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一剑霜寒
    快再次降临。

    晚饭席间众人围坐,依旧吃得沉默不知味,玉婶见云倚风一共也没动几筷子,便偷偷捡了一食盒卤味,让两人带回去煨着当宵夜。飘飘阁里头,火盆正烧得旺盛,季燕然关上门后问:“还冷吗?”

    云倚风摇头,将手放在炉子旁慢慢取暖:“院里妖风阵阵的,听了闹心。”

    “你猜今晚还会不会出事?”季燕然将卤味打开,递到他面前。

    “不好说。”云倚风捡了个鸡爪子啃:“不过外头没有月亮,四处漆黑一片,也没法再去白玉塔了,还是安心睡觉吧。”

    他吃相文雅细致,又颇为熟练,在季燕然眼里,挺像某种皮毛雪白的漂亮小兽,能盯着看上一炷香也不厌烦。当然,这话说出来八成要挨打,于是萧王殿下摸摸下巴,掩饰性地问道:“你经常啃这些小骨头?”

    “嗯?”云倚风停下手,想了想才回答,“大骨头我也啃。”比如风雨门过年时的半扇杀猪菜,就挺好吃。

    季燕然笑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北,那里有烤全羊和最好的牛肉。”

    “好说。”云倚风擦擦手指,“只要能拿到血灵芝,别说是西北军营,就算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追随王爷。”

    季燕然:“……”

    他很后悔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

    幸好,云倚风这回并没有再双目殷殷说些“大恩大德”“彩衣娱你”之类的话,专心啃完小半盒卤味后,就心满意足洗漱上床。熬了这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余毒燥热退去,他打算裹起棉被好好睡一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子时,大雪再度掩埋了半座山庄,细细听来,甚至能辨出木梁负重的微弱涩响。

    季燕然双目微闭,就算已经两日未眠,依旧睡得很浅,因此当窗外铃声乍起时,他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叮铃。

    叮铃铃,叮铃铃。

    那声音极清脆,初时只是一两串铃铛轻晃,转眼却已连成一整片,压过了雪吼与风啸。再过一瞬,整座赏雪阁的蛛丝都被掀翻搅动,共同响得疯魔而又急促,刺耳尖锐的声音,如万千鸟雀空蝉深夜齐鸣,甚至显得有些凄厉了。

    云倚风单手握剑冲出飘飘阁,白色身影一飘即逝,真如一抹风间轻云。花园中,有黑影就地打了个滚,试图甩掉身上缠着的蛛丝银铃,却反而越挣越紧,眼见已经中了陷阱,他索性就那么爬起来,带着一身“叮叮当当”的狂放声音,拼命向赏雪阁外冲去。

    “站住!”金焕听到动静,也提刀冲出观月阁,不料恰好与黑影碰了个照面。他虽学武不精,但毕竟是走惯了镖的,实战经验自是不缺,当下就与对方厮杀起来。七八招后,黑影扬出两把匕首,径直攻往下半身,金焕本能地后退闪避,还未等他再度稳住身形,黑影已经攀上墙头,朝着反方向急急跑去。

    “金兄。”云倚风将金焕扶住,“没受伤吧?”

    金焕惊魂未定,伸手指道:“往那边跑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妖物,身上坑坑洼洼的。”

    妖物?云倚风心中起疑,还欲多问,却见季燕然已经越过墙头,自己便也拉着金焕追了过去。风刚好在此时吹散了厚云,露出大半银盘圆月,令四周景象开始明亮。黑影依旧逃得极快,连滚带爬姿势诡异,乍一看的确挺能唬人,不过云倚风很快就判断出来,那并不是妖物与野兽,而是人,一个不断挥刀想要割去蛛丝、颇为狼狈的人。

    挂着一身铃铛逃跑,听起来又蠢又无生路。黑影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想过要躲藏,而是一路冲向后山绝壁,闭着眼就往下跳。

    赏雪阁建在孤峰之上,前头是狭窄山路,后头是险峻悬崖,终日云雾缭绕,千丈巍巍。

    见对方想要寻死,季燕然纵身一跃,抬手在空中扫出一道凛冽剑气,于绝壁边缘炸开层层积雪,直将黑影逼得连连后撤,一屁股慌乱坐在地上。前头既有高手挡道,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出另一个法子,双手一撑脚下一蹬,踩着冰凌就想滑往另一边,却刚好遇到云倚风,飞鸾素剑铮鸣出鞘,挑住那毛皮衣领往后一甩,生生将已经落下绝壁的黑影又带了回来,凌空划出一道弧线,栽进厚雪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也动弹不得。

    金焕紧走两步,上前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想看看究竟是谁。

    黑影脸上沟壑遍布,眼若血红牛铃,从嘴里“噗”吐出一股浓烟。

    云倚风见状惊道:“金兄小心!”

    金焕猝不及防,先是被他的诡异样貌吓了一跳,又被糊了满脸的刺目烟雾,视线骤然模糊,胸口也被狠狠踢了一脚,亏得有云倚风及时赶到,才没有踉跄滚下雪沟。

    黑影趁机爬向崖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藤蔓,单手荡着就往山谷深处飘,一边“呱呱嘎嘎”地笑出声来,显然得意至极。

    不过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回音尚未消散,藤蔓就被人一剑砍断。身体骤然失重,他倒是不慌,反手又握住另一根,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而就在他要换第三根藤蔓时,一道白色疾风突然呼啸而至,手腕也随之传来剧痛。

    黑影心底骇然,还没等他分辨出面前究竟是鬼是神,身体就已被人高高抛起,眼见下方就是万丈悬崖,而那白影却反而飘向另一方,全然没有要接住自己的意思,这不可一世的嚣张贼人终于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季燕然一脚踏上绝壁,如猎鹰般掠过空中,单手为爪狠一发力,将黑影重重丢至众人面前。

    “咚”一声,震得四周雪渣子乱飞。

    想必命也去了半条。

    季燕然旋身落入雪中,微微挑眉道:“阁下好身手。”

    “过誉。”暮成雪神情疏离,语调也是冷的。

    云倚风搀着金焕,两人一起走了过来。那黑烟里不知藏有什么毒物,能让人顷刻失明,金焕此时眼前一片模糊赤红,难免慌神,虽不至于哆嗦嚎啕,双手却也始终紧握着云倚风的胳膊,几乎要将那细韧骨头一并捏断。

    “这人还没死吧?”云倚风担忧,“金兄眼睛伤得不轻,山上又没有大夫,还得从他嘴里往外掏解药。”

    季燕然道:“留了口气,先带回赏雪阁再说。”

    “多谢……多谢诸位。”金焕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牵住云倚风的手,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回走,一颗心也如这雪地一般,七上八下,惶惶不知深浅。

    “对了。”行至途中,云倚风又问,“金掌门怎么没出来?”

    “我爹他早年中过毒,身体一直不好,须得靠着白参紫蓉补丸调养。”金焕道,“那药服下之后要静心运功,否则极易气血逆行。今夜听到银铃骤响,我担心外头会有危险,便让他躲在了床下……此事说出来也真是惭愧,还请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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