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办的热热闹闹,从小到大,更是一路顺风顺水,受尽呵护,而人既有林下之慧,又生得朝露明珠一般,仿佛十般事有十般的完美了。

    因此云弗为她取了这样一个乳名,怕她甘尽生苦。

    ——她后来果然甘尽生苦。

    她迎着云弗关切而心痛的目光,忽地悲从中来,唤道:“娘|亲!”扑进她怀里,也跟着泪盈于睫。

    云弗从听说京外生变、城门闭锁的消息,就没有一日睡得好过,满心满意牵挂着这个头一回独个儿出门在外的女儿,到后来听谢守拙派来的人递的消息,更是急得嘴角都燎起泡来。

    到后面顾九识带进信来,才算是安了一半的心,早早就出来等着。

    她有满腔的担忧和牵挂,待见着顾瑟在她眼前哭出来的时候,忽然都不算什么了,只能慌乱地抱紧了她,摩挲着她的头脸和肩颈,问道:“娘的乖女儿,这是怎么了?外头乱成那个样子,你可受了伤?有没有人委屈了你?”

    顾瑟伏在她怀里,掉了一回泪,自己也把莫名翻涌的心情平复下来,摇了摇头,道:“娘|亲,我很好,也没有受什么惊吓,顺顺利利地回来的。”

    云弗又细细地把她看了一回,这才舒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惯常只把好听的话拿来哄我。”便携着她的手,道:“这一路上怎么也辛苦了你,要不要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回,再说别的?”

    顾瑟道:“娘|亲怎么晓得我几时到家的?”

    云弗嗔道:“你爹爹带了封信回来,又吩咐了顾德春去接你,娘怎么会不知道。”

    顾瑟道:“娘|亲既然知道了,祖母想必也知道了吧?她老人家这会可有闲暇?”

    云弗抬指一点她额,道:“你一路奔波才刚到家里,正该好好缓缓精神。你祖母那里,自然有我去交代。”

    到底至亲骨肉。

    顾瑟翘|起嘴角笑了起来,却道:“娘|亲,我不累的,我们还是先去祖母那里请个安吧。”

    祖母钟老夫人早在几年前就把府里的中馈交到了母亲手中,母亲在大事小情上也十分尊重祖母,无论是在她记忆中还是在梦里,两个人的婆媳关系都十分融洽乃至相得。

    也只有在关于她和弟弟的事情上,母亲才会有这样看起来失礼的决定。

    母女连心。

    顾瑟的心意,云弗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眼神柔软地抚了抚女儿的发顶,问道:“你爹爹说话不清不楚的,只说是你遇到了贵人相助,到底也没有说是谁送了你回来,咱们也好好好地谢谢人家。”

    那人竟然毫不避讳地给她父亲送了书信。

    顾瑟知道他做事一向恣意却周密,若是不想露出身份,也有的是法子。

    他相信自己被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看破行藏了吗?

    顾瑟弯了弯唇。

    等到他知道她送他的“回礼”会做什么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张八风不动、七情不上的脸上,会不会出现一点别的惊异神色?

    她却只是对云弗道:“孩儿也不大清楚的,原以为是爹爹托了人去——这一路护送孩儿的,有还真观的四位道长,娘|亲可要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云弗颔首道:“这个自然。不知他们还回不回观里去?便是在我们家做个供奉也使得。”

    母女两个慢慢地说着话,一面沿着游廊往里走,丫头仆妇们在身后屏声静气地跟着。

    顾府的正房樵荫堂在中路的第三进。

    方进了樵荫堂的院子,就有满眼浓翠欲滴的花木扑面而来。

    这时节已经近中秋了,帝京的气候是颇有些寒凉的,莳弄这样一院子青绿的花草,可见养花人的功底了。

    她记得在梦里,太后娘娘做七十万寿的时候,顾府晋上的贺礼中,就有一株顾老夫人钟氏亲手养出来的十八学士。

    钟老夫人是济源名儒钟谊生的长女。

    不但熟识庶务,还颇有文名,交游广阔。顾瑟姊妹七八岁上都曾经被她指点着读书,后来更延请了大归在家的真定万氏女书宗万君娴为顾家女学的西席。

    顾家女孩儿的才学,在京师的贵女圈子里也是一等一的。

    钟老夫人更是受到家里人的尊重。

    云弗对上钟老夫人屋里服侍的大丫鬟,也十分的和善,笑吟吟的:“不过白走几步路,还要劳你出来迎我。”

    山茶也盈盈地屈了屈膝:“老夫人心里头惦记着大夫人和四姑娘,紧着催婢子来瞧呢。”

    几人分花拂柳地进了屋。

    钟老夫人正坐在西暖阁临窗的大炕上喝茶,屋中还有一位姿容出众的年轻妇人,并三个年纪各异的女孩儿。

    顾家在顾瑟这一代,如今共有五个女孩儿,三个男丁。大房的云弗进门以后,庆和四年

    生了大姑娘顾笙、庆和七年生了四姑娘顾瑟,转年得了二少爷顾璟。二夫人蒋氏生了大少爷顾匡,在妾室生了庶出的三姑娘顾苒之后,又得了五姑娘顾莞,生辰只比顾瑟小三个月。外放在任上的三房也是早早得了二姑娘顾晴以后,去年才写信回来,说是三夫人因为不能再生育,做主为三爷顾九章纳了一位良家妾,生了个男孩儿记在嫡母名下,便是三少爷顾旬。

    如今三房无人在京,钟老夫人的屋里便只有大房、二房的女眷。

    顾瑟的胞姐顾笙和二房的嫡女顾莞一左一右地偎坐在二夫人蒋氏身边,即使是云弗进来了也没有挪动位置,倒是二房的庶长女顾苒只是沉默地坐在下首,跟嫡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似乎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顾瑟立在地中,笑吟吟地行礼:“祖母。”团团环了一周:“二婶婶,大姐姐,三姐姐,五妹妹。”

    顾笙见到她进来,坐直了身子,亲|亲热热地唤她:“阿苦,这许多日子不见,快来给我看看。”

    顾瑟只是笑盈盈地,听钟老夫人道:“你这丫头,总算是太太平平地回来了,可把你|娘担心坏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这几天眼看着神气都差起来。”

    云弗就携了顾瑟坐到钟老夫人身边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道:“哪有娘说的那么吓人,我寻思昨儿秦夫人还说我气色好,问我用了什么新鲜脂粉呢,原来都是哄我的不成。”

    蒋氏顿时笑了起来,几个女孩儿也抿起嘴微笑。

    蒋氏道:“大嫂不晓得秦夫人为什么哄她,我却晓得,偏不肯告诉大嫂。”

    云弗微微失笑,道:“咱们家凭谁也不如二弟妹晓得的事情多,我也偏不肯问她,只管叫她憋着,看她憋到几时。”

    顾瑟挽着钟老夫人坐在一边,目光在屋中人身上流转,却见顾笙脸上忽地飞起两片红霞。

    她心下一动。

    京中姓秦人家的女眷,与云弗有交游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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