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樱樱在许姨太太院里得了那“花名册”又顺道坑了韩光耀一手,一时间连日的郁气散了不少,随即欢欢喜喜地回到闻风斋。只是她与韩光霁冷战了几日,便不想蓦然上门,当下唤了在小书房侍候的挽春过来。韩光霁素来不用丫环近身侍候,身边又有随风这些小厮。是以挽春在小书房的活不过是监督洒扫功夫或是见着少了茶水点心﹑纸笔等物便适时补上。

    挽春与留春二人年龄相当,性子却差得多。挽春做事细致,但却胆细。平日若非周樱樱问话,在她跟前便甚少主动搭话。

    周樱樱见挽春来了跟前,问道:“你这几日在小书房里侍候,可有留心……留心叁爷的动静?”

    挽春听了这话,神情一变,竟是悄悄地向春深看去。原来留春与挽春都跟过春深学事,对她便有几分依赖。

    春深见她神色,知道有些不好,说道:“奶奶问你话,你直说便是。”

    “是,”挽春点了点头道,“回奶奶,奴婢日常少有进书房侍候,天晚后也不待在那边。只是偶尔听随风说﹑他说……”

    “他说了什么?”

    “他说……奶奶心中没有叁爷。这几日叁爷出去应酬,多吃了酒,也没人送个醒酒汤什么的。”

    周樱樱听了这话立时气得一哽。好啊,原来从头到尾只得她一个人气闷。这个韩光霁竟是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去了!

    春深瞧见周樱樱的脸色,忙不迭地捧了盏茶给她顺气,又问挽春,“这当中会不会有误会?”

    “奴婢也是这般想,便去寻过叁爷的换洗衣裳……那上头确实有酒气。”

    春深听了,皱眉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早早来告知奶奶?”

    挽春向来谨小慎微,为人又本份,只觉爷们做的事轮不着小丫环来管,便没有主动向周樱樱禀报。

    周樱樱喝了口热茶,气顺了些,便问她:“那……叁爷的衣裳除了酒气可还有别的痕迹?”

    挽春听后,仔细想了想,回道:“没有。”

    虽然挽春如此说,但周樱樱瞧她天真懵懂的,怕是不太知事,便是衣裳上真留有痕迹,她也不一定察觉。况且男人喝酒还能有几个地方?想来还真被许姨太太说中了,不过几日的光景便被人钻了空子!原来还以为韩光霁与别的男人不同,却都是一样的。周樱樱愈想愈心酸,索性把那“花名册”丢在一边,再不想哄人。

    自问过挽春的话后,周樱樱便一直厌厌不乐。晚膳不过用了几口便让人把饭撤了。二春侍候她梳洗过后,春深便拿了本话本子给她解闷。然而周樱樱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竟是半个字都没看进眼里。

    春深却不知周樱樱面上在发愣,心中却是在想:好你个韩光霁!我不过气你一回,你就连着喝叁天花酒?以后等她穿越回去了,看谁给他蜜饯,谁给他侍疾!最好这事被侯爷知道,治他一个行止不端的罪名,再罚他跪祠堂!她要是再给他求情她就叫樱樱周!

    正想到要紧处,周樱樱却听到有人喊她,喊她的原来是春浓。

    “怎么了?”

    “奶奶,方才挽春来道……叁爷回府了。”

    周樱樱一听,冷笑道:“呵,竟还知道回家?”顿了顿又问,“……可是吃了酒?”

    “……是。”

    “哼。”

    春浓瞧了瞧周樱樱的脸色,仔细着口气道:“奶奶,奴婢方才已让人煮了醒酒汤。趁着汤还热,奶奶不如亲自送过去,也好同叁爷……”

    还未等春浓说完,周樱樱已截了她的话头道:“我不去!”

    一旁的春深听了,也劝道:“奶奶,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你又可必同叁爷拗气?”

    这一次周樱樱索性话都不回了,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过了一会,春浓不禁看了看那渐凉的醒酒汤道:“奶奶若然心中有气,要不……要不奴婢把这汤送了,好教叁爷知道奶奶心中还是有他的。”

    周樱樱听了,正想回一句:谁心里有他了?方抬头,便见春浓粉面桃腮,双目含情,瞧着十分惹眼……转念便想,也不知那些勾栏妓院中有没有春浓这样的美人儿?要真有这般知情识趣的美人儿来投怀送抱,那韩光霁又会不会动心?周樱樱这般想着,心中不禁又泛起一阵酸意。

    春浓说完话见周樱樱脸色变了几变,也不知是准还是不准?正想要再问一声,却见周樱樱“霍”的一声起了身,又去把盛着醒酒汤的托盘抱了。

    “奶奶?”

    “你们不是想让我去送汤么?我现在就去!”她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算什么啊?去说他几嘴,一同生气,这样才不亏!

    二春听见周樱樱如此说,立时便要跟上。可周樱樱却不许她们跟着,两人便只得在原地守着。

    周樱樱捧着醒酒汤来到小书房面前,一眼便见着随风。

    随风见了她,竟是咧嘴一笑,说道:“奶奶来了?”他说着瞧了瞧她手中的托盘,又道,“奶奶是来送醒酒汤的?”

    “嗯。”这随风不是怪她心中没有韩叁么?此时竟是热络得古怪,看得周樱樱心中发毛。

    “小人给你开门。”待周樱樱进了门,随风才把门仔细关上。

    周樱樱进了屋,只见里间有一点微弱灯火。她想韩光霁定是在里间,便径直走了过去。

    然而她才走几步,便听得韩光霁低哑的声音问:“……是谁?”

    “是我。”

    周樱樱拐个弯,方见着韩光霁竟是东歪西倒地半靠在榻上。这人向来行止端正,几时有这般失态?因此时灯光微弱,周樱樱只隐约看得他脸色微红。然而他瞧着她的双眼却又十分明亮,不似酒醉的人那般懵懂。

    韩光霁此时直直地盯着周樱樱,双眼像有勾子一样,直把她勾得失魂落魄。周樱樱被他这般看着,一时忘了该骂他什么,犹豫了一会才道:“你﹑你醉了?”

    韩光霁听了,仍是那般看着她,回道:“没醉。”

    “没醉?没醉怎么是这个样子?灯也不多留一盏却是干什么?”

    “我在等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周樱樱本就被他瞧得心头乱颤。听了这话,更是手一抖,差点把醒酒汤打翻了。然而她面上还强装镇静,回道:“等我?等我干什么?”她又没说过要来!

    周樱樱说着忙把托盘放下。

    此时正好听到韩光霁幽幽地道:“等你吃醋。”

    周樱樱一听这话,蓦然抬眼看他,只见韩光霁神色森森然,又勾人又吓人。想要别过头不看他,却又舍不得移开眼光。

    过了会,才听到韩光霁又问一遍:“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是没醉吗?这简直是醉得变了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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