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木易雨山

正文 这口盐是甜不是咸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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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盐奶奶两年前脑血栓发现不及时,就一直卧床,卧床久了,人就越来越糊涂,后来一年渐渐的时而认人,时而不认人。

    奶奶卧床在家,一直都是陈盐母亲和嫁在陈家庄的陈柴轮流照顾她。

    这大概就是世事难料,一个她最看不上的儿媳妇,一个小时候和她斗的最厉害的孙女,到了最后,反而成了临终照料她的人。

    陈盐接到电话就匆匆让陈油帮她订机票,她这个名牌大学研究生混到连回家机票都买不起的程度,也是没谁了。

    陈柴说:“也通知了陈念北。”

    陈盐觉得没必要通知他的,一则不是亲孙子,他离开后除了前几年回过一次老家,基本属于神隐状态;

    二则奶奶当年待他也不好,嫌弃多了他这一张嘴吃饭,成天指桑骂槐的。

    陈柴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不应该通知,到底也是亲人,他回不回来是他的自由,但通知到位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顿了一下:“他倒是二话不说直接说回来,对了,怎么你换了号也没通知他,我告诉他了,要是你俩时间合适的话在西宁机场一起回家。”

    冯珂先到的西宁机场,在机场等了她两个小时。

    已经下午三点钟,一见面他也没多说什么,车他已经租好了,估计也是猜到飞机上那点儿中餐确实不顶事儿,还贴心的打包了汉堡套餐。

    陈盐接了过去,没什么胃口,说了句:“你没必要回来的。”

    他没直接回答,转而问了其他的:“你怎么又换号了?”

    陈盐简单的回答:“这个套餐便宜。”

    他本来递到嘴边儿的汉堡又放下,问了句:“换了怎么不告诉我?”

    这种时候她也不愿意两人难堪,就说了句:“刚换没多久,除了家人,其他人都还没通知到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大姐通知我的时候,我问你和你男朋友回来吗?大姐说你没有男朋友……”

    陈盐说:“短暂的交往一阵,没告诉家里,已经分了。”

    他欲言又止,陈盐知道他要问什么,就主动答疑解惑:“嗯,我是说过他对我特别好,如坠梦幻,所以,梦醒了,就散了。”

    他似乎是要安慰她,但可能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来了句:“要不要来上海玩儿几天,散散心。”

    陈盐没这打算,收入都没有,哪有精力和金钱玩乐,想起一首歌,可惜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遂敷衍的回了句:“再说吧。”

    到了家,两人吊完丧,陈油抱着孝服从前面楼房院子里过来了,一见到冯珂,挺热络的说:“吆,这是谁啊,咱俩可真有好多好多年没见了吧。”

    上次冯珂忽然回来,陈油已经上班了,没看到他。

    但是冯珂说:“春节不是还视频来着……”

    陈盐稍稍吃惊,他俩视频?谁主动联系的谁?随后又有点儿吃醋,她可是什么都跟三姐说的,怎么她跟冯珂私下联系从来没跟她提过。

    不过,她和韩俊一场风月,她也没跟陈油说……想到这里,一下子平衡了。

    陈盐缓过神来就发现两人见面格外亲切的聊着呢,而且还互相交换了名片。

    既然俩人都有联系,对彼此工作肯定多少也是了解的,这还交换名片,明显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陈油可不一样,拿着冯珂的名片,感慨道:“就知道你一定出息了,没想到这么出息,远远甩开我们小老百姓一大截,从现在开始,我要仰望你了。”

    冯珂呵呵的:“都是打工人。”

    陈油嘴里说着:“这要还叫打工人,我们还有活路吗?”

    却拿着名片在她眼前晃晃,示意她也看一眼,同她一起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

    陈盐故意对陈油递过来的名片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套着孝服,她对他工作完全不好奇,甚至还隐隐排斥。

    如果陈家四姐妹之光的陈油都自惭形遂了,她这无业游民还是别找刺激了。

    眼不见为净。

    刚刚吊丧碰过头只稍微打了个招呼的陈柴和陈米也出来了,在陈盐这里讨了个无趣的陈油,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名片亮出来,三姐妹围在一起对冯珂好一阵嘘寒问暖,外加关心工作忙不忙累不累。

    虽然没看到名片,陈盐也从这热络的氛围中听出了他现在的身份……

    学历还真是能让人坐上火箭,总觉得那银行行长至少都得年过四十奔五而去。

    即便是个副的,就算不大腹便便,也应该是姿态特别不接地气才对。

    像他这形象,这年龄,副行长,别说在上海了,哪怕在乡里农村合作社银行,也挺牛的,也是枚香饽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有认祖归宗,即便清华毕业,他今天还能混到这个程度吗?

    很快,陈盐觉得自己想多了,首先,如果不认祖归宗,他继续留在陈家上大学,别说博士,研究生都别想了,都大学毕业了还不赶紧跟着陈油赚钱糊口去。

    晚上吃过饭,送走了白天在这边帮忙的陈家庄邻居们,一家人坐一起,又聊了会儿,陈盐爸妈去后边灵堂守夜去了,陈柴两口子和陈米两口子守下半夜。

    两个姐夫被俩个心疼自家老公的媳妇给打发到楼上先睡觉去了,陈油陈盐冯珂今天回来第一天,先保证休息,明天再负责守夜。

    陈油说:“难得咱们五兄妹还有机会聚在一起,要不喝点儿?”

    陈柴笑:“白的?”

    陈米反对:“大姐,咱俩还得盯下半夜,别喝多了误事儿,还是啤酒吧。”

    陈油:“啤酒好呀,正好天热,来点儿啤的解暑。”

    冯珂:“我看好像家里没几听啤酒了。”

    陈柴:“后巷新开了一家小超市,咱们去搬两箱。”

    陈油:“是么?谁家开的?”

    陈柴:“陈学民,你还记得他吗?小时候挺胖的一个小子。”

    陈油:“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陈盐:“……”

    陈柴:“估计你也不熟,比咱们都小,这不是出国打工了几年,挣了钱回来,刚娶上媳妇,不想继续出国了,就开了这么一家超市,东西还挺齐全的。”

    陈油忽然对陈盐说:“我想起来了,他是你小学同学吧,我记得你刚上学那会儿,我还见到过他跟着你……”

    陈盐打断她:“八百年前的事儿,你记性可真好。”

    她笑:“谁说不是呢,我要是学习上再稍微用那么一点点儿功,保不齐就是咱陈家庄第一个清华大学生了……”

    扭头对冯珂说:“那你就只能当万年老二了。”

    冯珂没当成万年老二,所以听了这话也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谢谢三姐给我机会。”

    “……”陈油说:“既然是你俩同学开的超市,那你俩去搬啤酒吧,没准还能打折,对了,再买几根冰棍回来,这天,太热了。”

    超市很近,走了没有几分钟就到了,柜台是一个年轻姑娘,陈盐知道陈学民只有个弟弟,没有姐妹,所以这个姑娘很可能是他新婚媳妇。

    没见到老同学,陈盐觉得还挺好,不然挺尴尬的。

    买了两箱啤酒,二十个冰淇淋,结完账她又多送了两个冰淇淋,并且说着:“啤酒太沉,我喊我老公给你们送过去。”

    陈盐刚想说不用了,就听到她喊:“学民,送货。”

    先听到有人在北面应了声,紧接着,一个挺壮实的人影从后墙那边的门,掀开垂帘走了进来。

    跟小时候竟然区别不大,还是那么胖,看来遗传基因很难改变。

    陈盐还觉得多年不见,应该认不出来了,没想到来人见到他俩一愣。

    倒是冯珂先打了招呼:“陈学民。”

    陈学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以为你们大学生不记得我了呢。”

    柜台的姑娘问了句:“谁呀?”

    陈学民介绍:“我小学同学,陈念北,陈盐,这是我媳妇,张洁,嘿嘿。”

    陈盐和姑娘对视了一下,礼节性的笑了笑。

    陈学民把啤酒放到门口的电摩上,掏出烟对冯珂说:“抽根?”

    冯珂稍微犹豫了那么一秒后,接了过去,看向陈盐。

    陈盐识趣的抬了下手里的袋子:“你们抽你们的,我吃根冰棍。”

    陈盐坐在超市门口高台上,伸了伸腿,咬了一口冰棍,抬头望天,今天月色不错,繁星密布,多少年没这么抬眼关注自己老家的天空了。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和远方的首都永远一副灰蒙蒙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一瞬间,陈盐忽然有点儿羡慕起陈学民这种没考学出去,留在老家的年轻人,生活平静,节奏缓慢,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舒心。

    “我白天见到你俩了,说实话,见到你还挺意外的,你好些年没回过陈家庄了吧?”陈学民问。

    “一直在读书,没什么机会。”

    “也是,你们都是大忙人,尤其是你,听说考上了清华,真是牛,太牛了。”

    冯珂神色淡淡的,吸了口烟,没回应。

    陈学民忽然往陈盐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问:“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盐:“……”

    冯珂说:“没有。”

    陈学民回:“这陈家庄传说中的大人物忽然露面,我还以为你俩怎么着了呢。”

    看到冯珂神情,他又连忙说道:“别误会啊,村里人没别的意思,八百年没个特别的新鲜事儿,你回来算是不小的事情,我这不是对你知根知底吗,我就觉得你小时候和我一样,老尾随她回家,就以为你也一直喜欢她。”

    陈盐:“……”

    陈盐想,你尾随我,是居心不良,他尾随,冯珂说出了事实:“没尾随,我俩顺路。”

    陈学民笑:“得了吧,我又不是没见着过你放了学在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等着陈盐出来就跟着她……”

    陈盐:“……”

    冯珂:“……”

    陈盐忽然发现今天她到家脸也没洗,头发随意的绑着,脚下竟然还大喇喇的穿的人字拖,这糟糕的状态,怎么着也曾经是面前这两位男士心目中的白月光,哪怕对对方没意思,也应该管理一下个人形象的,不然会让她秒变蚊子血。

    揭人不揭短,估计被打脸的冯珂应该表情不会好看,陈学民顿了一下说;“反正这么多年,你怎么说怎么是吧,没准我记错了,不过咱俩干了那一架,我还挺服你的。”

    冯珂淡淡得问:“为什么?”

    陈学民说:“当年你那么瘦,我那么壮,你竟然有胆跟我干仗。”

    他说:“你不是壮,而是胖,胖子都很虚。”

    陈学民干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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