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呢?他问屈南。

    没谁。屈南又搓了搓手心,下下周比赛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回白队也上。陶文昌说,眼神偷瞄着屈南的左右手,一瞄不要紧,右手掌的最外侧果真有个浅浅的疤痕,是咬伤,还能看出犬牙啃出的边缘来,只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怪不得他说接近流浪狗就不能怕咬。

    我刚刚去食街了,想给那条狗买罐头,没等来它。陶文昌开始扯话题。

    屈南数完栏架的个数,说:很正常,戒心重的流浪动物不会按时按点出现,没耐心就别想等来它。它只会选择自己觉得放松的时间,你要等它。

    南哥,我问你一个事。陶文昌开始严肃了,食街的那条狗是不是西门体育用品那家的?

    屈南回看了陶文昌几眼,眼神对撞时,仿佛有噼咔噼咔的电流声。不知道。

    你不知道?陶文昌没想到他还不承认,老板说,门被撬了,狗被偷了,还咬了那人一口。你自己看看你的手。

    我偷的又能怎么样?屈南又回头看了一眼训练场外的方向。

    你陶文昌一口气噎住,南哥,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好,低调,热心,又不像白队那么重视名声,但是你不能干这事啊?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就撬门,别人的狗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就准备充分去偷啊。这就好比你看上别人女朋友了,不能因为你喜欢就计划撬墙角。

    为什么不行啊?屈南忽然说。

    你陶文昌动动嘴,屈南,你得守男德。

    屈南只是笑了下,忽然将身体对准的方向调整,以一道弧线助跑出去,转眼之间,变成了横杆上一道弧线,汗水在阳光下发亮。背部落垫后,屈南直接脱了上衣,擦着脖子上的汗水。

    项链吊坠从喉结下方,晃到了后颈上。一枚银色的圆形幸运币,正反面都刻了字。

    这人说不通,说着说着话突然装逼耍帅?陶文昌转过身,心想我又不是陈双,你装逼有个屁用,结果一抬头,刚才主训练场外还空着的横椅上,多了一个土黄色的人。

    因为那张座椅是最犄角,所以没人注意。要不是刚才屈南两次往后看,陶文昌也不会发现那里能坐人。

    艹,越杆好帅啊,陈双坐在自己的固定位置,以前自己就坐在这里看顾文宁训练,现在他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心里默默估算着屈南刚才那一跃的成绩。等屈南下了场,走到训练场的铁丝网旁边来,陈双才小步靠近,希望自己的到来被人发现,又别发现得太刻意。

    陈又又?屈南正要拿包,蹲着的时候看过里,你怎么来了?

    呼,还好,被发现了,要是没被发现就太尴尬了,自己溜达一圈就走。陈双隔着铁丝网组织语言,刚要开口,又被屈南抢了话。

    找顾文宁吧?屈南往旁边一指,那边,好多女生围着的就是他,快去吧,我不想他再误会咱们我无所谓,我怕他再和你发脾气。

    谁他妈找他了?陈双差点儿把矿泉水瓶捏扁,我找你。

    屈南直直地看着陈双,不说话。

    我是路过。陈双又说。

    屈南又等了一会儿,脸上忽然才有笑容,虽然只是轻笑,却像酝酿了好久。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屈茶:男德是什么?

    第16章 茶味拉踩

    屈南这个笑容一出来,陶文昌就开始拉响警铃,经历过高三和大一的磨练,他身上已经有了gay达。只要发现不对劲,gay达就开始提醒附近有基佬,世界不直的。特别是屈南的笑,仿佛已经猫了好久,专门等着这一刻呢。

    陈双站在熟悉的位置,可是以前自己从来没主动走上来过。训练场被铁丝网围着,很高很坚韧的铁丝制造成一个又一个菱形的大窟窿,可以把手挂上去。

    现在走到这么近来,陈双还有些不习惯。自己曾经那么想要冲进去的跳高训练场地,变成了看一眼就晦气的地盘。

    我没想到你会来。屈南慢慢地收拾自己的运动包,吃早饭没有?

    陈双点了点头,刚刚把四水送去市游泳馆,本来想去秘密基地的,可是自己的小摩托有了它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开始转弯。

    弯着弯着,就弯到学校来了。

    那正好,我还没吃呢,一会儿陪我冲个澡再吃个早饭吧。屈南朝他伸手,明显是想接那瓶水,两个人隔着铁丝网说话,矿泉水的水瓶刚好能从菱形当中送过来,我也没想到你会给我买水

    一瓶水而已,又没什么。陈双赶紧把水塞过去,自己以前也给顾文宁买啊,本来就没什么。谁知道,矿泉水塞到一半,屈南那边像是没接住,咣叽一下掉在了陈双这一边。

    陈双再弯腰捡,大大的领口随着姿势变化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掉,制造出胸前的空档来。陈双倒是无所谓,都是男生,谁看谁胸口一下又没什么事,只是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屈南涨红的脸。

    给你。陈双再把水给塞进去,想起屈南上次也是这样,听几句小黄书就面红耳赤。这人到底多他妈纯洁啊?不过也是,陈双又想起他对泰迪熊道具服爱不释手的样子,这人真纯。

    谢谢。屈南把水拿过来,拧开就喝了,又是一口气半瓶,只不过这次没有用水冲脸,我没想到你真给我买水,剩下半瓶我下午喝。咱们走吧。

    他用眼神给陈双指方向,就是主训练场的出口,正往那边去,又叫陶文昌给拦了一下。

    这就走啊?错身时陶文昌问,又带我徒弟去哪儿啊,南哥?

    不去哪儿,我不知道他要来,刚好我没吃早饭,就让他陪我一起吃了。屈南朝陶文昌笑一下,下周开始封闭训练,加油啊。

    陶文昌匪夷所思地看向他,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他刚才那两个回头,明显是知道陈双要来,可是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提前算出陈双那别扭孩子会坐在哪一张横椅上

    除非除非!陶文昌猛地一回头,除非屈南早就见过陈双坐在那里,这人他不守男德!

    训练场外,陈双跟在屈南身后,看着他队服外套后背上的拼音,QuNan。这几个拼音就是荣耀?鬼才信呢,陈双又想起以前看的都是GuWenning,好长的一串。

    想什么来什么,他再一抬头,那个人已经到面前了。

    陈双?顾文宁也是刚刚训练完,这一次,他改变了策略,一起吃个早饭?

    陈双缓慢地看过去,眉骨下面总是煞煞地疼,一定有小破口,才会这样一出汗就难受。我不是来等你的。

    等不等我都无所谓,单纯请你吃个饭行吧?顾文宁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运动毛巾,陈双以前是黑头发,现在染金了,刚开学那几天乍一看真没认出来。

    陈双刚要开口骂人,结果一眼撞上了顾文宁胸口的校徽,还有那一串漂亮的拼音。就在他稍有停顿的时候,耳边另外一个人说话了。

    这么巧啊?屈南的声音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轻快友好,他看向顾文宁,眼睛里也是笑意,正好,我和陈双想去食堂,不如咱们三个人一起吃吧?我请客。

    顾文宁并不买账,用沉默表示自己的否决。

    屈南这时低头看了下鞋尖,再抬头,声音里已经有了退让。多我一个,你不会生气吧?

    顾文宁皱皱眉,又来了,那股特别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明明屈南说话没问题,但总是话里有话。

    就在顾文宁这稍一停顿的时候,屈南的笑容变成了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那算了吧,我自己去吃,你别和陈双发脾气就行。

    我他妈什么时候发脾气了?顾文宁忽然找到了不舒服的原因,就是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特招人烦,我现在想和陈双单独说几句,你能滚吗?

    你是不是找打啊?陈双想把书包里那两条油条甩顾文宁那张帅脸上,屈南这么老实的人也欺负,一下子,他联想到高中欺负四水的那几个傻逼。他的脚刚要往前动,手指的骨节也开始攒力了,从来不是只动嘴不动手的人,只是每次动作都像被提前预判,被屈南拿运动包撞了一下小腿。

    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屈南拦下了陈双,再看顾文宁,语气里满是歉疚,那我先走,你们说完话我再过来。不过你

    有话快说!顾文宁只是挑起了眉梢。

    你别太凶了,咱们平时说话语气冲些没毛病,你和女生怎么说话就怎么和陈双说,他刚入校,还不习惯队里的训练节奏,你应该多心疼心疼他。屈南说,顺手拿过陈双手里的书包,又给陈双指了一个方向,去那里说,别乱跑。

    陈双手里的重量没了,原本不想和前男友再有什么瓜葛,但是赶鸭子上架到这一步了,也就过去了,打算听听顾文宁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赶紧说。到了指定位置,陈双的刘海儿开始扫眼睛,我

    你的香水还没换啊?和以前一模一样。顾文宁上来就说。

    陈双的嘴瞬间闭上了,仿佛回到高三,顾文宁第一次问自己用了什么香水。墨恋,是四水给自己买的,气味是下过雨的森林和香根草。

    墨恋,挺好闻的。顾文宁很熟悉这个气味,怎么闻都能闻出泥点子的味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陈双看过去,有些松动。

    顾文宁整了下队服,就是这个香水,总让人以为刚下过雨,湿漉漉的,不太舒服。但是他这一次学习了屈南的态度,没有那么针锋相对。我想和你解释一下,其实我没想和你分手。有些事,是你误会我了。

    嗯,你消失的时候,我他妈误会你没了。陈双点点头。

    其实不是那样,那时候我和家里闹了些矛盾。顾文宁对陈双的抗拒毫无惊讶,他越抗拒,说明他心里越没放下,我妈当时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和我闹,我也挺为难的,在你和我家里之间左右为难。

    陈双只听着,没有说话。如果当时顾文宁把这些事告诉自己,自己未必会那么难受,现在再听,五脏六腑像被搅了一顿。

    我也很痛苦,可是我得先顾着我妈,所以顾文宁看向陈双的眼睛,如果不算胎记,陈双倒是长得很不错,只是整张脸让胎记给毁了,对不起。

    什么?陈双这回是真惊着了,他以前想过,或许顾文宁这个渣男会和自己道个歉。自己确实需要这个道歉,必须的。

    希望你别怪我,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顾文宁看陈双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直到他离开,陈双还没缓上来,像是身边落了一层名为回忆的雾气,打湿了他的衣服,随着顾文宁的离开,雾气虽然散开了,但是落了他一身很薄的水,薄膜似的。

    没事吧?屈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陈双摇摇头,说不好。

    我还以为他会同意咱们一起吃个饭呢,没想到他对我那么有成见。屈南站在了陈双身边,却没有把书包还给他。

    陈双又摇摇头,他就谈过一次恋爱,处理不了顾文宁的道歉,还有他今天透露的家庭原因。他倒是希望屈南主动问问顾文宁和自己聊什么,可是偏偏他不问。

    屈南只是站在旁边喝水,喝水时无意间捏了几下矿泉水瓶,再低头放水瓶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脖子上的项链。银色的圆形幸运币将陈双的眼睛晃了一下。

    你也喜欢戴项链啊。陈双不自觉地问。

    也?屈南疑惑了一下,像是对这个也字特别介意,还有谁?

    他以前也戴。陈双没说那个名字,又等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说,如果谈恋爱的时候家里不同意,你会怎么办?

    屈南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考虑那个他的含义还是考虑这个问题,他一静下来,那股逼仄的压力就发散出来,明明周围是大空场,可陈双总觉得多了几个大气压,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他。

    我没怎么谈过恋爱,这问题有些难。屈南的笑容来得很直接,像突然就冲出乌云的太阳,不带商量的,就给乌压压的阴沉地面升了好几度,挡都挡不住了,但是,如果是一个成年人,谈恋爱还需要通过家里的同意和认可,也未免太幼稚了吧。

    陈双叫他这样一笑,身上那层薄膜好像淡了些。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喜欢的人受委屈,家里再不同意那也是我的问题,不需要转嫁压力。如果用这个当借口也太卑鄙了,我喜欢的人会更自责。所以我猜要么是根本不喜欢,要么就是没能力,十三四岁的初中生都不拿家里当挡箭牌了,更何况成年人,骗人的把戏而已。屈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项链,不过我也只是说说,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呢你刚才说的这件事,不会就是你和顾文宁分手的原因吧?难道你家里不同意?

    陈双原本只是听着,猛然间,身体里的任督二脉被打通,身份对调过来再看,这事就很明白了。要是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家里的原因玩失踪,再左右为难,也会和顾文宁解释清楚。

    妈的,傻逼渣男,你家里解决不了的事为什么推到我头上?谁知道是真有这事还是胡编乱造的借口,陈双一下子想明白了,妈的,自己还是恋爱经验太少,差点儿又被绕回去。

    不过如果你家里有任何困难,其实你可以找我说说,我平时除了训练也没什么事,可以帮你啊。屈南着重地加强语气,家里人的困难,也可以和我说。

    没有,我家的事我能搞定。陈双说,这时再闻柠檬香止汗剂,除了好闻还有些舒心,咱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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