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黎雀儿。

    黎雀儿可是周节妇落产大计中的关键一环,但她现在人还在观岚居外面,碰都没有碰过周节妇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周节妇等不及了,认为黎雀儿不会愿意到观岚居里来,所以把计划提前了?

    孙妈妈和棠叶也被这变故唬住了,还抓着跑出来报信的丫环不放。

    黎雀儿急忙掰开孙妈妈的手,把丫环的发辫拉出来,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要她冷静一些,马上去请杜仲过来。

    丫环跑开后,她又吩咐棠叶去兴秋阁里通知黎敬生。

    她自己和孙妈妈两个人,则依旧站在院外没有往里面踏进一步。

    红衣急傻了,竟然想把黎雀儿拖到观岚居里去。反正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暂时还没有任何人知道,只要黎雀儿人在屋里,到时候把屎盆子往她头上一扣便是。

    黎雀儿并不缺心眼,她决意不趟这波浑水,即时拿出黎家大姐的威严,大声喝退红衣。与此同时,她又喊来几个洒扫仆人。这些洒扫仆人虽然在观岚居里当值,但他们都是黎府的人,认的是黎雀儿这个主子。假如红衣再敢放肆,他们手里拿着的扫帚可不是吃素的。

    红衣被他们团团围住,哪里还敢去拖黎雀儿,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即溜走。

    黎雀儿倒没有为难她,让众人稍微退开一些,放她进了观岚居里去照料周节妇。

    就在这时候,观岚居里突然爆出极端猛烈的哭声。

    周节妇的儿女们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放声痛哭,哭声之大,只怕行人从黎府的围墙外面经过,都必须得捂着耳朵。

    黎敬生赶过来的时候,里面哭得更加可怕,房子都快被哭倒了。

    见黎雀儿两手闲闲地站在外边等候,黎敬生也没有责怪她,只叫她回宿溪院去等消息,而后带着管家冲了进去。

    黎雀儿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听话地往宿溪院方向走。

    半路上,她又跟杜仲碰在一起。

    事态紧急,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和他废话,迅速闪到路边,让他可以尽快赶到观岚居中,查看周节妇的状况。

    他倒好,竟然停下脚步,笑看着她,不再往前走。

    跟他一起来的医僮,反而还有些职业操守,推开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观岚居。

    黎雀儿无法置信地瞪着他,若不是淑女的教养限制住了她,她真的很想骂脏话。

    “你为什么不一起进去?人命关,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我的医僮不是已经进去了吗?”他笑得格外欠抽,“事一桩,有他就成。”

    听那个报信的丫环所言,周节妇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

    这么严重的情况,竟被他成事一桩。

    黎雀儿生平第一次感到愤怒,语气顿时暴躁了些:“别以为大家都尊你一声‘神医’,你就真把自己当神仙了!那可是一条人命,你的医僮是黑白无常,还是大罗金仙,可以做到起死回生!”

    杜仲看向她的眼神,从戏谑变成了鄙夷:“啧啧啧,我就黎老爷为什么宁肯打光棍也不愿意续弦了。原来他的女儿这么笨,他打光棍就是为了护着她,免得她被人卖了还要反过来帮人家数钱。”

    黎雀儿一时怔住,不明白他的话题为何转变得这么快。

    他俯身过来,靠在她耳畔轻声道:“呵呵,趁时间还早,你去后厨问问你家厨子,看看他们今杀了多少只鸡鸭吧。”

    完这句话,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个神医了,漫步一般地走进了观岚居。

    黎雀儿以及站在她两旁的孙妈妈和棠叶,都将他最后那句话听得分明。

    三个人心头突然间闪过一丝光亮,脚跟一转,当即就往后厨跑。

    已经走进观岚居的杜仲,这时竟又走出来,看着她们跑开的背影。

    黎雀儿长到这么大,黎府的后厨,她还是头一次过来。并非是她不喜欢下厨,相反,她很喜欢和孙妈妈她们一起研究食谱,享受烹调的乐趣。不过,那只限于在宿溪院的范围之内。

    后厨的大师傅不在,几个帮厨也不在。

    此时午膳时间已过,他们也许是在下人房里休息。

    棠叶跑去下人房里看了看,也没有见到半个人。灶房后边却闹哄哄的,她绕过去一看,就见大师傅带着几个帮厨在提水冲洗水井附近一块平坦的地面。

    她特意问了一下,得知今午膳后厨杀了一笼子土鸭。

    大户人家家里一次性杀一笼子土鸭,并不算是媳事。

    棠叶把消息告诉黎雀儿和孙妈妈,又问:“姐,杀鸡杀鸭跟周节妇产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鸭肉太凉了,她吃不得?”

    孙妈妈连声否决:“哪有这种事,只听过戒鳖戒蟹的,鸡鸭可不在此粒”

    黎雀儿没有纠结鸡与鸭的问题,即刻转身往回跑,跑到观岚居外的道上,果然便见杜仲站在那儿悠闲地欣赏路边的树叶。

    她快步走向他,问他关于周节妇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

    杜仲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要求她给出看诊费,并且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是过来替人看诊的大夫,当然需要收取相应的费用。

    对于他的人品与医德,黎雀儿完全不报任何希望。

    听他提出此种要求,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想要多少看诊费?”

    他侧首打量着她,仿佛在估量她身上带有哪些比较值钱的物什。

    孙妈妈嫌他看黎雀儿的眼神太过分,就像在评测一件货物一样,就叫棠叶回宿溪院里拿银票过来付给他。

    “银票我多的是,不过——”

    他抬手取下黎雀儿发髻上簪着的一支花簪,将之握在手中,轻轻地转了一圈儿。

    那支花簪样式很简单,就是一个铜镀金点翠的花朵,上面镶嵌了几块碎翡翠,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玩意儿我还没有过,你就把这个给了我吧。”

    黎雀儿点头应许,要他履行承诺,将周节妇产的实情告诉她。

    没想到他胆敢耍无赖,拿了花簪就想跑。

    好在孙妈妈和棠叶警觉性强,反应也很敏捷,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拽住他的一边衣袖,力道之大,将将要把他的袖子整块撕扯下来。

    黎雀儿毕生的耐性都快被他给磨光了,竟不顾形象地上前,一脚踩住他倾泻而下的衣摆:“你到底是不!”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