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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他抬手止住许姨的话头,“我们出去说。”说完站起来就往外头走。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外面院子里,隔着墙,又那么远距离,什么都听不到了。

    雁晚秋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跑到门边,将耳朵贴了上去。

    我拦她都来不及,只好跟着她一道到了门边。

    “你不要偷听啦。”我蹲下身,忍着好奇心道,“阿山不想让你听,我们去玩游戏吧?”

    “嘘!”雁晚秋竖起一指要我噤声,“我听到了。姨婆让阿山再给姓丁的一次机会,说我毕竟是他女儿…”

    这也好给机会?姨妈也太善良了吧?

    我忍了忍,最后没忍住,还是同雁晚秋一样,将耳朵贴了上去,加入了偷听的队伍。

    “他不可能带秋秋走的,他那个老婆不会同意…”

    “所以呢?他想见我就一定要让他见?”

    “你拦又能拦多久?瞒又能瞒几年?等秋秋长大,他总有办法找到她的。万一,秋秋也想见他这个亲生父亲怎么办?”

    雁空山静了稍许,语气更为冷硬道:“我不会让步的。”

    许姨终于被他的顽固给惹恼了:“算了算了,当我多管闲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了,随便你怎么活吧!”

    突然,我感觉身下的门板动了动,不由退开一点,低头一看,发现是雁晚秋开了门。

    她开了门,并不出去,只是站在原地,冲门外的两人道:“你们不要吵了,我去见他好了。”她平静道,“我想见他。”

    正要离开的许姨错愕地回身看过来,雁空山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

    别的小孩子我不知道,但雁晚秋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有时候连大人都要惊叹,并且自愧不如。

    她镇定自若地站在两个长辈面前,毫不避讳地说出“我去见他好了”,既让人出乎意料,又好像…没有那么出乎意料。

    雁空山能无视自己姨妈的劝说,却不好无视雁晚秋的诉求。

    我看出他极不情愿,但就算再不情愿,快要吐血,他最后还是点了头,同意让雁晚秋与丁白舟见面。

    两人的会面安排在明天,许姨留下过夜,睡在雁晚秋的屋里。

    夜深了,万物都沉寂下来。雁空山仍然没有回房,他说去抽一支烟,这一支烟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我起来去院子里找他,他坐在长椅上,身前桌子上放着两罐喝空的啤酒,烟灰缸更是积满了烟蒂。

    我默默坐到他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陪着他。

    “今天的猪排饭很好吃。”他手肘撑在桌上,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烟,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要夸我了。

    但我被夸得还挺高兴,感觉被烫出水泡也值了。

    我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还不是很熟练,下次应该会更好。”

    他脸上现出一点淡淡的笑意,视线忽然落到我的手上。

    “手怎么了?”他执起我的手,看着手背上的水泡,微微蹙起了眉。

    我想抽回手,可他不让。

    “不小心烫到的…”我小声道。

    好不容易做一次饭,还烫到手,感觉好没用哦。

    这是不是也是扣分项啊?我不无担忧地想。

    “我认识你不算久,却总见你受伤。”他摩挲我的手指,“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总是受伤?”

    我一时语塞。这要我怎么说?

    因为我比较倒霉吗?

    “你再这样,我要把你的防护等级提升到和秋秋一样了。”他垂首轻轻将唇贴上我的手背,没有碰触到水泡,而是吻在了边上。

    触感分明是柔软的,烫人的,我却觉得那更像是一枚羽毛的搔弄,带着钻心的痒。

    “和秋秋一样…是怎么样的?”

    他抬眼看过来,说话间,湿热的吐息伴随舌尖若有似无的碰触,让我既想抽回手,又舍不得抽回手。

    “所有危险的、锋锐的物品,你都不能单独使用。做任何事,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得到我的同意。”

    我:“…”

    怎么办?我竟然有点心动,觉得他的提议好有吸引力。

    他看我不答,可能误会我被吓到了,直起身,将手里的烟按灭,笑着道:“开玩笑的。进去吧,我给你找找看有没有烫伤膏。”

    开玩笑的呀…

    我被他牵着往屋里走,心里先是闪过一丝淡淡遗憾,接着又被自己给无语到了。

    余棉,你克制一点,不要这么恋爱脑!你脑子本来就不好,这样下去不是更不行了吗?

    第42章 天生的可爱

    与丁白舟的会面定在南普街上一家饮品店内。许姨单独带着雁晚秋去见丁白舟,我和雁空山则在远处另一桌上远远看着。

    饮品店内生意还不错,多是女生或者情侣,我们靠窗坐着,各自点一杯饮料。要不是雁空山一直关注着雁晚秋那桌的动向,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倒很像是我们在约会。

    室外三十多度的气温,店里冷气吹着,喝一口冰冰凉的咸宁乐,生津止渴,舒爽到心里。

    “听说我们学校军训很苦,你们那时候是怎么样的?”我看雁空山这样紧张,便有心缓解气氛。

    然而雁空山好像并没有听到我说话,仍是目光沉沉注视着不远处的丁白舟他们,眼都不眨一下。

    我有点怕他突然冲过去暴打丁白舟,虽然看不到他头顶心情值,但我敢打包票他现在头顶一定是红色,特别特别红。

    他与丁白舟的仇怨永远不可能化解,雁新雨活着不可能,死了,更不可能了。

    “阿山?”

    “…抱歉。”雁空山反应过来,收回视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你哪里是没有听清,你根本没在听嘛。

    我心里暗叹口气,又问了一遍:“听说我们学校的军训很辛苦,真的吗?”

    “军训?”雁空山想了想,用一种“掂量”的眼神看着我道,“因人而异,你的话,大概会被扒掉一层皮吧。”

    雁空山不是说大话的人,他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地狱级的严酷了。

    我倒抽一口气,有些恐惧地“嘶”了声,为即将到来的军训生涯胆战心惊。

    雁空山继续道:“南校区附近有家川菜馆,我毕业这些年不知道还有没有开着,不过我入学前它就已经开了许多年了,是家老店。你要是吃不惯食堂的饭,可以叫他家的外卖,味道很好,价格也便宜。”

    我点点头,将他的话一一记下。

    “你们现在寝室应该都装上空调了。”说着话,他又去看雁晚秋他们,“我们那时候还没有,特别热…”

    我不由自主也看过去一眼。三个人数值都挺高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丁白舟给雁晚秋买了好多玩具和衣服,正在拿出来一一展示。

    我收回视线,再看雁空山,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养了五年的孩子和仇人这样亲近,任何人都会在意难受吧。

    这样一想,之前我在医院的提议特别理想主义,看似为他着想,为雁晚秋着想,其实根本没有将两人的心情考虑进去。

    “秋秋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雁空山一怔,回过头:“为什么突然提她?”

    吸一口身前的饮料,我如实道:“因为想更了解你。”

    雁新雨是雁家这对舅甥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女性养大了雁空山,又生下了雁晚秋。

    “我姐…”他略作思考,给了一个颇为微妙的评价,“很要强。这是别人对她的评价。”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褒义词,他听起来有点无奈,有点冷漠。

    “要强不好吗?”

    “当今社会,这个词代表着刺头、倔强、处处要比男人强。她不允许任何人看低她,更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附男人而活。”雁空山哂笑道,“一开始丁白舟追求她,说她独立自主,很有主见,正是自己寻觅的另一半。我姐信了。结果到分手时,丁白舟又说她太强势太有主见,让他当男人当得很憋屈。”

    所以他为了展现自己的男子气,就去依附别的女人吃软饭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渣”,丁白舟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直到丁白舟去了国外,我才知道他们分手了,而那时候我姐已经怀了秋秋。”

    雁空山点的是一杯薄荷气泡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玻璃外壁凝出了一颗颗饱满的水珠,他食指轻轻一点,水珠便纷纷滑落,沾湿了他的手指。

    “我不建议她生下孩子,综合来说,那样太累太辛苦,我不想让她牺牲自己去成就另一个生命。可她说她想生,只是她想生,无关丁白舟,也无关我。”说到这里,雁空山又笑了,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笑,“你看,她是不是很要强。”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女孩子看到我和雁空山坐一桌都要愣一下多看两眼,可能也很奇怪为什么两个男人会一起喝饮料。

    人们对性别天然便有一种刻板印象,觉得男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女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我很少听到有人说男人要强。”我说,“好像男人天生就该强壮,女人天生就该柔弱。可不是这样,我就不强壮,孙蕊也不柔弱。”

    柔弱不应该是女性的主要特质,不该是她们的标签,强壮也不该是男人的。

    “因为这样评价她的人,都想要她柔弱。”雁空山自嘲道,“连我有时候都不能免俗,希望她能多依靠我一些,多信任我一点。”

    姐姐那么辛苦,当弟弟的要是毫无感觉,那也太糟糕了。

    我倒不觉得雁空山是落俗,他只是个心疼姐姐的正常弟弟。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斟酌着话语,认真道,“我想,姐姐不是处处都要比男人强,而是她本来就很强。她是个天生的强者。”

    雁空山闻言眉梢微挑,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哪句话触动了他,但他看起来心情的确有所改善。这很好。

    “那你呢?”

    “什么?”我有些疑惑。

    “你天生就这么可爱吗?”

    刚刚话题还那样严肃,他突然来这么一下让我毫无防备,既震撼又茫然,还有点害羞。

    我低下头咬住吸管,嘴里含糊道:“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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