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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松了一口气,别人不过是起夜罢了。

    这个几个弟子,修为不过是筑基上下,还未能够夜间视物,在这深夜,又是不熟悉的地方,起夜找上一两个同伴也是正常。

    只不过他看着那几个显然不是同个宗门的弟子,心中有些纳闷,现在的弟子人缘似乎都有些好过头了,只需相处短短半日,关系便能亲密到一同起夜的地步。

    他看着那群弟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放出神识去查探他们的动静。毕竟别人几个摆明了是起夜的,他若是擅自偷听,难免不敬与不雅。

    这么想着,他转了个身,不去看向那几个弟子的方向。

    一夜无事,秋白回来后也同他道,那日那几个死去的碧华阁弟子埋下的布包好好好地在原地。秋白生怕打草惊蛇,并未走近过查看,只是用神识去检查了一番。

    “那天看到他们放下那布包,我也有留下过一道神识。可那神识没有被人触动过,说明我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人去碰那布包。”秋白解释着,“但是我去检查的时候,也并没有查看到什么异样。和他们接头的人应当是还未找到那布包。”

    修为到了秋白这般地步,神识查探出来的画面早已与眼睛无异。况且神识更为敏锐,更加能够察觉出肉眼都未见到的细节,若是连神识都未曾发现什么的话,即便肉眼再看几回,也难以看出破绽。

    步惊川第二日也见到那些同他一起被困在此处的弟子神色如常地从房中走了出来,继续中气十足地站在庭院的门口叫骂,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步惊川注意了一下昨夜见到的那几个一同起夜的弟子,他们各自同各自宗门的人站在一处,相互之间仿佛不认识一般,并没有眼神接触。

    步惊川有些奇怪,各个宗门之间并没有阻止弟子交好,除非有世仇的宗门,不然也不会干涉弟子之间的人际关系。可是这几个弟子昨夜还一同起夜,今日白天却像是谁也不认识谁那般,总不可能这么多个宗门都是世仇,相互之间认识的关系不能摆上台面罢?

    这么想着,步惊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是那些弟子神色如常,同自己宗门的人交流起来也是极为正常,他们的同门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之处。

    他将昨夜发现的异常与秋白描述了一遍,二人便都开始观察起这几个弟子。只是一日过去了,也还是未再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秋白还打算留下来同步惊川一道观察,只不过到最后还是被步惊川劝走了。

    步惊川总觉得在那城郊,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今夜,当夜间的虫鸣声响起后,与上一夜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又有弟子起夜。这回步惊川长了个心眼,开始打量着那几个起夜的弟子。

    第一日起夜的弟子一个没少,却又多了几个昨夜他不曾见到的弟子,他们结伴走向茅房,即便是同行,他们之间却没有半句交流,静得诡异。

    多出来的那几个弟子也是属于不同宗门的,他们便如前一夜那般,直直地朝着茅房走去,头也不回。

    步惊川看了许久,只看出这批弟子当中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便是,他们正是这些被带到此处的弟子中,修为最弱的一批。

    ……若是这里有什么问题,那他们成为第一批中招的人,似乎也很正常。

    只是步惊川有些弄不明白,这处院落也未被他发现有什么异常,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这群弟子陷入这种异状?

    莫非是饭菜?可步惊川与秋白分明已经将那饭菜检查过一遍了,非常确定里面并没有问题。

    而若是说此处有什么气味会影响到他们的话,步惊川与秋白这两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此处,也从未闻到过什么异常的气味。总不会是因为他二人修为较高,才没有察觉出此处的异常?

    步惊川百思不得其解,可又不敢上前贸然查看那些弟子的状况。他们这般异常的状况,若是暗处有人在指挥着他们,他的忽然出现说不定会叫那个暗处的人做出些什么事来。且人若是进入到这种状态,若是贸然打断,恐怕也会叫这些弟子本身受到伤害。

    步惊川决定再等一日。

    白天,秋白回来的时间比昨日要晚一些,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因此步惊川按捺住同秋白诉说昨日异常的想法,问道:“怎么了?”

    秋白眉头紧锁,“我在外面遇见了你。”

    “我?”步惊川有些惊讶,“可我一直都未离开过此处……”

    “我知道。”秋白道,“我见到的那个不是你……而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

    第286章 碧华来信·零六·大会生变

    秋白今日回来的时间同昨日差不多,只不过他想起昨日步惊川说过的异常,想去看看那些弟子失踪后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于是便绕了远路,去寻了他们第一天被引过去的院落。

    他特地记了那些同他们一起,被关在了那个院落中的弟子的脸,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那些弟子也都安然留在此处,并没有失踪。

    他观察了一阵,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随后他又寻了人旁敲侧击,也得知未有人发现他们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被带走的时间中,有人将被带走的人做成了一模一样的傀儡,放在了此处。

    然而,这些傀儡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记忆也似乎与原主分毫不差,因此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他甚至在长衍宗落脚的院落中发现了步惊川的身影。

    秋白紧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步惊川单独离开,于是跟了上去。他清楚在那个院落中的阵法困不住步惊川,步惊川也有可能是因为担心师弟师妹才在这处出现,因此他一开始并没有往傀儡上想。

    他抱着那个可能是真的步惊川的想法,跟踪了一会儿,却惊讶地发现,眼前那个“步惊川”,言行举止几乎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可他后来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以步惊川的修为来说,是能够轻易察觉到他的存在的,然而眼前的这个“步惊川”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秋白心中奇怪,拦下了这个“步惊川”,见到步惊川的脸这般一脸陌生、甚至带了些敌意地盯着自己,秋白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失落的。

    因此,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他拦住“步惊川”的去路,“步惊川”无路可走,有些恼了。

    眼前的“步惊川”问道:“这位道友,不知将在下拦在此处,有何贵干?”

    秋白看着他的眼睛,眼前这个人同他记忆中分毫不差,分明是一样的皮囊,可他光是看着这张脸便觉得陌生。

    “阁下姓甚名谁?”秋白问道。

    “步惊川”皱了皱眉,面上闪过一丝不喜,却还是道:“在下长衍宗步惊川。”

    秋白挑了挑眉,道:“那阁下与步维行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父。”“步惊川”警惕道,“你又是哪个宗门的,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是长衍宗之人。”秋白咧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却很冷,笑意不达眼底,“可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放肆!”“步惊川”大声道,“我师父乃是长衍宗宗主,你说你没见过我?我也同样没在长衍宗见过你这人!”

    秋白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不过是个赝品,还敢拿他的名头压人?”

    步惊川听得秋白描述,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对他动手了吧?这不是打草惊蛇……”

    “没有,”秋白道,“我不过是口头吓唬了他几句,没有动手,后面放他跑了。”

    只是放跑了之后还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也不得而知了。

    步惊川有些哭笑不得,“还好你没动他。”

    “他长着你的脸。”秋白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步惊川的脸颊,“即便我知道那只是个赝品,但是对着你的脸,我下不了手。”

    步惊川脸上有些发烫,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他生硬地咳了两声,“说正事。”

    “嗯。”秋白应了一声,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害得步惊川满脑子都还是秋白方才那句“他长着你的脸……对着你的脸,我下不了手”。

    “他同你很像,非常像。”秋白道,“而且他似乎知晓长衍宗的很多事情,他从长衍宗的院落中出来,你的师弟师妹也找过他聊天,但是他应对自如,回答连我都挑不出毛病来,你的师弟师妹们自然也没有发现异常。”

    步惊川皱起了眉头,“但是你刚刚说……”

    “对,他说步维行是你的师父。”秋白道,“这一点很奇怪。”

    步惊川后来认步维行与岑清闻为义父义母的事,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便只有秋白与个别几个长老知晓此事。毕竟叫了这么多年的师父,步惊川也有些习惯了,没法轻易改口,加之步维行不想为他惹上麻烦,于是他们对外还是以师徒相称。

    因此,那些师弟师妹们也只当他是掌门的徒弟。

    “并且,”秋白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虽然眼下还在讨论严肃的事,然而步惊川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伸手揉了揉秋白的脑袋,“谁让你太少露面了。”

    与他们同行的师弟师妹只知道莫名其妙多了个人,步惊川没有明说,他们只得背地里猜测。然而二人即便与师弟师妹同路一道来到这碧华阁,可大部分时间其实也不与师弟师妹在一块,更别说交流了。

    因此,就连师弟师妹们也拿不准秋白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也很奇怪。”秋白道,“那些同我们一道被困在此处的人,他们就算修为再弱,再不引人注目也好,我也是见到了他们的。可偏偏,我在哪里都没有寻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个傀儡。”

    这可难住了二人,如今各处都有事情,然而得到的线索却乱成一团,完全没有头绪。

    城郊那边仍旧没有异常,而这院中的人,步惊川也将他们的异常之处同秋白说了。

    这三方事情,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叫二人迟迟找不到头绪。

    步惊川有些头疼,感觉再这样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便听秋白道:“不若我将那个假的你带过来,看看他到底有何处异常。”

    步惊川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想直接拐了他来?可若是他真的失踪,又该如何?”

    算算日子,折桂大会还有不到半月便要开始了,若是不能赶在这折桂大会开始前找出这人的异常,等这回答会开始后,那般混乱的局势,说不准会让他二人追查真相追查得更难。

    秋白也有些无奈,便道:“可是我们即便待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我们自己也未察觉到异常,更没有追查的头绪。”

    步惊川想了想,道:“不若去这几人的房中查看一番,说不定有些其他的发现。”

    秋白点了点头,他们便挑了一间主人外出的房间,潜了进去。

    这些房屋都是统一建的,显然是为了待客,因此这个房间与原本分配给他们的那一间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都是两张床,一张桌子,一面镜子。

    床上摆放着随意堆叠的衣物和枕头被褥,将竹制的床板都盖住了。

    这床板用料很好,用的皆是一种名为青金竹的竹子,这竹子材质特殊,经过特殊加工后坚硬如金属,而后更是作为炼器的重要材料。因此碧华阁作为爱好使用暗器的宗门,便最为喜欢种这种青金竹。

    没想到别处都难寻得的青金竹在碧华阁竟如此多,竟还是能拿去做客人的床铺。

    秋白皱了皱眉,“这青金竹的味道怎么有些奇怪。”

    步惊川知晓他嗅觉灵敏,因此也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处的青金竹,味道和我在外面闻到的不一样。”秋白道,“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工艺差异的问题。”

    说着,秋白伸手掀开了那个床板,可掀开床板后,二人都愣住了。

    便见那床板的另一面,正密密麻麻地趴着无数条透明的爬虫。

    现在是白天,那些爬虫或许是昼伏夜出的性子,因此并没有怎么动。然而,二人一将这床板抬起,这些爬虫见到光后,登时都蠕动起来,拼命朝着暗处爬去。

    太阳恰好洒进了他们所在的这间厢房,总有运气不好的虫子,透明的身子经不住这太阳的直接灼烧,开始发出“滋滋”的响声。那几只被太阳直射到的虫子登时疯狂地挣扎滚动起来,只是不多时便没了动静,缩成焦黑的一团,掉到了地上。

    步惊川蹲下身去,将那只变得焦黑的虫子拾起,只是稍稍一用力,那虫子便化成了齑粉,看样子是死透了。

    “没想到这床下竟然还有这般名堂。”秋白道,“这些人睡觉的时候就没有察觉么?”

    步惊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碧华阁极擅些旁的手段,像是蛊虫或是暗器,皆有涉猎……他们总被人认为是爱使些旁门左道,这些蛊虫,应当不是巧合。”

    他们又去查看了另外的几间房,同样在床板底下发现了这些爬虫。

    这些爬虫白日的时候看着人畜无害的,被他们拿捏在手中,甚至连动都不会动,显然是人为驯养过的。

    而有实力驯养这般多的蛊虫……步惊川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碧华阁。

    可他们拿这么多蛊虫过来又是为何?在另一处安排的住所中,可也有这般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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