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裴叙先一步开口,“我可以洗个澡吗?”

    “洗澡?”

    “衣服都湿了,我好像有一点感冒。”

    乔溪将热水放到桌面,妥协道:“浴室在里面。”

    裴叙进浴室后,乔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那杯被裴叙喝了一半的热水,怔怔出神。

    等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止,裴叙将门打开,伸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热气在他背后顺着门缝涌出来。

    “乔溪。”

    不知是不是乔溪的错觉,她觉得裴叙今晚好像一直在故意重复她的名字,一声接一声,乐此不疲。

    “乔溪。”见她没反应,裴叙叫了第二声。

    裴叙慢慢地挪出浴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也只是裹了一条浴巾,撞上听见声音赶来的乔溪,心虚地后退了一步,重新缩回雾气蒸腾的浴室里。

    乔溪走进浴室,瞧见呆立在花洒下的裴叙问:“怎么了?”

    “裤子也湿了,我可不可以先不穿。”裴叙指了指门边的脏衣篮。

    “随你。”

    乔溪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想着尽快烘干后让裴叙穿上,不然他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如果不小心掉下来了,尴尬的只会是她。

    洗衣机开始努力地翻滚,做完这些事情,乔溪叹了口气回到客厅时看见裴叙正背对着她,抱着膝盖蹲在客厅角落。

    那里放着她最近做的一个苔藓缸。

    雷声好似熟睡的少年,时不时从云层里露出一只脚,遇冷了又缩回去,如此往复。

    或许是雷声太容易扰乱裴叙的注意力,他抬手捂住耳朵,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静止般地端详着眼前这片嫩绿生命。

    小小的方缸,三面鲜明的绿意,香槟树皮上点缀着小块的苔藓,一路延深至缸底。

    裴叙看得很认真,眼眸透着微光,一点点转动,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灯光轻柔地攀附在他光滑的背脊,落下弧形的浅浅光影。

    乔溪走到裴叙身后,微微弯腰,发丝从她肩后滑落,垂到了裴叙眼前。

    裴叙仰头,鼻尖扫过乔溪的头发,与她四目相对。

    “乔溪。”他松开捂着自己耳朵的手。

    乔溪直起身,走到裴叙身边,跟他一样蹲下问:“好看吗?”

    裴叙点点头,半干的头发贴在他脸侧,耳廓上的金属耳饰也都沾染上水光。

    “你还不困吗?”乔溪看着他问,“时间已经很晚了。”

    “乔溪你困了吗?”

    “困了,我洗完澡就去睡觉。”

    裴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结来回滚动着,垂下眼避开乔溪看向他的目光。

    “乔溪,我不想睡沙发。”

    若放在以前,乔溪当然不会让他睡沙发,那样裴叙依旧会睡不着,只是现在……

    “我不会关卧室门,你睡在沙发上也能看见我,”乔溪顿了顿,“如果雷声太大了,就跟刚才一样捂住耳朵。”

    说完她便起身去了卧室,给裴叙抱来一条薄毯和一个枕头。

    乔溪没有给裴叙回转的余地,将东西递给裴叙后,关掉落地灯径直去了浴室。

    裴叙默默地坐在沙发边,抱着怀里的毯子,视线仍旧落在那个苔藓缸上,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

    乔溪洗脸时看见给裴叙拿的牙刷和杯子被他放在了她的杯子旁,整整齐齐地并排着,她差点幻觉这个夜晚她并非在自己住处,而是回到了十九层的某个雨夜。

    兜兜转转,感觉回到了原点。

    洗完澡,乔溪准备回自己卧室,路过客厅时看了一眼沙发。

    除了客厅角落的那一小点灯光,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暗,沙发不算小,但以裴叙的身高很难在上面伸直双腿,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毯子,蜷缩着躺在里侧。

    乔溪看了一会儿,看不出裴叙是否睡着。

    雨声如同浪潮拍打着海岸的礁石,层层迭迭地下坠,坠落到城市的每一条街道,然后在砖石缝隙中汇集成小溪,潺潺流淌。

    大大小小的声音一齐出现,乔溪有些心烦地回到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觉得雨声如此复杂。

    雨夜容易做梦,乔溪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处于浅眠状态。

    被雷声吵醒的那一刻,乔溪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可能她真的在做梦,钢筋水泥的城市中心,一场浇灭掉灰尘的雨夜里,她竟然看见了一只萤火虫。

    乔溪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花了好长时间才确信房间里的那个微弱的光点是真实存在。

    脆弱闪烁着的光亮摇摇欲坠地穿行在房间上空,停留在了纱窗边缘,乔溪小心地靠近它,看见它腹部下方的发光器周围形成了一小圈光晕。

    她还未伸出手,萤火虫摇晃着再次起飞,顺着窗户边缘的缝隙飞了出去。

    光点消失了,乔溪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痛觉和脚底的凉意一起传来。

    “原来真的没有做梦。”她喃喃道。

    第二天醒来后,客厅已经没了裴叙的身影。

    毯子和枕头被他迭好放在了沙发上,乔溪后半夜睡得太沉,完全不知道裴叙起床的动静,更别说他离开的时间。

    餐桌上放了三明治和牛奶,乔溪以为是裴叙去便利店买的,进厨房后看见冰箱多出来的一大堆食材,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裴叙自己做的。

    冰箱贴下压了一张便条,裴叙在上面说了抱歉,他没有经过乔溪允许拿了她放在玄关处的钥匙出门。

    乔溪将便条扯下,随手扔在了一边。

    三明治还没吃,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客人发来的消息,乔溪拍了拍脑袋,猛地想起下午还有个客人要来店里。

    客人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生,已经算是熟客,这次想要在肩膀处新加一个纹身,经过几次协商,最后敲定下来的纹身稿是一只抽象的榆绿天蛾。

    在此之前乔溪对天蛾的唯一印象来自于一张电影海报。

    上色过程中她跟客人提了提,紧接着客人十分好心地给她做了科普,“那是一只鬼脸天蛾,在许多国家的民俗文化里,它代表了死亡。”

    乔溪点点头,准备换个话题,没想到客人来了兴趣,问:“你玩过《天蛾港》吗?”

    “嗯……没有玩过,”乔溪握着手里的马达机,抬眼对上客人兴致勃勃的眼神,解释说,“我不怎么玩游戏,所以……”

    客人并没有因为乔溪的反应止住话题,而是滔滔不绝地继续道:“那是个解密游戏,其实游戏体验一般,但是风格独特,特别是它背后的主创团队很年轻,后来在FGI那个游戏节上展示的时候被圣德公司看中了。”

    “圣德公司?”

    “一家很大的游戏公司,他们除了关注那些能有巨大资金回报的3A游戏之外,也会支持一些小众游戏。”

    “像《天蛾港》这种?”

    “没错,后来主创团队那几个人扩张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我听说他们去年开始筹备续作了。”

    “是吗?”乔溪附和着,“挺好。”

    “前段时间我还有同学去面试了那个工作室的游戏设计师,不过被刷了……”

    乔溪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工作,时不时应答一下客人,并未对这些内容上心。

    结束后,客人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榆绿天蛾的标本,说要送给乔溪,并且再三强调是她自己做的。

    “那,那就谢谢了。”

    乔溪挤出微笑收下标本,捏着相框边缘将它放进袋子,准备带回家就锁进柜子里。

    收拾工作台时,乔溪一边消毒一边想起方琮之前似乎跟她提起过,裴叙成立了一家游戏工作室。

    想到这里,乔溪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摇摇头,觉得不会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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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

    游戏节,游戏公司,游戏名都是我瞎编的,但是我觉得小众解密游戏好玩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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