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比他想象的顺畅,车子很平稳,王晋看着手机,看着看着,眼皮子竟开始打架。

    他揉了揉眼,很奇怪,这个点儿犯困。

    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眼表,“师傅,麻烦开快点儿。”

    司机戴着顶鸭舌帽,鼻梁上架了副墨镜,点了点头。

    昏沉之间,连续几个哈欠后,他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色已暗。

    王晋慢慢睁开眼,月亮高高悬挂,阵阵冷意。

    渐渐地,他觉得不对劲儿了。

    王晋摸了摸身下的座椅,他怎么还在车上?

    他摇下车窗,幕布般黑压压的一片林海。路上几乎没有灯,人烟罕至。

    这里早已远离市区。

    王晋心一凉,想也没想大声质问,“这里是哪儿。”

    司机只是拿沉默的后脑勺对着他,却更让他毛骨悚然。

    “停车。。”王晋浑身发冷,颤声道,“停车!”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王晋头狠狠撞在前排椅子上。

    那个司机扭过头,脖颈僵硬。

    王晋眯起眼睛,同时一只手攀上车门,暗暗用了力。

    车门反锁了。

    那个司机先取下了帽子,王晋此刻眼睛开始瞪大。

    司机最后,缓缓摘掉了墨镜,就好像故意折磨王晋似的,吊着他的心,挨着悬崖边缘。

    王晋脸色瞬间苍白。

    颜骅恶狠狠地瞪着他,眼光血丝遍布,面部肌肉扭曲,嘴唇无色,瞳孔嗜杀,如同狰狞的魔鬼。

    ————

    颜司卓是和Ade一起出的公司。

    Ade手机响起,接通后,她神色渐渐紧张。

    颜司卓翻着王晋的短信,瞥见她脸色大变,随意问了句,“怎么了。”

    Ade转过脸,眼里难掩惊恐,

    “颜骅越狱了。”

    第五十九章

    郊区。马路。

    颜骅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王晋一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不停在黑暗里摸自己的手机,可是根本找不到。

    他浑身发冷,脖子却滚出了汗,在狭窄闭塞的车厢里,他升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他的脑子仿佛被冻住,从看清颜骅的那一刻开始。本能的求生欲迫使他在令人头痛欲裂的风暴里挣扎,可同时,恐慌和对未知的难以估量也使他难做抉择。

    王晋努力集中注意力。车里很黑,透过茶色的车窗,他看见颜骅提着一把类似砍刀的东西,在月光的映衬下,锋锐的影子拉的老长。

    王晋的手继续在黑暗里摸索。

    他碰到一个尖硬的物体。

    王晋手一顿,不敢犹豫,立刻握在手里。

    触感冰冷,疑似经过打磨的棍棒之物。

    王晋把它紧紧地抓在手里,易攻击的那头对准车门。

    颜骅却打开了后车门。

    他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具僵尸。

    他身形庞大,挡在那里,月光穿不透的黑影漩涡。

    他似乎在等。在等王晋出来。

    王晋定了定神,觉得稍微缓和了不少。他计算着安全距离和进攻范围,眼珠死死地瞪着颜骅,尽管从他的角度,那只是黑黢黢一团,胜似鬼影。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月光下,冬日的寒意混杂山林的幽凉,自动在颜骅脸上结了层霜。

    王晋视线明朗了不少,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根顶端被削尖的细棍,不短,发力空间也比较大。

    颜骅剃了光头,空旷的头顶凌乱飘着几丝白发。他额头臃肿,侧颊淤青遍布,鼻梁右边不协调地突出着一块,嘴唇干裂,本就年近七十的人,此刻更显苍衰。

    除了那双眼睛,反而射出越发肃杀的光,像是往王晋身上刺着毒针,充斥置人于死地的威胁。

    他披着一套类似军衣的黑色长袄,拉链早就坏了,隐约露出里面的短袖,衣服下摆暗褐色的,诡异的痕迹。

    颜骅手里拿着的,不是砍刀,是一把斧头。

    刀面泛着森寒的杀意,直戳王晋的眼睛,莫名的刺疼。

    王晋紧绷神经,脚步微微向后抵着地面,余光扫荡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那辆出租上。

    颜骅现在的举动,很明显是要杀他灭口,那把斧头,一劈下去无疑将人裂成两瓣,他不能冒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延时间,找机会暂时控制住他,自己趁机乘车离开。

    颜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会冒着判处死刑的风险来找你,”他终于开口,声音幽而空洞,

    “你应该能想到,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王晋脸色冰冷,神情僵硬。

    “一路逃出来,我处理掉了不少人,”颜骅像是诉说平常小事,“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颜骅,”王晋屏着呼吸,“你不是这种容易冲动的人。为了除掉一个我,背负上所有,包括性命,你觉得值吗。”

    “我一个快死了的老头,”颜骅低笑出声,眼光放肆,“拖着你一个三十来岁的一起下地狱,我觉得很值得。”

    王晋脸色又暗了几分。

    “从你和映钧结婚开始,又或者说,从映钧怀了你的孩子开始,”颜骅吊着斧柄,刀锋砸在地上,划出一阵刺耳,

    “咱俩的恩怨,就没完没了。”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女儿,又是怎么对我,你心知肚明,”

    颜骅声音渐沉,“我被你拿钱打发了十几年,我的女儿也因此被拖累被诟病了这么多年,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仗着那点儿臭钱你趾高气扬地过自己的日子,你有对我尽过一点孝道吗,你有哪怕抽过一晚上陪陪映钧吗。”

    “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

    王晋实在懒得多说什么。

    结婚前,很多事他已说过不下百次,有了孩子后,他也说了很多,他说了这么些年,解释了这么些年,他就不累吗。

    颜骅口口声声瞧不起他的钱,可到头来,还不是就为了这点儿虚荣甘愿低下头颅,甘愿忍气吞声。

    王晋一直觉得挺公平的。即使他真的对颜映钧有所亏欠,对孩子有所愧疚,但是对颜骅,尤其是在他三番两次陷害他甚至想毁了他后,

    他真的不觉得对他再有多的一句道歉。

    他和Denise的婚姻,理智分析,他们双方都有责任。但是人不能被某些可变的责任束缚一辈子。以家庭,或是亲情,爱情来约束一个人的全部生活,都是不公平的。

    也许Denise现在对他仍有埋怨,也许将来孩子懂事了,会用更长的时间为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辩解,甚至控诉;也许他的弥补永远敌不过情感的万分之一;

    但是他不是神,他也是普通人。是人都

    会犯错,在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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