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苏婉茹在前台写东西,听到铃声,她起身接电话。

    “你好。好的,没问题,今天晚上有空,你送过来就好了,嗯,好,再见。”

    她在账本上面写了几笔,然后转头对后面的洗澡间喊了一声:“满满,七点半送来一只哈士奇,刚刚预约的。”

    “噢,知道了。”

    里面的女声带点怨念和懊丧,尤其一听到是哈士奇,更丧了。

    苏婉茹笑道:“我跟你一起洗。”

    七点半,一只大型灰毛哈士奇被送了过来。

    悬在门顶的风铃又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书包出现在店里。

    “大姐。”

    苏婉茹刚将狗狗送进去洗澡,出来就看见了他,有点惊讶。

    “你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正好你小姐在里面工作,刚送来了一只哈士奇,她一个人洗不来,你去帮她吧,我还有几笔账要记。”

    少年的头发短刺,他跑过来,被灯光一照,满是晶莹的汗珠,他卷起袖子,应了一声,立刻就走进洗澡间。

    洗澡间却安静得很,他没看到人,就叫了一声:“小姐?小姐?小满姐?”

    “禹诚,我在厕所!”

    他打开厕所间,就见一人一狗对峙着,林满满摆好姿势,一个猛扑,捉住哈士奇的两只前爪,在顺势把它抱起,这只哈士奇体型很大,这么一垂直,它比林满满还大。

    苏禹诚连忙上去接过哈士奇,“小姐,你走开,我来。”

    好不容易将它抱进洗澡池,它一个甩毛,水溅得到处都是,把两人打湿了。

    “小姐,今天店里忙吗?”

    “本来不算忙,加了这只,感觉很忙。”

    “一会还有工作吗?”

    “应该没了吧,大姐说这是今晚最后一只洗澡的,前面有没有客人拿货我就不知道了。”

    “那一会咱们去看电影吧?正好我手里有叁张票。”

    林满满狐疑抬头看他:“你怎么突然想看电影了?平时喊你去看都不去。”

    苏禹诚不自然地低头刷着哈士奇的毛,他的力气很大,手臂上有常年运动而练成的肌肉,单手就把哈士奇制服了,只能任他洗涮。

    林满满看他这样更起疑了,促狭地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她一笑,嘴角的酒窝就浮现了。

    “你现在很有问题哦,苏小朋友。”

    “小姐你别问了,就说去不去?电影票别浪费了。”

    说到浪费这两个字时,少年不经意透露出了一丝沮丧。

    林满满八卦地挑了挑眉,挤着沐浴露说道:“这要问你大姐。”

    洗完这只大狗,将它交给它主人。

    店里没其他客人了,苏婉茹和林满满准备关店,问苏禹诚电影什么时候开始。

    他说电影九点半开始,现在八点多,来得及。

    林满满一听抬起头,有点为难,“一场电影两小时,那岂不是要十一点半结束?我可能看不了这么晚。”

    “不会吧,你都大学毕业了,小姨还有门禁啊?”

    林满满锁上店里的门,点点头。

    “小姐,那你能看多少看多少吧,咱们一起去呗。”

    林满满打趣他:“你跟小姐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你想约人家看电影结果人家不搭理你?”

    苏禹诚别扭起来,脸微微泛红,大声道:“小姐你别那么八卦,走了。”

    到电影院,林满满买了一桶爆米花和叁杯橙汁。

    看到售票机屏幕上出现诡异阴森的图片,她两眼呆愣,“你买的是恐怖片的票啊?”

    苏禹诚挠挠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那我要坐中间!”

    电影开场了,这是她第二次在电影院里看恐怖片,整个人恨不得缩在苏婉茹怀里,林满满把手掌并拢,横着挡在眼前,只看底部的字幕。

    又菜又爱玩。

    苏婉茹长得娇柔,是那种应该会害怕恐怖片的长相,但无论什么片子,她都会认认真真地看剧情,恐怖片也不例外。

    还能分出心神来哄林满满,苏婉茹拍了拍她的背:“这些都是假的,不怕。”

    林满满:呜呜。

    怪不得苏禹诚追不上人家女孩子,哪有邀请人家看恐怖片的!

    可她忘了,当年她也一个劲地拽着别人来电影院里看恐怖片,而且目的不纯,只不过后来她被电影吓懵了,完全忘了当时她来电影院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一边嘴上训她,一边将她抱进怀里,另只手还帮她遮住电影屏幕,他角度掌握得很好,精准地留下字幕那部分给她看。

    林满满在一惊一乍的背景音乐里看完了这场电影,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刚走出电影院时突然想起来她忘了跟她妈报备,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未读消息。

    她家住在老城区,沛城房价高的惊人,老城区大多住的是本地人,虽不在市中心,但也寸土寸金,二十多年前他们一家叁口就住这,到现在一家两口,周围设施都老了,黎孟兰却一直不肯搬。

    林满满打开门,家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客厅的沙发上有一角亮光,黎孟兰在织毛衣。

    她带了点力气拍开开关。

    “今天回来的这么晚,也不提前跟我说。”声音从客厅传来。

    黎孟兰留着一头中长发,她经年不变的发型就是半挽着,余下的头发披在肩上。

    在学校,每个小同学都说黎老师最好认,一成不变的黑发夹杂着微微白发,无框眼镜,严肃的神情,皱起的眉头,他们都怕黎老师。

    “妈,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晚上做事的时候要开灯!而且你还在织毛衣,不开灯很伤眼睛!”

    “家里很有钱吗?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再说,如果不是你那么晚回来,我会坐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林满满不耐烦地扭了扭头,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家里是有多穷?还没你这点电费了?天兴区那套房子都装修完多久了,你就是不肯搬!再说了,爸……”

    “别跟我提你爸!”

    黎孟兰突然抬起头,目光尖锐,多年站讲台的经验让她神情十分威严。

    “还有天兴区那套房子,我为什么不肯搬,你难道不知道吗?”

    母女俩对峙着,林满满收声,头瞥到一边去。

    她脱下外套,往房间走去。

    “等等,把桌上的牛奶喝了,还有,下次不要再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要提前告诉我,听到没有?”

    林满满绷着脸,拿起桌上的牛奶一口喝完,牛奶热热的,她喝完身上滚烫,没吭声,将玻璃杯掷在桌上,“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洗完澡出来,一边看着窗外夜色一边吹头发,九月末的沛城微冷,快要入秋了,晚上的风带着凉意,窗外的树影沙沙晃动。

    林满满的目光到了书桌上,突然发现日历没标记,她关掉吹风机,拿起日历,在今天的日期旁写上1181,昨天的日期旁是1180。

    她今早起得晚,赶着去店里,仓促间忘了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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