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地遮挡了他的视线,道:“这是我胞妹,平日里不大出门的。”

    内侍就恭敬地低了头,道:“您里面请。”

    顾笙携着顾瑟进了门。

    从外头的布局就看得出这茶坊占地极广,说是个茶坊,实际上除了前头的茶楼之外,后面还圈着大片的风景,山水亭台,花木成荫,倒是个园林了。

    大厅里摆着许多桌椅,除了雕工精致些,和寻常的茶楼格局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有几个女孩儿在各自三三两两地闲坐。账房的曲柜的旁边有道楼梯,顾笙就拉着顾瑟往楼上去。

    一面走,一面掩着口,悄悄地道:“这两个人是公主的房里人,你避着些。”

    顾瑟就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她倒不是为顾笙说的这件事而吃惊。

    在她的印象中,山阳公主夙柔云性格开放,后来在京中已经不是秘密。

    出嫁之前尚且收敛,出嫁之后似乎愈加放纵了。

    京中的风流子弟,泰半都做过山阳公主入幕之宾。

    驸马陆闻笛出身梁州陆氏,也是一方郡望,驸马少年血气,家宅私事被当做笑话,天下纷纷传言,如何能一直容忍。

    终于有一次在酒后提刀闯进了公主府,一刀杀了当时正在与公主厮混的羽林中郎将卫绍言,又刺伤了公主的小腹……

    一桩皇室丑闻,死了一个五品的武官。

    公主小产了。

    驸马站在京兆府的大堂上,当着帝都百姓的面,说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与公主同房……

    锦被再也遮盖不住,庆和帝允了陆闻笛与山阳公主和离。

    陆闻笛回去之后,就被发现死在了客栈里。

    夙柔云从此却愈发地肆无忌惮,乃至广蓄面首,行后宫故事,最后死于小郎君之间的争风吃醋……

    也算是一代奇女子了。

    顾瑟那时听到她死讯的时候,还曾有些感慨。

    如今再度听到一角,倒只是寻常了。

    她只是惊讶于顾笙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竟然也这样平淡地说出这样的事来。

    但顾笙好意提醒她,她应道:“我晓得了。”

    顾瑟没有问,顾笙反而看了她一眼。

    没等她再说什么,两个人已经上了楼,就有人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道:“阿笙,你来迟了!”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面貌雍容,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还梳着少女的发髻,但穿了件百蝶穿花的褙子,宝蓝色遍地金的挑线裙,看上去如一朵牡丹花般富丽。

    她瞧了顾瑟一眼,就过来拉了她的手,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的可真是貌美!”

    顾笙笑着道:“是我的胞妹,在我家里行四。”

    又对顾瑟道:“这是福安县主。”

    顾瑟就知道她是荥阳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太常丞秦利贞的次女秦溪。

    她的兄长秦海,就是当年秦夫人叶氏曾想要聘顾笙为妇的那一位。

    她含笑行了礼,口称“县主”。

    后面就有人笑嘻嘻地道:“县主见了谁都说貌美,唯独见了本宫不说。”

    秦溪拉着顾瑟的手往里头去,就道:“公主,这一回我再没有乱说的,这样美貌的小娘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可见太后娘娘不做寿,这些美人儿都不肯出来见人的!”

    那歪歪地躺在榻上,由宫女侍候着吃葡萄的少女就眼波一挑,望了过来。

    夙柔云生得八、九分肖似乃母冉贵妃,以顾瑟的眼光看来,只是大约因为年岁的缘故,风情上还稍显欠缺。

    她挑着眼角把顾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那眼神十分的肆无忌惮,让顾瑟微微有些不悦。

    顾笙笑道:“公主一双丽眼,把我妹子都看羞了,她从前不大见人的。”

    夙柔云却不理她,只是似笑非笑地道:“我听人说过,顾四娘子一向跟着顾大人到任上去的,听说是刚从开原回来,不知道开原的风物,和京中可有什么不同?”

    第41章

    ※

    夙柔云话音一落, 她身后的几位小娘子就有人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就有个人用屋中人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窃窃私语道:“你听说了没有?前儿有个进京来的外州贵女, 在京城门口同禁军厮打起来, 听说还是刺史家的千金呢!”

    顾瑟就抬了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那人。&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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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地中,腰肢挺直,姿仪萧肃, 目光如有实质似地压在人身上。

    那女孩儿竟有些瑟缩,把头转了开去。

    顾瑟才不疾不徐地道:“若说开原的风物,比起帝都物华天宝,自然远有不及。但倒有一桩趣事,是在京中再难遇见的。”

    “哦?”

    夙柔云红唇微翻,就露出一个笑来,道:“顾四娘子这样的人物, 都觉得再难遇见,那本宫可要好好地听听。”

    她道:“还不给顾四娘子看座。”

    就有宫人搬了个小杌子放在了当地。

    这应对说书女先儿似的态度让顾笙面色有些难看。

    夙柔云却对她招了招手, 道:“阿笙,你也来听听你妹子讲古。”

    又笑吟吟地对顾瑟道:“顾四娘子可想好了, 若是讲的故事本宫曾听过,那就把本宫的座位加倍地还给本宫。”

    顾瑟拢了拢臂上的披帛。

    她好像没有感受到山阳公主的恶意似的,看上去十分随意地坐在了那张杌子上。

    她动作的时候,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在她身上晃动, 折出些不一样的光华。

    众人被吸引了目光,就注意到她粗看起来只是素面绫的天水青裙裳上,被光一晃时, 才显出星沙流转的光泽。

    她在杌子上落座,裙摆拂动,半隐半露一双绣鞋,杏色的细棉面,用暗针密密地绣着银、玉色的花饰,顶端翘着两只龙眼大的东珠,柔光自蕴,暗处生辉。

    时人都说“先敬衣冠后敬人”。

    她稍稍露出通身的服色来,屋子里就蓦地一静。

    只有顾瑟缓缓的声音平静地响着,她道:“我在开原时,曾在县志里头翻到一则传奇故事,说积古某朝某时,去开原东北不远的地方,曾盘踞着一匹大狼王,十分的凶悍,周围几百里都要向他上贡。”

    开原向东北去不远,就是易州。

    易州是山阳公主的胞兄、秦王夙延庚的封地。

    夙柔云听了这个开头,就以为她要借暗捧秦王的方式对自己低头,抚掌笑道:“听说顾四娘子自幼读书的,果然还是读书人说起话来也有趣。”

    暗讽她转弯抹角不干不脆。

    顾瑟却只是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继续道:“这匹狼王收拢爪牙,啸聚山林,一时之间似乎放眼天下,都再无他的敌手。”

    众人渐渐都听出点意思来,有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人却闭上了嘴,一声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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