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一剑霜寒
    汤,头也不抬地回答:“看云门主洗澡。”

    先前那暗卫恍然大悟:“哦!”

    ……

    药浴用的药材都是事先分好的,只消用热水煮开后倒进浴桶。季燕然推开卧房门,迎面就是一股腾腾呛鼻气味,连打几个喷嚏后惊道:“这是什么玩意?”

    “药材啊。”云倚风解开腰带,又看他一眼,“王爷打算一直这么盯着我?”

    季燕然挪过一把椅子坐下:“我不盯着你,万一又翻窗跑了呢?”

    云倚风想了想,点头:“有道理。”

    他转过身去,将腰带随手搭到一旁的木架上。雪色纱衣层层向下散开,像一朵夏日里盛开的花,滑下肩头时,露出大片白皙脊背,肩膀也是单薄的,腰窝处落着一颗鲜红小痣,挑起半寸浪荡风情,灼灼刺人眼。

    季燕然目光一敛,不自觉就错开视线,看着窗外那湛蓝长天和缥缈轻云。

    “哗啦”的水声传来,云倚风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浸入浴桶里,眉头微皱。

    “不舒服吗?”季燕然走上前。

    “嗯。”云倚风闭着眼睛,“我调息片刻。”

    季燕然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陪着。

    浴水中也不知加了什么,闻之呛鼻,乌黑一片,比起墨汁来好不了多少。云倚风本就生得白,被这乌七八糟的水一浸,更似淤泥中生出来的一朵清莲,干净剔透、不盈一握。

    一滴一滴的冷汗自他额上滑下,落在长长的睫毛上,刺得眼睛生疼,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哭过。唇上毫无血色,饶是四周热气蒸腾,也没能把他熏出半分红润。

    季燕然将手指搭那纤细颈间试了试,而后便一掌按在他背上。

    云倚风浑身一颤,一直憋在胸腔的郁结闷气总算呼了出来。

    季燕然继续帮他调息,却觉得浸入热水的手臂细密刺痛,像是伤口触到盐巴,灼肉烧心。

    怪不得……他眉头微皱,又想起了灵星儿娇憨那句“泡着不舒服,门主经常偷奸耍滑”。

    可这刺骨之痛,又哪里只是不舒服。

    大半个时辰后,季燕然撤回内力,轻声问:“好了吗?”

    “嗯。”云倚风眼前发黑,趴在浴桶边沿喘气,“我先歇一会。”

    季燕然扯过一边的布巾,将他湿淋淋裹了出来:“先前你经常说要泡药浴,也是一样吗?”

    “一样。”云倚风靠在他怀中,嗡嗡道,“可若没星儿与弟子盯着,我就能偷偷减减药量,会舒服些。”

    季燕然听得无奈,把人放回床上:“你这样的病人——”

    “你不懂。”云倚风打呵欠,“若我原本能活三年,有了这药浴,顶多能活三年一个月,为了区区三十天,却要吃这莫名其妙许多苦,若非清月哭着喊着追着我打……不是,求我,我才不泡。”

    季燕然捏起他的下巴:“三年?”

    “或者五年吧,又或者一年两年,说不准。”云倚风原想再提一提血灵芝,却又实在精疲力竭,嘴里嘀咕两句,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

    季燕然伸手把人接住,湿淋淋的墨发,像浸水后的冰冷缎子。

    他取过手巾,将那一头长发仔细擦干,见床上也沾有不少水,索性把人重新抱了起来,带回隔壁房中。

    暖和蓬松的被褥,香气也是极温柔的。

    大片阳光透过雕花窗,如融化后的金,斑驳地流淌进卧房。

    院中的男人们正在聊天说笑,声音经过层层阻隔,入耳就只剩下断续模糊的嘈杂,小孩子闹着,妇人们笑着,不远处还有糕点铺子的叫卖声,这静谧的午后啊,似一把化不开的蜜糖,粘稠地裹住了心,使人越发贪恋这温情脉脉的烟火世间。

    云倚风放松身体,彻底坠入了黑甜梦乡。

    季燕然轻轻替他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云门主:蛇!捏爆!

    隔壁瑶儿:啊呀!(心疼地睡不着.JPG)

    第42章 新的童谣

    云倚风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醒来时, 已是翌日清晨。四周依旧是静谧的,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想将未尽残梦延续, 却又稍稍一僵, 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柔滑似云的缎被裹住赤裸身体,无拘无束又温暖如春, 舒服是舒服, 但——

    他疑惑地在被窝里摸了自己一把。

    季燕然坐在桌边喝着茶,不紧不慢道:“昨晚子时, 云门主突然梦游到我房中, 不肯穿衣裳, 还哭着喊着要上床,那叫一个吵啊。”

    云倚风这才发现,房中居然还有一个人。

    季燕然苦恼:“闹到后来,半条街的百姓都醒了。”

    云倚风拉高被子, 闷声闷气道:“睡醒之后, 再去杀人灭口。”

    季燕然笑道:“先起来吃点东西, 不然要饿坏了。”

    “没胃口。”云倚风扭头看他,嗓音沙哑,“张孤鹤查出什么了吗?”

    “一无所获。”季燕然坐在床边,“不过城里又出现了新童谣。”

    云倚风困倦顿消,从床上撑着坐起来,吃惊道:“什么?”

    “你没听错。”季燕然道, “城里又出现了新童谣。”

    五只羊儿同行动,老羊领头连夜奔。

    共去山上拜一拜,大水冲了整座城。

    羊儿羊儿都没啦,地上一堆金元宝。

    长长羊角贴金箔,肥肥羊身挂锦缎。

    恶羊从此无忧愁,独占十八享尊荣。

    有了十八山庄的一连串惨案,城中百姓早已对放羊娃与羊产生阴影,更严重些的,甚至连羊肉都不怎么吃了,加上这新童谣里又是大水冲城,又是恶羊十八,恨不能将诅咒明晃晃地刻出来,因此当城中大人们听到小花子唱时,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争先恐后跑去府衙里通知的师爷。

    云倚风问:“小叫花子?”

    “是。”季燕然道,“城中有父母的娃娃都被警告过,不准再提‘羊’字,只有不懂事的流浪小花子们,有人给了一大笔银钱,教他们唱这首歌谣。”

    还特意挑在白天茶楼人最多的时候,稚嫩嗓音念着恐怖童谣,加上小花子们天真无邪的表情,齐齐仰起头,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睛啊,饶是天上日头正盛,茶客们也被惊出了满背心的冷汗。

    五只羊儿的血案方才一一应验,就又来了新的凶兆,百姓自是人心惶惶,纷纷猜测着什么叫“共去山上拜一拜,大水冲了整座城”,难不成再过一阵子,上游白河要发一场洪灾,淹了整座望星城?

    季燕然道:“童谣是今晨才出现的,短短两个时辰,就已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之前那五只羊仅仅针对许家,百姓尚且能置身事外看热闹,现在可明晃晃地直指‘整座城’了。”云倚风靠在床头,“我记得自从白河改道,这里就再没闹过水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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