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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了一天,小花再没出现。

    阿公收着咸鱼,感慨颇多地说这些小野猫都是这样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比四月的天气还要无常。

    然后他由小及大,引申出自己领悟的人生哲学:“大家每一天都要好好活,用力活,不要浪费大好时光。”

    我知道阿公言下之意是觉得小花遭遇了什么不测,毕竟母猫很少会丢下它年幼的孩子。

    这的确是概率最大的一种可能,但我还是希望小花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一时回不来。等过个几天,它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又回来了。

    晚上雁晚秋从幼儿园回来,我陪她一起去看了小猫,小姑娘对两只白团子爱不释手,甚至还给取了名字。

    “这只叫大白,这只叫二白。”

    我冲她竖大拇指:“好名字。”

    撸完猫,我将还依依不舍的雁晚秋送回家里。雁空山正在做饭,非常简单的一荤一素两道菜加一碗汤,雁晚秋另外还有单独的一道香煎银鳕鱼。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主播用着标准又板正的腔调介绍着外交部的新发言人——焦怅月。她今年才三十七岁,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发言人。

    “好厉害啊…”我失神地盯着画面中的成熟女性。

    对方一头波浪长发,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深色职业套裙的形象散发着难言的魅力,举手投足都透出优雅自信。

    “那是阿山喜欢的人。”

    我错愕回头,雁晚秋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玩她的魔方,这次这只是五阶的。

    她好像只是随口一说,没头没尾,我又看回屏幕,想起之前雁晚秋说过的关于雁空山的理想型——年长、性感、长发。

    全中。

    这是雁空山喜欢的类型。和我截然相反。

    更要命的是,就算我能做到成熟性感还留长发这三点,也不一定能和对方一样优秀。

    三十七岁的发言人,这是逆天的存在了。我都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为一名外交官…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摸了摸胸口,嘴里有些苦。

    “吃饭了。”

    雁空山擦着手走向雁晚秋,不小心瞥到电视上的画面,表情明显怔愣了几秒。

    我注意到他头顶心情值瞬间就跌了,虽然没有任何颜色,但看起来并不乐意见到对方的样子。

    等等,我本来以为雁晚秋口中的“喜欢”是对理想型的那类“喜欢”,可看雁空山如今表现,他和焦怅月难道还认识?

    三年前雁空山是初出茅庐的小狼狗,焦怅月是大有可为的外交新贵,男俊女靓,互相看对眼摩擦出火花也不是没可能。

    “阿山,小猫好可爱哦。”雁晚秋张开双臂任雁空山将她抱起来,“吃好饭我能再去看看吗?”

    “明天还可以去看的,晚上就别打扰小猫睡觉了。”雁空山抱着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电视上的女性消失了,我心里的疑惑却愈演愈烈。

    “那我先回去了!”

    告别雁空山两人,出了门我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查询了焦怅月的名字。

    网上罗列着她加入外交部以来清晰的履历情况,三年前…

    手指滑动着,三年前…

    有了!

    “佛德角参赞…”我喃喃着,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差点撞到路边电线杆。

    扶着近在咫尺的电线杆,我停下来,有些难以回神。

    我以为雁空山不再信爱情,是因为姐姐雁新雨十年恋爱长跑最终惨淡收场的关系,可如果是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惨痛的失败呢?

    有个人伤害了他,让他无法再交付真心,无法再爱别人…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

    【人果然是贪心的,以前我觉得黄色也很好,觉得就算得不到也没关系。但现在我不想要黄色了,我开始想要粉色。】

    网友a:是又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梗吗?救救时代的弃儿吧,谁给我翻译一下?

    网友b:等翻译+1

    网友c:等翻译+2

    看了眼底下的评论,我丢开手机。

    你们怎么可能懂呢?这世界没有人能懂。

    一夜辗转,第二天精神不济,在去书店的路上,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竟然靠着车门就睡着了。

    到了地方,雁空山轻轻将我晃醒,要我下车——他一般都是先送我到门口再去停车的。

    我惺忪着开了车门,正要跳下车,雁空山在后面叫住我。

    “对了,今天会来一名新店员。”

    我动作一顿,茫然地看向他。

    他十分磊落地与我对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实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放在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身上,这件事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哦,好…”我低着头,转身跃下了车。

    新来的店员四十多岁,年纪意外的有点大,名叫萧天,看着挺开朗,总是笑呵呵的。

    我本来要叫他叔,他硬让我叫哥,介绍说不是本地人,是看岛上氛围好压力小,这才跑来打工。

    我自觉当起了带新人的前辈,与他讲解书籍的摆放以及库存的清点问题。

    “嗐,这些都简单,我一天就能上手。”萧天有些不以为意。

    那你就很厉害啊,等把你领进门,我也好卷铺盖走人了。

    我笑笑道:“看着简单,其实还是很需要花功夫记的。”

    店门突然被人粗暴推开,来人动作又急又重,不像一般客人慢悠悠的,带着点气势汹汹。

    我下意识看过去,与一张带着煞气的年轻面容对上。

    对方身份有些出乎我意料。

    我不明白这些个老同学怎么就都来岛上了,来就来吧,还扎堆往书店跑。

    怎么,是高三读的书不够多吗?

    陈安娜看到我,冷笑着跑来,顶着一头怒红,也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劈头盖脸就骂。

    “余棉,你要不要脸?”

    一时,萧天看向我,周围的几个客人也不约而同看向我。

    “能不能求你以后别缠着付惟?”她咄咄逼人,气势十足,“毕业了你还阴魂不散!你怎么这么恶心?喜欢男人就算了,还对自己好朋友下手!我警告你,他是直的,只喜欢女人,你离他远点!”

    她高中暗恋付惟三年,一直没表白,后来我和付惟传出那样的事,她简直恨死了我。

    这不是她的第一次警告,每次都搞得我是狐媚勾人的男小三一样。

    到底谁阴魂不散?谁缠着谁啊?

    虽然有些事我以前就说过,但不妨碍我再复述一遍。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只喜欢女人?”我问她,语气真挚。

    话音落下,玻璃门再次被人大力推开,付惟急急跑了进来,喘着粗气一把拽住了陈安娜的胳膊。

    “你不要胡闹!”他呵斥道,“我都说了我和你的事同余棉没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狗血青春痛爱情节?我看了眼门外,想看还有没有人。

    “你就是因为他才拒绝我的,我不管,都是他!都是他的错!”陈安娜霎时语气软下来,眼圈都红了,活像刚刚受了多大的委屈。

    付惟黑着脸,心情糟糕透顶,而当他的视线与我对上时,眼里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余棉…”他叫我的名字,心情值粉了又蓝。

    我:“…”

    饶了我吧。

    人类实在是复杂多变的生物,要完全看透,光靠通感症还远远不够啊。

    第22章 我要怎么办啊

    付惟刚要说什么,我打断他:“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事,也没有在这里和你们叙旧的意思,不消费请离开。”

    付惟曾经有很多机会和我解释,现在一切事过境迁,又有什么好说的?这是雁空山的店,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他带来麻烦。

    “你又不是老板,凭什么赶我们走?”陈安娜挣开付惟桎梏,又来和我吵架。

    付惟是很要面子的人,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尴尬的绿逐渐赶超对我的那些个粉粉蓝蓝,占据主位。

    “行了,在这里吵什么?你丢不丢人。”他压低声音斥道。

    “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陈安娜用行动告诉他,她完全不觉得。

    萧天这时候回过神,开始劝说:“小妹妹,我们要做生意的,你不要…”

    他话没说完,陈安娜提高音量,致力于让书店角角落落的人都听清楚:“这个恶心的同性恋都不嫌丢人?哪里轮得到我丢人。”

    我抿唇地望着她,以及她头顶变成深红的数值。

    来青梅屿后,人人都很和善,我都快忘了普通人对同性恋的排斥了。

    少数就代表着怪异,代表不被理解,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被贴上“变态”的标签。

    陌生人骂两句就算了,如果是亲人或朋友,你真心相待的人也这样认为,那可真的很要命。

    也因此,在经历付惟后,雁空山的真挚与理解才会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我可能再也不会遇上第二个像他这般打从心底里平等看待我的人了。就算我父母和阿公,我也不敢说他们一定会接受我的性向。

    而很早以前我就决定,有通感症在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向他们出柜。也可以说我胆小吧,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们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又表露出对我的失望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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