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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好苹果,用碗装了放到桌上,我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开始搜寻雁空山的身影。

    店里扫了一圈没找着他,我猜他应该是在隔壁仓库,过去一看,果然在。

    雁空山正在仓库清点库存,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堆得乱七八糟的书要怎么清点,但于情于理,我也要上去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的。

    “店长,要帮忙吗?”

    雁空山正将地上一个纸箱搬上货架,闻言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抬抬下巴,让我去点另一排货架的书。

    书都是二手书,本来就有一定年头了,在仓库放久了就有股味儿。从上层货架依次拿下书籍记录,打了好几个喷嚏,突然眼尾好像瞥到地上有个小小的、灰灰的东西慢慢靠近。

    我握着书惊疑地看过去,与一只巴掌大的老鼠四目相对。

    仓库这种地方,阴暗密闭,有老鼠也正常。但作为一个从小长在城市,连仓鼠都没有养过,唯一接触过的鼠类还是游乐园米老鼠的都市人来说,这不是老鼠,这是长着贞子脸的哥斯拉。我头顶要是显示san值,这会儿应该已经跌穿地心了。

    条件反射地,我将手里唯一的道具——书,朝那只老鼠扔了过去,试图赶跑它。

    但没想到,扔是扔中了,只是书页从中展开,掉落时在老鼠身上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将它罩在其中,完全没有形成任何伤害。

    它甩了甩脑袋,从书里钻出来,抬头看向我。

    我:“…”

    虽然看不到动物头顶的心情值,但从它那双泛着猩红的双眼中,我感受到了它的怒气。

    我:“…对不起。哥,我错了。”

    它并不买账,开始伏低身子,做出有些危险的姿势。

    “店长?”我也不敢太大声,只能用仿佛中气不足的音量呼唤雁空山。

    所幸他听到了。

    “嗯?”

    “这里…”我话才说一半,那只老鼠猛地冲刺过来,吓得我屁滚尿流,转身就往雁空山那边逃,“救命啊!!!”

    这种时候,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我只记得雁空山看过来时有些错愕的目光,等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跳到了他身上。

    双手搂住他脖子,双脚环住他的腰,像树袋熊那样…挂在了他身上。

    因为冲力,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为了稳住身形,只好用一只手托住我的大腿。

    “余棉?”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听他的声音,甫入耳,每根细小的茸毛都好像在快乐的摇摆,形成令人愉悦的asmr。

    我更紧地搂住雁空山的脖子,用着微弱的声音道:“有老鼠。”

    心脏激烈的跳动着,却不再是因为恐惧。

    “老鼠?”雁空山似乎是四处查看了一下,“应该已经逃走了。”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嗯。”

    安逸地又趴了会儿,雁空山大概一直等我自己下地,左等右等没等到,实在是忍不下去,只得提醒我:“余棉,你能下去了吗?”

    哎,还想多占会儿便宜的。

    “哦。”我松开夹住他腰的腿,落到地上,有些羞赧地挠了挠面皮,“不好意思,我有点怕这些东西。”

    雁空山弯腰捡起刚刚掉落地上的书脊,道:“你到外面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虽然有些失落,但我还是听话地去了外面。

    如孙蕊所说,店里女性顾客比例要比男性多很多,不少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年纪不比我大多数,一进来就四处张望,交头接耳。

    “小帅哥,今天你们店长在吗?”一位女性顾客拉住我,小声询问。

    因为老板太帅而成为岛上景点之一,这书店也是绝无仅有了。

    我抱着书,如实告知:“在仓库呢。”

    女客人似乎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来一次的…”她打量我片刻,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般,“小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有个妹妹,和你很登对哦。”

    “我不打算交女朋友…”

    “你几岁呀?我妹妹今年大一,可能大你一些,不过不要紧嘛,女大三抱金砖…”

    我:“…”

    这位女士,你听下我说话呀。

    我心里暗叹口气,出了杀手锏:“我不喜欢女孩子的。”

    女客人话音一滞,半张着口,头顶数字迅速变作尴尬的绿色,一脸短路的表情:“哦…哦哦…这样啊。”

    我见她应该没事问我了,让她有需要可以再找我,随后转身去了另外一边书架。

    将客人随手摆放的书一本本放回书架,这时门外又进来一拨人,听动静人还挺多,嬉笑着也不控制音量,引得店里看书的客人频频皱眉看向那里。

    放好最后一本书,我朝声源处走去,打算稍微提醒下他们注意音量。

    “付惟,你干嘛没事要来这边啊,这岛有什么意思,又破又土…”

    “就是,连个游乐场都没有,不如回市里吧?我们去游戏城打电玩啊!”

    “附议附议!”

    “你们要回去自己回去,我还想再逛逛。”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一下止住脚步,不愉快的记忆浮上心头,头皮都阵阵发麻。

    是付惟和班里那群人,他们怎么会来青梅屿?

    声音越来越近,我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只好没用地做个逃兵,转身往仓库快步走去。

    我还没推门,门自己就打开了,雁空山出现在门后,应该是清点好库存正准备离开。

    背后的声音还在靠近,我来不及解释,推着雁空山重新进到仓库,回身牢牢关上了门。

    阻绝了和老同学重逢的可能,我对着紧闭的仓库门长长呼出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遇到熟人了?”

    听到雁空山的声音,我这才想起还有他的存在。

    尴尬地转身,我抵着仓库门,一时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当下的情况。

    “是我高中的同学。”我低着头道。

    雁空山没有让我开门,反而退后几步,靠到了身后架子上。

    “不喜欢他们吗?”

    我撅了撅嘴:“是他们不喜欢我。我高中时不太惹人喜欢…”

    “哪里不惹人喜欢?”

    这种事,迟早也是要说的,与其以后被他讨厌,不如现在就坦白。他如果接受不了,我也好及时止损,不要继续陷下去。

    抿了抿唇,我抬头看向他,双手紧张地在身后绞紧了。

    “我…喜欢男人。”

    第7章 他或许不会看上我

    付惟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至少前两年是。

    他性格开朗,头脑聪明,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

    他是第一个在开学典礼上和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放学问我要不要一起走的人。

    因为通感症的关系,我不太喜欢与人交际。可只要付惟邀我参加的活动,我总会买他一个面子,只因他是少数对我表里如一,不会让我感到“虚伪”的存在。

    由于他的主动,我们很快成为朋友。到高二时,除了我有通感症能看到别人心情值这个秘密没和他说,我连我爸妈可能是性生活不和谐导致离婚这种事都告诉他了。

    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起过和他结拜的念头。然后,事情就开始急转直下。

    有一天早上,当我一如寻常走进教室,付惟抬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头顶数值发生了变化——它变成了粉色。就那么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粉色。

    这实在是震撼又尴尬的发展。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很是手足无措了一阵,那几天对付惟就有些冷淡。

    付惟不是迟钝的人,很快感觉到了,放学路上拦住我去路,问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咬牙又问。

    看着他头上坚定不移的粉带上怒意的红,似乎真的是很喜欢我,我略作犹豫,最终选择与他摊牌。

    “付惟,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等他回答,我又表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时候我就想,反正我也是要找男的谈恋爱的,如果这个人是付惟,感觉也不错。毕竟我们很熟了,关系又很好,朋友转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付惟就脸色大变,头顶数值一跌再跌,颜色更是红中带黑,十分不妙。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脸涨得通红,极力否认喜欢我这件事。

    没有想到,最大的问题竟然是他不喜欢男人。

    “你,你不喜欢我吗?”我也有些懵了,一时又陷入到自己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真的有超能力”这件事里,急于解释,“可是你明明变颜色了的…”

    “余棉,你好奇怪。”付惟看怪物一样看我,留下一句颇为扎心的话,脚步匆匆地离去。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避着我,和我断绝了来往。班级里几乎同时传出风言风语,说我暗恋付惟,告白失败,两个人这才连朋友都没得做。

    结局虽然是那么回事,但过程实在很有问题。

    本来就不善交际的我,在失去付惟这个唯一的朋友后,彻底成了班级里的隐形人,被忽略,被排挤。

    如果只是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远远朝我露出轻蔑的表情,暗地里对我评头论足,没对生活造成影响倒也算了。可偏偏我的通感症让我走进校门的那一刻就要开始直面各种各样的“恶意”,这就很烦。

    高中最后两年本该十分美好,对我却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哪怕我并不希罕成为受欢迎的存在,也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但我仍然讨厌被针对。

    这种经年累月堆砌的憋闷直到毕业远离原来的环境,搬到青梅屿上才渐渐有所缓解。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班级群里所有人都很活跃,互相询问彼此的分数,相约暑假一起去哪里玩…而我只是一键退群,将他们所有人都拉进了黑名单。

    “所以,他们因为你的性向就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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