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崇拜(伪骨科
    陈弋睡在那张别了九年的床上,夜里做了梦。

    他这九年来总是做梦。

    在刘金宝家里,他会梦见爸爸妈妈和陈薇。

    终于见到了他们,他却梦到了他的另一个“家”。

    他喘着气,不停地跑,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刚买的布娃娃不肯撒手。周围的世界晃个不停,渐渐的,街道上的那些店铺和装饰变得光怪陆离,支离破碎。他蓦地倒在地上,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睁眼时,是刘荣荣那张痴呆的脸。他被装在麻袋里,挣脱不开。周围是尘土飞杨的黄泥地,不是他熟悉的小区街道。

    刘金宝嘴里叼着根牙签,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沫在地上,转了脑袋对卖家说:“这小孩儿你说要八千?”

    长刘村里很多人有参与这种勾当,刘金宝知道些行情。

    “哎哟,本来要收一万的。”

    “我就你说了吧,这小孩儿我有意要,但是我没那么多钱。只有三千,你看着要不要。”

    最近风声紧,卖家又见刘金宝这幅流氓吝啬德行,估摸着也抠不出什么钱来,便应下了。

    就这样,他被明码标价三千后卖给了刘金宝。

    三千对刘金宝来说并不少。一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刘金宝要花这个价钱来买一个男孩,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

    后来他才知道,刘金宝买他来是要他去陪刘荣荣去学校里上学的。刘荣荣生下便痴呆,时常受人欺负,只上了一天学,回来便是灰头土脸,一身伤疤。偏偏刘金宝问他是谁干的,他却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傻笑,哈喇子淌了一身。

    陈弋一开始老是哭,他一哭,刘荣荣就笑。他一哭,刘金宝就会打他。刘金宝打他的时候,刘荣荣高兴得在一旁拍手。

    他每天都哭,每天身上都有不同的伤口。后来,他学聪明了,知道不想挨打就得听话。他听话地陪刘荣荣去上学,听话地去干田里的活,听话地扛下累活……

    但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有一次,他不听话了—— 那时的他10岁。

    他在夜里偷偷跑出了刘金宝家里,却被抓了个正着。那天,他被打得半死。刘金宝一边抡棍一边骂他:“跑,跑你妈的跑。你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里!”他就重复着这些话,不断地说,不断地骂。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在陈弋的脑中,让他记牢。

    棍打在稚嫩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陈弋却咬着牙不肯哭了。

    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般。不再有小孩儿身上的那种稚气,他变得阴沉寡言。

    话说的少了,自然挨的打也少了。

    他一点不像个十岁的孩子,除了整夜都要抱着那只洋娃娃才能入睡。

    大家都以为他麻木了,他放弃了,他认命了。

    但是,没有。

    他的骨子里一点都不肯妥协,他被凌辱得越惨,他便越恨。

    那恨意一天比一天浓烈。

    一开始他恨那抓他的人。后来恨刘金宝一家。最后……恨上了陈薇。

    他的妹妹。

    他最爱的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陈薇睡得晚,醒得早。

    一睁眼,便立刻起床去洗漱,还没有人醒来。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四周都是灰蓝色的沉静。

    陈薇本欲回屋换校服准备上课的,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转了身。她悄悄打开陈弋的房门,屋里拉了窗帘,只有微弱的白光勉强照亮室内——

    床上一团黑色的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床边,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他。

    陈弋还在睡着,但浓密的眉却是紧紧皱着,像是被梦魇住了。

    陈薇心尖一缩,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平他的眉结。手指轻抚着眉结,陈弋渐渐舒了眉。

    陈薇轻吐气,笑了笑。

    下一秒,笑僵在脸上——

    陈弋睁开了眼。

    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憎恨与愤怒。

    那么清晰,那么明了,那么直白。

    陈薇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恨意,呆愣在原地。

    陈弋抓过她刚才为他揉眉的手,猛地一扯,陈薇一下跌到了他的身上,他按住她的肩膀,翻了个身,一下子,便是他压着陈薇了。

    陈薇头脑一片空白,怔忡地望着自己的哥哥。手腕交叠被扣在枕上,大腿被他压着,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眼里一下便氤氲满水汽。

    陈弋大力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怎么?一大早来勾引你哥哥了?”清瘦的脸庞面目狰狞,狠戾可怕。

    陈薇喉中像是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大颗落下,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哥……”委屈绝望。

    不是这样的。

    “穿这么少,犯骚是不是?”言语刻薄,带着打量的目光投向她大片裸露的胸前肌肤。

    耳边像是有炸弹炸开,轰得一声,陈薇的脑子里什么都没了。她拼命地摇头,嘟囔着不是,不是这样的。

    陈弋看见她委屈无辜的样子便觉得烦躁。

    “我不在家的这几年,你过得好吗?”脸上表情龇目欲裂。

    陈薇愣住了,颤着唇回答:“不好。”眼泪不停淌下,“一点都不好。”她又哽咽着补了一句。

    那温热黏腻的液体滴到陈弋的手背上,再落到床单上,晕开一大片。

    “那就好。”陈弋勾唇笑,恶魔撒旦般的笑容,唇红得像吸过血。

    “我已经不是你之前的那个哥哥,你别来招惹我。”陈弋冷冷说道,松了手,陈薇的白嫩的双颊立即出现红印。

    陈弋翻身下床,踢倒了床底那罐药膏,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开门洗漱。

    那药膏骨碌碌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哐当一声,落稳。

    陈薇望着那天花板的小花仙贴纸落泪,眼泪像止不住般地流下。

    他如此痛苦。

    自是要不了她好过。

    从小便是这样,两人一起开心,一起难过。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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