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茶歇,沉桐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大家都在门外喝茶吃点心谈话。

    “你们的那部分子项目,勘察环境很艰苦啊,听说老林还遇到过野牛袭击。”

    “所以我们现在要努力加餐饭啊。”

    诙谐幽默,风趣乐天,沉桐叹息,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沉适晚上继续给她讲题,越到后面,越是有概括,有提升,总之讲的特别好,硬是把混沌一片的沉桐教得渐渐心明如镜。

    沉桐学习到哪一步了,沉适心里有数,“爸爸还请了两天假,看来元旦后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讲完。”

    爸爸竟然会为自己请假,一阵理不清的意外喜悦,胡乱缠搅冲撞,沉桐有点口不择言,“爸爸,我以前也喜欢学理科,妈妈请老师给我补过课,进步不大,老师说我没有学理科的思维。”

    讲完就意识到自己嘴瓢了,怎么在爸爸面前自揭其短。

    “既然知道你喜欢,那老师就不该对你说这句话。”语毕,沉适也感到羞愧难为情,往日对女儿的学习漠不关心,她被别人语言伤害,记到如今,心结难解,自己还以为她天资好,学得不费力气,一路顺风顺水,并以此为荣。

    “那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学不了理科。”

    “爸爸以为,学习是学生的事,也是老师的事。学生要勤奋自觉,老师也要教法精湛,诲人恳切。”

    这么一说,听起来也不全是她的问题,沉桐倍受安慰,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足够有自信,但那个人是老师,他的话或多或少在她心里留下些影子。

    此刻她稍有释怀,“我要是早点找爸爸就好了。”

    怎么说呢,他这个女儿,自小几辈人宠着,养尊处优,拥有的都是最好的,在那个家里,自己天然同她有着足以疏离父女关系的阶级差别。

    没有想到,她的想法很单纯,爸爸就爸爸,值得信懒,遇事可以帮她拿主张,帮她拨云见日,倒是他执拗见外了。

    研讨会结束后,沉适续了两天的房费,父女俩一道学习,第一次一起在宾馆的大厅用晚餐,就他们两个人,斜阳晚照,临窗的小小卡座,安静又温馨。

    沉桐吃饭没有忌口,很得意地跟她爸爸说,“葱姜蒜花椒之类,甚至折耳根,都可以放,只要不被我直接吃到就行。”

    和他很像啊,他也是。

    面对沉桐生动俏丽的眉眼,与他如出一辙的饮食习惯,那天老师说当年他在地大求学,一晃眼,他的孩子也到了负笈之年。

    生命一脉相承的意义,一个人结婚生子的意义,全都在这一刻等着他,让他见识它们的分量。

    冬日的夕阳很温和,遥远的乡愁在悄悄变淡。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天这么冷,小心吃坏肚子。”话虽是拒绝,目光却具是慈爱。

    “我特别想吃。”

    沉适拿她这孩子气的执着没办法,气氛正好,依她点了一份。

    冰淇淋球里还有提子碎,很合她的口味。

    沉适本想提醒她,看她吃得有头有脑,自己也不禁舒心扬唇,终究不忍扫她的兴。

    讲题、做题,一直都好好的,沉桐睡下后,胃部忽然开始绞痛,一阵疼似一阵,哆嗦着摸到手机,给沉适打电话,音色都变了。

    脆弱的音调,吓得沉适六神无主,提着心赶到她房前,没有卡开不了门,急急忙忙找前台。

    “桐桐?”沉桐在床上疼得蜷成一小团,沉适碰也不敢碰,各种野外求生的技能糊成一片,光在心里发急,慌慌张张连着被子扶她坐起来,披上袄子,“桐桐,不怕,爸爸带你去医院。”

    沉桐的小脸皱在一起,惨白惨白,挣扎着呜呜道,“要爸爸,不要医院。”

    “吃冰淇淋吃坏了吧,快给她焐着,送校医院。”开门的服务员机灵,取了个热水袋,灌满热水送过来。

    沉适接过热水袋,焐在她胃部,“是爸爸陪桐桐去医院,听到了么?”

    热水一敷,好受多了,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脸也化开,安分柔软地靠在沉适身上,咕哝着拒绝,“不去医院。”

    “看来不是很严重,大晚上外面冷得很,折腾她也不好。”

    沉适看她确实消停下来,也就打消了送她去医院的念头,但自己也不敢就走,留下来守着给她换热水。

    开一盏台灯,盖着被子,确实不方便,开始两次取热水袋,都摸错了地方,意识清后触电似及时收手,后面都是小心翼翼的,再没出过半点差错。

    那个赵衡偏要凑过来和她肢体碰触,后来还大晚上约她逛校园,虽然她没有理会,沉桐也为遇到这样的人委屈。

    可庆她爸爸是个正人君子,思无邪地照顾自己,不可替代的安心感,无比可靠。

    悄手悄脚抱着热水袋下床,俯身细看她爸爸杵额闭目的睡容,两瓣薄唇很自然地闭在一起,唇型很好看。

    沉桐情不自禁凑近,清浅均匀的呼吸打在她鼻尖,幡然醒悟,钻回了床,她要光明正大地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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