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却又俯下身,温热的薄唇在少女额上蜻蜓点水般一触而离。

    他温声道:“你才回京来,想必也有许多小朋友要见,这些时日就好好地玩一玩。你姐姐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顾瑟唇角微微抿起。

    虽然怎么也不可能不去担心,但听到夙延川说这样的话,她心中就安定了许多。

    她柔声应好,也跟着站起了身。

    夙延川就摸了摸她的发鬟,又低笑道:“说不定太后什么时候就请你进宫去。这一回可别给她剥松子了。”

    他含着笑意出去了。

    顾瑟回到池棠馆的时候还有些羞恼。

    闻藤和闻音要上来服侍的时候,都被她摒退了下去。

    她坐在妆台前,水精妆镜里的女孩子也回视着她。

    双眼含水、颊上飞红,像朵风轻雨暖、开到极盛的海棠花儿似的。

    这是生气的模样吗?

    难怪陈嬷嬷服侍她回房的时候,那眼神怪怪的……

    她咬着唇角,哗地又把镜奁盖了回去。

    ※

    回到樵荫堂上房的陈嬷嬷神情却十分的欢喜。

    她已经有几年没有动手做些活了,却把丫头都挥退了,亲自拿着美人锤,给靠在榻上的钟老夫人捶腿,一面小声地道:“瑟姐儿真是好福气。您这回也可以放心了!”

    钟老夫人眼睛微微地阖着,闻言就半冷不冷地轻哼了两声。

    陈嬷嬷知道她这是还有之前的气,就忍不住说着好话:“您啊,就这个狷介的脾气。那可是东宫,是东宫身边的大总管,哪里是低过头的人,在这里能有这个态度,已经是有心中的有心了。”

    她这时比起下午的谨慎和忐忑,就多了几份笃定。

    钟老夫人察觉了这点变化,睁开眼看了过来,道:“怎么回事?”

    第45章

    ※

    陈嬷嬷知道钟老夫人的意思。

    她手里捏着美人锤, 不紧不慢地为钟老夫人敲腿, 一面笑盈盈地道:“若不是我就在外头侍候着,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样的用心。”

    她在窗下侍奉,既是为了方便服侍,也是防着屋中出事,太子当然也清楚, 她就曾几回对上太子深沉又凌厉的视线。

    但太子默许了她的存在。

    她也没有刻意地窥视、探听主子相处的情形,这时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地说给了钟老夫人听。

    钟老夫人听着,就长长地吁了口气。

    顾家这一代姊妹五个。

    居长的顾笙昔年求娶者众。扬州桑氏嫡房的七爷与顾崇同朝为官,就曾经想要为侄孙做媒,求顾氏的嫡长女。

    桑氏素有“百代声名,维扬维桑”之誉,是士林中一等一的望族。桑家子允文允武, 说亲的这一位子弟也是少年出挑,中举之后跟着老师游学几年, 既有文才,也通庶务, 只等下一科下场。

    顾崇亲自考察过儿郎的人品学识,十分的满意。

    顾笙却跪在樵荫堂上,以绞了头发做姑子相胁,不愿意订亲、嫁人。

    那些话叫钟老夫人这个隔辈做祖母的听了, 都觉得有些灰心。

    第二天早上长媳云弗来给她请安的时候,眼睛周围都是厚粉也盖不住的红肿。

    她叹了口气,道:“你说这好端端的小娘子, 从小到大我也是一般地待她,咱们家的规矩,就是拿到外头去,也是人人都赞的。到笙姐儿这里,小时候还在我这里养过几个月,怎么竟成了这个样子。”

    陈嬷嬷知道她是想起了这些事,不由噤了声。

    “前几年看她,只是糊涂些,总归还晓得事情轻重、是非。这几年外头看着还是那个样儿,里头竟连莞姐儿这样从前淘气的也不如起来。”

    “她都十七、八岁了。”

    “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姑奶奶。”

    “可是那也要姑奶奶自己立得住、撑得起,咱们给的银钱人手才有用处。”

    “笙姐儿呢?只管说自己不愿意嫁人,可我一问她往后想怎么办,她又一点子章程都没有。”

    “这样没有主见,还指望她真的自己立起来过一辈子么?”

    “拖不下去,迟早是要嫁人的。可是和她年岁相当的,谁会等着

    她回过头来选?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样的好人留给她?”

    钟老夫人这样淡淡地说着,面上就有些疲惫。

    陈嬷嬷却不由湿了眼眶。

    老夫人面上看着不显,为儿孙计也是尽心竭力。

    她勉力劝慰道:“一棵草,一滴露!您看咱们四姑娘,东宫都二十二岁了,这么些年京里沸沸扬扬的,又是凌氏女,又是选妃,谁能想到他是等着四姑娘等了这么多年呢?”

    “二姑娘当年嫁到勋贵家里去,您也担心的不得了,怕姐儿清流出身,和勋贵人家吃不到一个盘子里,又怕姐儿性高,姑爷武勇,婚后多磋磨……您现在看看,姐儿孩子都生了两、三个,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姑爷也请封了世子……”

    “可见咱们家的姐儿们,都有自己的缘法!”

    钟老夫人就又半阖上了眼,微微地叹息。

    她道:“九章在外头这么些年,也有了许多自己的心思了,他给女儿选的夫家,想来也是不错的。”

    她嫁给顾崇,今年已有四十年了。

    夫妻和睦,不仅是相敬如宾。

    顾崇早年尚有两位通房,成亲之后,有一个被处置了,另一个寿限不长,前些年已经过世了。

    顾家三子一女,都是老夫人所出。

    手心手背都是血肉。

    可她最心疼的还是长子九识。

    不为别的,就为庆和四年顾九识伤的那一回腿。

    做母亲的心里的敏感,是任谁怎么掩饰,都迟早能看得穿的。

    顾九识伤了腿,断绝了仕途。

    顾九枚资质平庸,怎么也叫她丈夫看不上眼。

    所以连个正经进士功名都还没有考到手的顾九章就被顾崇寄托了新的希望,以秀才的身份外放到律州做官,转眼就给自己的长女、二娘子顾晴与律州镇守长阳侯府上定了姻亲。

    后来顾九识伤愈归朝,顾九章却在律州任上考了锁厅试,得了个进士的出身,从此仕途通达……

    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安民之心的顾九识,却因为家族的利益、朝堂的平衡,被拘在帝都里,做了十年的承平待诏。

    可是偏偏顾九章也是她的儿子。

    钟老夫人的心都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可是这些话,即使是最体己的陈嬷嬷,钟老夫人也藏得死死的,一个字都没有透过。

    陈嬷嬷只是敏锐地感觉到老夫人的心情有些不虞,以为她是许多年没有见过幺子而生出牵挂和怨怼,不由笑道:“您也竟不必牵挂,依我看今年过年可要热闹了!”

    “三爷上回的信里头就说今年想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