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沉沉睡去呼吸平稳的时候,江寄余终于翻了个身, 回过头来就看见她侧着身子睡觉, 小手捏着被角,橘黄色的煤油灯下脸蛋无暇又幼嫩,隐约可见少女的一丝稚气, 很安心的睡样,半点不怕他会趁他熟睡做点什么。

    江寄余神色复杂, 她是信任他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没有防备?可左手似乎还残存着她指尖的温凉细腻, 认真又澄澈的眸子和坚定又真诚话语像热水那样温柔又霸道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用任何恶意的念头去揣摩她, 前几个月她的骄纵恶言似乎都在记忆里淡化不留痕迹,能记住的只有她乖巧可爱又娇气的模样。

    他再次承认自己魔怔了,可是这一次, 江寄余愿意对她多点信任, 相信她今晚说的话都是真的, 也相信她开始改变。

    想到这, 江寄余微微翘了下嘴角, 眼角眉梢的冷淡退了些,“晚安。”轻轻呢喃,宛若幼时父母在耳边的低语。

    一夜好眠。

    第二天姜可可是被自己做噩梦吓醒的,梦里她睡过头了然后江寄余丢下她一个人跑了!猛地睁开眼一看,门口还真没了江寄余的地铺,吓得她赶紧下床跑出去,“江寄余。”

    然而一跑到堂屋,就见江寄余从厨房门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语气有一丝着急,“怎么了?”

    姜可可的着急一下子变成了不好意思,“没、没事,我以为你先走了。”

    江寄余:……

    仔细看她,这才发现她是刚醒就跑出来的,头发没梳披在肩上,有点儿蓬松和凌乱,发梢还不安分地翘着几根,有点傻傻又很可爱。

    好想摸摸头。

    江寄余别开视线,心里的念头压下去,用正常的语气道,“这里没有新牙刷自己简单洗漱一下,吃完早饭就回去。”说完便回到厨房去了。

    姜可可点头,看了眼外面,天色还早,都还没完全天亮,只隐约有点光,也不知何时停的雨,昨晚的暴风雨仿佛一场梦似的。

    没有牙刷姜可可也忍住了,昨晚她就没刷牙,也不在乎这一早,环境能最有效地改变人的习惯,忍一下,这是七十年代,不能要求太多,早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她怕是没力气走回去。

    而且虽然吃的是细粮,但是真的没啥油水,也不担心口腔有异味。

    在姜可可简单洗漱收拾自己这阵工夫,江寄余已经做好了早饭,还是青菜煮面条,外加煮红薯和纯面粉做的饼子。

    他给她分了一块饼子,自己没碰,全部收起来。姜可可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大概是要带给赵婆婆他们,面条不好带,做好的饼子松软,也藏得住。

    “我吃不下。”姜可可把饼子放回去。

    江寄余看她一眼,“不差你这一个。”特意做了她的份。

    姜可可没拿回来,冲他笑笑,安静地吃自己的面条。吃了那么多天的糙饼子红薯饭,她感觉就是清煮挂面都很好吃了,更何况江寄余厨艺不赖,姜可可吃的分外满足。

    回去后还是自己学着生活吧,不然给自己开小灶都没办法啊。

    一餐饭很快吃完,姜可可在屋子里拿自己挎包的时候给屋主人留下了两块钱和一斤半粮票。虽然江寄余说这是他朋友,但是这年代粮食珍贵,还是要补贴回去的。

    “走吧。”

    “好。”

    一日之计在于晨,雨水洗漱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晰,路边的草都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姜可可心情很好地跟着江寄余往山路走,听着鸟叫闻着花香,貌似走回去也不错。

    然而半小时后,气喘吁吁的姜可可看着没有尽头似的路,拉了拉江寄余衣角,“还要走多久啊?”

    她真的高估自己的体能了,现在就觉得腿酸了,要命。

    “再过半小时……”

    “真的?”

    “就走了全程的四分之一。”

    “!!!”

    妈妈呀,姜可可觉得自己可能半路就要阵亡,这年代真的太凄凉了,回趟家就要走上四个小时啊,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一直窝在塘边村直到高考再出门!!!

    江寄余看她皱着小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笑,其实有条小道能快点回去,就是比较难走,加上昨晚下过雨,危险系数太大,所以他没跟姜可可说,不过看她那样,要是说了没准还真是会为了少走路而冒险。

    娇气。

    “挎包给我,到了还给你。”心里嫌弃,手上还是主动接过她的行礼,拎着麻袋也不抱怨。

    “没事,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可以再坚持一下的姜可可到了后半程挎包挂在江寄余身上,人也挂在他身上,拉着他的衣角被带着走,真的不能再弱气了。

    一定是金手指的原因!宅女姜可可把锅甩在了金手指身上。

    金手指:呵呵,你开心就好。

    好在是在中午下工前赶了回去,到了村口江寄余就把行礼和斜挎包还给了姜可可,“分开走。”让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没被瞧见还能抵赖。

    姜可可也知道这年代男女关系最容易惹是生非,昨晚他们没回来不定会传成什么样,但是昨天她肯定是走不回来的,天黑山路不安全,比起名声她更在意安全。

    在村口分道扬镳,姜可可往女知青宿舍走去,江寄余则绕道打算偷偷去看一下外公外婆怎么样,毕竟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

    然而走到村子里却隐约听见了哭声,不是小孩子跟人打架后那种哭,而是跟天塌了似的嚎啕大哭,江寄余皱眉,循着声走过去,却发现村里方柱生家围了许多人,而他家的房子塌了一小半。

    “怎么回事?”江寄余走过去拉了下站在外边的大壮问道。

    “你回来了?”大壮皱着眉头,“方叔没了。”

    昨晚下了大暴雨,方柱生家的房子本来就是年久失修,大风一刮大雨一砸,泥胚房就撑不住了,挨到早上,方柱生她婆娘先早起去厨房做饭,家里几个孩子也跟着醒了,而方柱生前几天抢收土豆挣工分太用劲,腰疼想缓缓就比平时晚了点起来,就是这么一晚,小半间房子就塌了,人就那么给埋住了。

    第一时间方柱生婆娘就哭出来了,冲着上去扒拉泥土什么的,听到声音的邻居出来一看发现事态紧急,也喊人来帮忙一起救,然而差不多全村出动了,等把人扒拉出来,也早没气息了。

    现在院子里躺着的就是被砸的血肉模糊浑身脏兮兮的方柱生,他婆娘和孩子都跪在一旁哭,孩子除了刚满十七岁能算做大人的大儿子,其他四个都还小,最小的那个才八岁,抱着他爹哭的样子要多凄凉有多凄凉,旁边一些感性的小媳妇和村里的老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直喊‘作孽啊’‘可怜啊’。

    留下一堆孤儿寡母的,没有壮劳力,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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