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要讲,直接把我叫过来。”

    梁恒波说这话时语气很熟练,仿佛经常替人出头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头,傻死了。

    但还是有一笔旧账要清算。

    “刚才的狼人杀,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话,第二轮为什么不用解药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她鼻子。“救你?我没杀你就很不错了。”

    >>>

    昨晚虽然在一个房间住,但单纯为了看日出,什么都没发生。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踏进房间的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直到现在,宋方霓才觉得隐约的紧张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极其地简陋,就是青旅的升级版。

    两张单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间有一个窄窄的床头柜隔开,但也就能摆一双球鞋的距离。他们各自洗刷,谁都没说话。

    临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walkman,戴上耳机。他没脱衣服,很干净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觉,这是这一次见面,他第一次戴耳机。

    “你在听什么歌?”她问。

    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man递了过来。啧,女朋友的待遇还挺好。

    但是,他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原来,什么也没听。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着她的肩头。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多少次的吻?数不清了,像是补偿之间几千米的距离。而且这一次,亲着亲着,由浅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压到身下。

    光线昏暗,她感觉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来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来多温文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都那么……强势。

    宋方霓的心脏不顾一切地跳动着,她受了惊吓般地就想躲,但挪动了下腿,灌铅似的。

    ——这两天爬山的后果。

    气氛升温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怀里做什么都动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条防线越过前,梁恒波才把她拨到了旁边。

    他一个翻身,迅速地去洗了个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在专业课上看的政治纪录片,巴黎爆炸,美国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红色的火光,脑子搅成了一股暖热的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梁恒波从外面重新走回来。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着正蒙在被子里继续装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调低空调,但按键应该失灵了,用力按下去,也没什么反应。

    宋方霓在闷热里忍了好半天,掀开被子,接过来遥控器帮着按。

    好久后,上空传来滴滴两声,老旧的空调唉声叹气地开始吹起温气。

    宋方霓将空调遥控器轻轻地放在床头柜,结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呃,扑克牌。”她随口说。

    闻言,梁恒波的脸稍微凹陷一下。

    他责怪地说:“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那是床头摆着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会顺便附带摆的计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还写着“冰火感受,非凡体验”等夸张的宣传语。

    宋方霓的脑子估计刚刚被温泉泡乱了,就把这八个字,顺嘴念出来,

    一抬头,发现梁恒波正盯着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幽深极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这种注视下,脸再次烧红到脖子上,但是内心却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暂的端午假期,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过完了一大半,等两人再次见面,至少是暑假,中间又隔着离别。可是,她不满足,想要他们更多的共同回忆。她不想要分离,她想要……他。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结动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我先睡了。”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着他背对自己,在另一张床躺下。

    梁恒波用尽全力闭着眼睛,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头。

    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尽管住同一间房间,梁恒波也自认有着控制力,并不会对心爱的女孩怎么样。可就在他这么对自己保证的时候,他能听见大脑另一半里的声音发出巨大的怀疑声:真的吗?真的吗?

    他极其清楚自己正想对她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已经大得像咳嗽了。

    又过了好一会。

    寂静当中,他听到,女生用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冷静也最美妙的声音说:“梁恒波,你想打扑克牌吗?”

    >>>

    后来,宋方霓偶尔吃黑杏仁,都会想到他们的第一次。

    比啤酒苦,比化工氰还苦,比巧克力还苦,但吃到后来是幸福和甜的,就像黑杏仁融化在嘴里。

    床头开着灯,氲酝的光。

    女生通红的耳廓就像透明的水母,毛细血管都可见,娇嫩地舒张和伸缩着。宋方霓的五指紧绷着,扣着他正施力的胳膊肌肉,梁恒波便停顿了一下。

    他们都非常笨拙生疏。

    梁恒波曾经背过摔伤了腿的梁新民回家,还扶起过雪地里摔跤的梁小群,总觉得人体都是沉重,但是,她轻盈得像一根筷子。他曾经听过男同学为了追女孩子做过各种蠢事,觉得无法理喻,但是,他此刻觉得自己懂了。原来,女孩子真的是用蜂蜜和奶糖做成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他抚摸着她的脸,问她什么感觉。

    宋方霓一直在颤抖着。

    过了会,他才听到她低声说:“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宋方霓闭着眼睛,但也听到上面梁恒波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了。他双手绕过她脖子,把她从枕头里抱起来。

    他们同时想,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忘记黄山了。

    他准备做第二次的时候,宋方霓却突然再次开口,问他有没有看过黄片。

    “日本的那种爱情动作片。”女生还怕他不懂,解释了一下。

    虽然已经对她偶尔的出口惊人很习惯,但梁恒波还是被彻底震惊了。他回过神来,说:“我室友有不少,但我好像真没看过。怎么了?”

    她轻声说:“因为,你做得……蛮好的啦。”

    整个亲密过程中,她没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觉得极其吃惊、震撼和新奇。虽然,他的温存还非常笨拙,弄得她腿更酸了。

    先是被评价吻技,随后被评价床技,而且这评价是如此真实,童叟无欺。梁恒波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想到,此生居然彻底地败给这个女生。也太……自由和坦诚了吧。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恼火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厨师吗,在品菜?还’做得蛮好啦’,请问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口音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宋方霓也是紧张的。因为突然间,她就冒出了一股字正腔圆的台湾腔。

    “你很奇怪耶。”梁恒波学着她,也用台湾腔回敬,“你这个女生,怎么搞的啦。”

    “那不然你想怎样。”她也红着脸反驳。

    梁恒波什么也没说,封住她的唇。

    这一次就没顾忌那么多了。

    等结束的时候,梁恒波扔掉避孕套,一回头,看到她又趴在床边盯着他发呆。

    他对今晚的情事几乎是毫无准备,却深深沉沦至此。忍不住心想这个女生也太大胆了吧,与此同时,又觉得非常地温暖美好。

    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慢慢躺到她身边,用掌心盖住她的眼睛。

    宋方霓贴在他胸口:“我下个月就回去看你,我们系放暑假放得很早的。你呢,你什么放假?”

    梁恒波习惯性地抿起唇角,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慢地说:“我也是。”

    “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是,”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男生身上一种有种坚定从容,在简陋的环境里气势不减,“我也爱你。而且,我不是只会说说而已。”

    其实刚刚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宋方霓隐约觉得不合适。

    今晚算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许,只是因为舍不得他,只是想逃避分别的痛苦,就……让这一切发生了。不要低估一个女生,即使是最腼腆的女生,有时候做决定也是很果断的。

    没有谁欠谁。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是那种会狂喜也会痛心的喜欢。

    但是那句表白,似乎也只是初尝云雨,根本不经大脑说的情话而已。什么是爱?她甚至不到二十岁,对爱,对责任,对世界,整个都是懵懵懂懂的。而且,还天高地厚地加了个永远。

    原本想这么恍惚过去。

    但是在梁恒波说完那句话,宋方霓却感觉,那句表白和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就像齿轮合拍地交错在一起。他们一起转动就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想有停滞的一天。

    第19章

    第二天, 是被手机吵醒。

    梁恒波的大学同学让他们赶紧滚起来,还去不去宏村了,青旅的老板娘也开始敲门催他们退房。

    宋方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梁恒波已经从床侧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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