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死呢,他们不敢闹。”姜老头双手往身后一背,“你们娘俩个早点回去,等办过婚礼,林琬再住过来吧。”

    林琬:“……”闻所未闻,要在家里发嫁前儿媳妇,还要准备嫁妆,姜老头疯了吧。

    崔平洲低眉轻笑,就冲姜老头给林琬和姜辞脸面,以后他的子孙,他也会看顾着些。

    ……

    崔平洲和崔家的族长很快拟定了婚礼的日子,十月六号宜婚嫁,聘礼不要钱似的送到了姜家的大宅子里,左邻右舍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说闲话的。

    无一例外都是取笑姜国柱,放着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不要,人家转头就能嫁给一位军官,姜老头不帮儿子帮前儿媳,也被秦城的父老乡亲津津乐道。

    姜国柱一家依旧住在招待所里,就连服务员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讥笑,姜国柱受不了,第一次跟康桂香发了脾气,“让你去凭租个房子,怎么两三天了都没有找好,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不回秦城了。”

    康桂香削了个梨,递到姜国柱嘴边,“吃个梨消消火,租房子多浪费钱呀,马上姜辞那个小院子腾出来,咱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你别做梦了。”姜国柱颓丧的说道:“我爸要在家里送林琬出嫁,就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儿子,怎么可能把那套房子给我?还有林琬的婚礼要大操大办,咱俩就别办酒席了,我丢不起那人。”

    康桂香嗤笑,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她瞧不起身边这个男人,关键时候一点都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林琬和崔平洲的婚礼办不成,丢不了你的脸,放放心心的去定酒席吧。”

    “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她去找了梅宝英,将一包东西和一封信件交给了她,梅宝英那点烂事她上辈子就知道,那个女人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军医院的干部病房内,梅宝英的脸上缝了七八针,脸包扎的跟个粽子,小护士进来,将一块绿色府绸包起来的包袱送进病房,“梅女士,外面有人将这个包袱送进来,说是给您送洗换衣服的,这里还有一封信。”

    家里的保姆都是崔平洲的人,没人会好心给她送东西来,梅宝英接过来,问道:“人呢?”

    “放下东西就走了。”

    梅宝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贴身的衣物,一看就是女孩子们穿的,哪会是她这种老太太穿的风格,心里有气,这是谁在捉弄她!她捡起床上的那封信件,信封上没有写字,她撕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看不出是谁的笔迹,信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梅宝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她是如何上位嫁给崔远山,写信的那个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梅宝英手抖的厉害,那年她给崔远山的发妻做看护,最后一年的时间,崔远山对她终于有了感情,承诺等发妻去世就娶她过门,那之后,她开始逐步给那女人的药换掉,加快了她的病情,眼瞧着那个女人咽气,她转身就跑进了崔远山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崔远山发现发妻半夜去世,而他自己却做了那样的事情,往后的许多年,他都不敢去面对残废的儿子,将所有的关爱加倍的都给了老四。

    这件事千万不能给崔平洲知道……

    梅宝英跑去隔壁病房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宝贝儿子,那个残废要是知道她从前换过他亲妈的药,绝对会弄死她的。

    “妈,你怎么下床了?”梅宝英的三媳妇谈雪茹过来,这次她带来的是梅宝英的洗换衣服和日用品。

    “你去把姜红雨找过来。”梅宝英淡淡的吩咐道。

    谈雪茹怕这个老太太,她不想去,“妈,爸已经倒了不能给我们撑腰,让老二知道我们找过姜红雨,我怕把之前的事情都抖出来,还是算了吧。”

    她从来不知道老二的手段那么厉害,一向威严的老爷子说倒就倒,搞不好老四的腿就是让他打断的呢。

    她在中间最多就是传个话而已,她丈夫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怕了,不想参合了。

    梅宝英怒瞪一眼,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她龇了牙,“不为了老三老四兄弟两个,我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只需要帮我把姜红雨找来,后面的事情不用你参合。”

    谈雪茹不敢不听,老太太为的都是她自己和小儿子,老三是个累赘她才不会管呢,自己呢?只是她觉得可以信任的能跑腿的佣人罢了。

    她还是去找了姜红雨,白天没敢去,天黑之后去了民警家属楼,敲了姜红雨家的门。

    姜红雨刚哄俩孩子睡下,她最近胸闷气短,每天早早的就睡下,今天丈夫在派出所值夜班,这个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开了门,看到门外的谈雪茹,姜红雨黑了脸,一把将她拉到厨房里,压低声音不想吵醒两个孩子,“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今后都不要联系了吗?我按你们说的推了小姜辞,她没死是她命大,我是不可能退你钱的。”

    姜辞没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去报警,姜红雨担惊受怕了好久,那天好几个人都知道最后是她和自己的侄女儿一起落单的。

    在那个小山坡上,她给姜辞推下去之后太慌张了,没有查看就匆匆回到摘板栗的大部队。

    刘嫂子见她一个人回来,还问她小辞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她说了谎,说小姜辞任性,要去更深的山里面找野山参,大家都知道小姜辞认路的本事,不会迷路的,刘嫂子也就没有再问。

    认真查起来,她的嫌疑最大,姜红雨都想好了,她是姜辞的姑姑,就算姜辞报案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打死不承认就好。

    谈雪茹说了梅宝英要找她,“不是上回的事,我妈找你有另外的事情要谈,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不然等她来找你,你不是更被动吗?”

    姜红雨的男人是街道派出所的民警,这里是民警家属楼,梅宝英要是过来就太扎眼了。

    “妈,谁来了家里?”姜红雨的大儿子醒了,七八岁的男孩子赤脚站在客厅里,揉着稀松的眼睛问道。

    “是楼下的齐奶奶送饺子来了,明早咱们吃饺子。”姜红雨给儿子推回房里,“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拉灭了客厅的灯,姜红雨摸着黑和谈雪茹出了门,到了军医院门口,谈雪茹说道:“我妈在六楼的单人病房,我就不进去了。”

    老太太找姜红雨,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参合的越多越危险,崔平洲那个人真能忍,忍了十几年一朝爆发就给她婆婆最为依仗的崔远山斗败了,她不敢得罪那样的人。

    她还有孩子,还有丈夫,漆黑的夜里,想到崔平洲看她时冰冷冷的眼睛,谈雪茹不禁打了个冷噤,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趟崔家大宅。

    保姆开门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崔平洲已经允许谈雪茹将她自己的个人物品都带走,她还回来干什么?

    “我找二哥有要紧事。”谈雪茹结结巴巴,一把推开门口的保姆,闯进了崔平洲的书房。

    崔平洲抬起头来,眸色冰冷,“掂量好你要说的话,要不是老三那年用身体护住我母亲的牌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在外头蹦跶?”

    谈雪茹的脸瞬间惨白,那年崔平洲的母亲出殡,梅宝英为了恶心已经残废了的崔平洲,将老三也带到灵堂,半夜灵堂失火,崔平洲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牌位快被窜起来的火苗烧毁,是老三冲进来,给牌位抱在怀里,背起崔平洲逃离了灵堂。

    为这事梅宝英更加不喜欢榆木疙瘩的老三,也因此所有的事情都让她这个做儿媳妇去传话。

    崔远山被送进疗养院,梅宝英没了靠山以后连大院都进不来,老四在医院躺着,只有她和丈夫还好端端的,都是崔平洲看在老三的面子上,给他俩一条退路。

    谈雪茹说道:“二哥,我也有小家有孩子,我什么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在我老家给老三安排个工作,让我们回老家去。”

    ……

    “你又想让我去害姜辞?我凭什么要再帮你一次?”姜红雨听了梅宝英的计划直摇头,“之前我答应是因为她们孤儿寡母没依靠,现在林琬跟崔平洲都扯了证,我可不敢了。”

    姜红雨看着那一包贴身的衣服、两张电影票根、一只钢笔,“你想找个小痞子诬赖姜辞跟人家乱搞关系,你怎么不让你儿媳妇去?”

    “你是她姑姑,你亲自举报人家会相信你的。”梅宝英掐住了姜红雨的把柄,“你收了我两千块,我要是告诉你爹,你也得被打死。”

    要是姜老头知道姜红雨收了人家的钱就推他最宝贝的大孙女,姜老头会六亲不认的。

    姜红雨一直都嫉妒姜辞,她才是姜老头的女儿,她爸为什么要对孙女儿更好?

    “不,你不能告诉我爹。”姜红雨冷汗都下来了,那还不如答应梅宝英,“这可是最后一次,你们家的烂事我以后都不再参与。”

    姜红雨拿起拿个绿色府绸的包袱,扭头离开,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开了门才发现家里亮着灯,她男人回来了。

    “今晚不是值夜班吗?”姜红雨给怀里的包袱塞到箱子里,“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回家换身衣裳,等下去曲水桥找小辞了解点情况。”

    孙长顺进屋看了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带上房门说道:“来凤去派出所实名举证,说那天上山,看到是有人推小辞,她才跌到山坡下的,我们局长很重视,让我亲自跟这个案子。”

    “季来凤?她说的话能信?她是怪我当初揭发她跟刘二柱搞破鞋,现在打击报复,她是故意诬陷我。”姜红雨听到季来凤的名字,连想都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

    这个季来凤,十多年前和她一起被不同的媒人说给孙长顺,当时,孙长顺是看中了季来凤的。

    可是姜红雨太喜欢孙长顺了,他那时刚退伍转业,在街道派出所里当民警,高大帅气,一下子就闯进了她心里。

    她跑去举报季来凤跟二流子搞破鞋,老孙家当机立断和姜家定了亲,为此姜老头对她这个女儿恨了又恨,怪她人品不好,凭几件衣服就毁掉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声,还是在她说亲的时候,这么多年姜老头都不搭理她这个女儿。

    孙长顺当了十几年民警,警觉性很高,姜红雨这话不对,他瞬间起了疑心,“没有人说是你推的小辞……”

    姜红雨:“……”

    是她大意了,听到季来凤就乱了分寸,加上自己心里有鬼,今天又被梅宝英叫过去预备又要去做亏心的事,才自己打了自己嘴巴。

    “没,我还以为季来凤冤枉我呢,你知道我们结婚之后,她被迫嫁给刘二柱,后来刘二柱也死了她当了寡妇,当然对我怀恨在心,我还以为她这次去诬陷我呢。”

    孙长顺对上她躲闪的眼神,心头一凉,扭头出了门。

    姜红雨慌了,都是这个该死的姜辞,她摔下山头的时候怎么就不死,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做梅宝英交代的那件事,她在丈夫这里说漏了嘴,当机立断,从箱子里拿起那个包袱出了门。

    ……

    “小姑父,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姜辞泡了茶,“小姑父,这是今年采的云雾茶,我自己留了一点,泡一杯给你尝尝。”

    “好好。”孙长顺尝了一口,回味甘醇,不是市面上普通茶叶能比的,难怪老爷子宝贝似的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喝。

    “你。妈妈呢?”

    “在崔叔家商量婚礼的细节,要晚一点回来。”姜辞问道:“小姑父,你来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孙长顺放下茶杯,“季来凤去派出所,说上回公社抽调人手上山摘板栗,看到有人推了你,我过来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至于季来凤为什么当时不说,现在却站出来,季来凤说怕打击报复,现在小辞成了崔平洲的女儿,自然不敢有人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她这个证人。

    “那季来凤有说看到是谁推我吗?”姜辞回想了一下,季来凤当时不在场啊,她是怎么知道姜红雨推她的?

    “她说太远了没看清,看身形是个女人。”孙长顺忙问道:“真有人推你?”

    “小姑父,我确实是被人推下山坡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去派出所报案?”孙长顺气道:“心肠这么歹毒的人,害过你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你个傻丫头怎么不早说?”

    季来凤怕人打击报复,她小姜辞怕什么啊?姜老头要是知道有人害他孙女儿,还不得跟人拼命。

    说出来有什么用,没凭没证的那人也会抵赖掉,还会反咬一口呢,不过现在时机正好,可以说出来。

    姜辞苦笑道:“小姑父,我怎么说啊,那天和大部队落单后,我是跟我姑姑一起的,我滚下山坡的时候,我身后只有我姑姑姜红雨……我怎么去报案?我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

    孙长顺:“……”一向镇定的他手也抖了起来,姜红雨?今天晚上她慌乱的表现,加上姜辞刚才的话,让他已经认定了推姜辞的人就是姜红雨。

    为什么啊?要推自己的亲侄女儿?

    孙长顺语无伦次,“小辞姑父先走了……我再去找那天一起进山的人……我找他们再调查调查。”

    “嗯。”姜辞送他到门口,“姑父,你会秉公办理的吧?”

    “我……会。”

    ……

    “川哥,刘小柱晚上鬼鬼祟祟的抱着包东西回来,被我给逮着了,他肯定是想在黑水河市场偷卖东西,坏了咱们的规矩,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姜大生对不守规矩的人下手毫不客气,这一带的无赖小混混,个个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倒是小瞧了刘小柱。

    “东西呢?”顾青川不相信这个二流子胆子能这么大,“给我看看。”

    姜大生还没来得及拆开,他把一个绿色府绸的包袱从柜子里拿出来,“就是这个,看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刘小柱那么紧张。”

    顾青川扯开包裹,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是两张电影票的票根,十年前他带着七岁的小姜辞去看电影,这票根她至于留这么久吗?

    顾青川牙咬的咯吱响,刘小柱偷了姜辞的东西?他现在就想弄死那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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