白吗?你欣姨还要王叔嘱咐你,那玉佩一定贴身放好,不要示人,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可记下了?”

    连瑞雪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魏芃,垂下头低声道:“雪儿记下了,我娘亲……已经嘱咐雪儿了。”

    宣王叹气,看向魏芃,道:“芃儿,他们不便久留,你还有什么话要和雪儿吗?”

    魏芃红了眼圈,将她拉在一边,低声道:“阿雪,我让父王的暗卫跟着你们好不好?这样你们一定会安全,而且我也可以随时知道你们的消息。”

    连瑞雪摇头:“除了你们,我谁也信不过。”

    魏芃明显已经很难过,声音低沉的带着些压抑,他忍了几忍,终于声音有些哽咽的道:“我等着你。”

    连瑞雪抓狂,这四个字的含义太深刻太沉重了,让自己顿觉心头沉甸甸的,这孩太早熟了啊!

    宣王看着自家儿子这个模样,心疼不已,他是看着这个粉团子长大的,从她出生,就成守在国公府,何况还有王妃与英屏私下的那个约定,现在突然要分开,这不跟挖了他的心一样吗?

    杨青山咬牙,向宣王道:“王爷,老臣带他们先走。”连孩子都明白,这一走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那时又会发生什么,也都无法预测,可是越不走,心里就越难受,再不走,也怕出现变故。宣王点头,示意他们快走,魏芃看着连瑞雪这样出去,脸上的难过是再也掩饰不住的了。

    连瑞雪身子一矮,向宣王跪了下来,深深叩头,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的奶气:“瑞雪拜别宣王叔,感谢宣王叔今日活命之恩,愿宣王叔福寿安康。”宣王已经伸手将她拉起,那只手冰冷,像极了英屏的那绝望,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担忧的事情不要发生。

    连瑞雪又看了眼魏芃,稚气的童声轻轻的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这个暖男,好好保重吧!至于那些个约定,随缘吧!

    她眼中闪动一缕的决绝,宣王看在眼中,身子不由一颤,这种决绝,怎么是出自于一个六岁的孩子的眼中?她是要芃儿从此忘记自己吗?

    见他们走了,魏芃终于压抑不住,投在父亲怀里低声抽泣道:“父王,是不是真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全?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宣王叹气点头,轻轻搂了他的肩膀道:“是的,眼下局面危急,稍有不慎,便会让大家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父王和老侯爷也出了事,就没人能保住你们的安危,也不会再有机会替他们洗刷冤情了。”

    魏芃抬脸,脸上满是泪水,道:“父王,芃儿明白,您一直在退让,可是,您是王爷,是皇伯父的亲兄弟。”

    宣王领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擦擦脸上的眼泪,柔声道:“芃儿,今晚父王准你好好哭一次,过了今晚,父王不想再看到芃儿掉眼泪,好吗?”

    魏芃哽咽着点头道:“芃儿知道,从父王便告诉孩儿,男儿有泪不轻弹,孩儿今实在不舍得阿雪走,孩儿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宣王强忍心里的酸涩,自己不也舍得看儿子这样难过,生于皇家的孩子这样重情,未免软弱,如何能在恁多风波中安身立命呢?他声音温和,道:“父王今和你的话只会这一次,你记住可好?”

    魏芃那么漂亮凤眸闪动着一丝探询,宣王揽了他的肩,下巴轻蹭着他的头发,道:“父王并不想让你这么就陷入这些,可是你既出生在皇家,这些事情越早了解,与你也更加安全。你皇爷爷留给父王的权利不仅是要让人有所顾忌,也是要让父王守着这下,可若与这些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来往密切,还是会招来忌惮,可能会被冠上结交权臣交从过密的罪名。权利是所有人向往的东西,一旦拥有,就会不舍得放手,更害怕有人来争夺。权利带来的荣耀和特权是无数人可望之而不可得的,如果父王不是宣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你还能像今这样恣意吗?那个位置上的人把握下饶生死,享受了下至高的权利,如果有一,突然失去呢?”

    魏芃倚在父亲怀里,低声道:“可是父王,您、还有谢侯爷,都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如果没有谢侯爷和杨侯爷他们,北疆、西疆会一直战乱不断,那这样的江山,皇伯父又怎么会喜欢?”

    宣王淡淡道:“就算是千疮百孔的江山,那个位置一样是至高无上的,一样是会被人觊觎的,而那个位置上的人也一样不允许这种人存在的。”

    魏芃反问:“所以父王才从来不理会朝政,成陪着芃儿和母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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