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我有一个表哥
    心灵还是身体,他对眼前的人有了更为切实的渴望。

    在承受过他雨点般脆弱的亲吻之后,黑暗中的晏尚覃忽然睁大眼睛,表情除了错愕,还有一些他看不清楚的复杂,晏尚覃像一头敏捷的黑豹,猛地直起身来,开了床头灯。

    “何肆……?”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何肆迎上了他复杂的凝视,心知没有退路,而他也不想再退却了。

    他们隔得不远,各自坐在床的两侧,晏尚覃怕他着凉,想伸手把他揽进被子里,又犹豫了一下,神情茫然无措。

    许久他吐出一口气,似乎想露出一个缓和的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你刚才是不是……你想亲我,是不是?”

    “……”

    “我们不能这样,何肆。”晏尚覃的声音略带嘶哑,“我们不能这样。”

    何肆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汗,额前的发丝像被水泡过一样,可是心里却是冷的。心脏从未那么胀痛,被庞大的绝望从头到尾紧紧包裹,他感到就连太阳穴都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我……我只是睡不着。”何肆轻声说,“几乎每天都失眠……不管白天还是晚上,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醒着的时候很痛苦,每一天都很痛苦……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没有感觉。”

    晏尚覃静静的聆听。

    “覃哥,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可能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刚分科,我跟不上进度,还有就是……我爸也对我很失望。”

    晏尚覃深吸一口气,试图开导,“学习压力确实很折磨人,你爸给你请辅导老师了吗?我帮你找合适的?”

    “我想去看心理医生。”何肆打断道,“开安眠药,我需要好好睡一觉。还有……我觉得自己太多私心杂念,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快速补充了一句,“——不能找我爸,也不能找你,有些事我没法跟你们说。对不起。”

    “何肆……”晏尚覃的胸膛慢慢起伏着,他想抱一抱何肆,被何肆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们高中附近两公里就有一家精神病医院,市属的正规医院,每个礼拜我坐在公交车上都会经过。”

    何肆的语调平淡,继续不含任何感情波澜的讲述:

    “我观察了很久,徘徊在医院附近的人,很难区分是否病人,除非他穿了病号服。我很讶异,我觉得他们的神情都很平和。我不可能去住院,我想要的只是能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跟正常人一样,遇到好笑的事情就大笑,遇到悲伤的事情就大哭,遇到愤怒的事情也能跟别人一样骂几句。我不想要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都是不该去思考的事情。”

    晏尚覃想说些什么,被何肆打断,“……别问,我不想跟你说。”

    这番话他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许多次,终于说出口的时候,已经麻木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

    爱是无法被隐藏的,而无节制的爱就和空气和水一样。空气和水一旦过量,也一样会将人杀死。不正常的爱一旦过量,终有一天会杀死自己爱的人。

    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对他失望。

    “还有,覃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每个月抽半天时间,陪我去医院开药?你作为我的监护人,我们先约医生聊,如果医生认为我需要吃药,我就吃药。只是精神管制类的药物最好由监护人一起去拿,我没法跟我爸说,只能拜托你,覃哥。”何肆说。

    话说到这里,晏尚覃意识到何肆早已做了相关准备和功课,只需要自己的配合。

    “好。我们先去看医生,如果医生说得吃药,我们再吃,行吗?”

    晏尚覃说完,眼睛有些发红,何肆装作没看到。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爬行在一个狭窄的隧道里面,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隧道才忽然有了光。

    不管再发生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一片黑暗里了。

    他感到心满意足。

    第13章

    晏尚覃在护士递来的蓝皮本子封面写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手有点抖,何肆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笑道,“帮我的也填了呗,监护人。”

    晏尚覃问,“渴不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自动贩卖机买水。”

    “嗯。”

    医院里面没有小卖部或者商店,买东西需要走一段路,十分钟左右。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品种也不全,最后只买了矿泉水。

    自那之后,每次过来拿药,晏尚覃都会提前准备几瓶饮料,香味馥郁的茶,生津解渴的酸梅汤,能喝到果肉的橙汁,或者泛着兴奋气泡的可乐。

    他还是把何肆当小孩子,不自觉的准备了好几种口味。

    大半年时间,何肆换了三个医生。医生与医生之间的水平、观点、风格差异巨大。第一个医生是个男人,长得像屠夫,说话嗓音很粗,音量也大,何肆刚说起自己的抑郁情况可能最早源自于母亲去世,医生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大喊着这是什么什么没过渡完善,导致什么出现了应激性障碍,何肆被他吵得脑袋痛,便不停点头说是的是的,没错没错,然后到时间了就赶紧走人。

    第二个医生……不说也罢。至今回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何肆在他面前差点就出柜了。那医生长相普通,戴着银边眼镜,听何肆倾吐自己的成长史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重点询问:“你的人际关系如何?学校有玩得好的伙伴吗?有女朋友吗?把情况尽量说清楚,否则我不敢开安眠药给你。”

    和心理医生交谈的时候,家属可以选择一同进来听,或是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何肆无所谓晏尚覃进不进来,刚好这次他没有进来。

    “我有朋友,没谈过恋爱。”何肆说。

    “和异性之间的交往状态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

    “陪你来的人是表哥?看上去你对他相当依赖。”

    “对,他是我的表哥。”何肆看了看他的胸口,没有名牌。

    “我姓赵。”男医生提示道。

    “赵医生,目前对我来说,是抑郁的日常反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学习状态,我的脑子里始终有一些念头在……”

    “是什么念头呢?”赵医生问,“如果我说错了的话先跟你道歉。你能否把困扰你的念头说清楚?人不会莫名其妙被抑郁所笼罩的,一定有原因,哪怕是那些病理型的抑郁或者双相障碍,也是在本身脑部五羟色胺和下丘脑的激素分泌过程中受到了现实事件的推波助澜所致。何肆,我看了你的脑部检测报告,各项指标都没问题,我想还是和你的心有关。”

    “和心有关……”

    “对。你的心生病了,而你却毫无知觉,而且似乎想把责任推给自己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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