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养了两天身体,宗信给她在床头放了个平板电脑,他每天就负责按时按点地进来给她送饭送药、量体温,俩人憋了口气,谁都不跟谁先说话。

    冷战到第三天,顾熹退烧了,起床活动活动,把整座别墅逛了个遍,宗信在一楼喝着咖啡看股票,过了会儿又视频会议聊工作。

    顾熹在三楼闷了几天,一楼的敞亮宽阔让她感觉到舒适,坐在窗边还能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芒草地。

    窗前有个空的花瓶,堆了一层厚重的灰,顾熹拿去厨房清洗,发现流理台上放了许多新鲜食材,色泽鲜亮养眼。

    花瓶经过清水冲刷,逐渐展露出原样。

    泛着月牙白的一个素瓷净瓶,上面写的是唐代神赞禅师的《蜂子投窗偈》: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大意是一只蜜蜂不肯从大开的门口飞走,非要钻窗户纸出去,不知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顾熹来回品了下这段偈语,蓦地笑出声。

    她还记得年幼时,她父亲喜欢读《金刚经》,对佛家圣典、偈语皆能娓娓道来。顾熹从小就是听着这些睡前故事学中文、入眠的。

    想来当年他与顾恺投缘,大抵是因为两人都对佛法虔诚吧。

    现下看到那句“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顾熹结合自己的处境,笑自己便是那只“痴蜂”。

    不过她更“痴”的在于,分明已经飞出去了,却又寻着花蜜的芳香回头,反倒被困在这座偌大的囚笼中,寸步难行。

    敛起思绪,正要抱着花瓶出去,余光瞥到厨房的地板上放着一捆点缀赤红小巧浆果的木枝。

    顾熹定睛一看,竟是槲寄生。

    旁边的几个袋子里还放着装饰用的铃铛、蝴蝶结。

    啊,是圣诞节了呀!

    宗信看到顾熹抱着那只他爸生前最爱的花瓶从厨房走出来,里面插上了修剪过的槲寄生。因为花瓶是亡父的遗物,所以宗信一直放在那里没动。

    现在它被放在飘窗下,由顾熹调整好位置,让一切都看上去焕然一新。

    宗信起身去厨房,该做饭了。

    其实阿佑打了几次电话,来请他去「六尘」过圣诞节,但他放心不下顾熹,想着今年就俩人窝在这旧居过了。

    所幸顾熹已经痊愈,面色红润地坐在家庭影院前的地毯上,垂头理着揪成团的星星灯。

    今天她穿的是一条红白相间的羊毛裙,配了双红色网格及膝长袜,足尖到足弓的弧度优美秀气,两腿叠在同一边侧在地毯中,修长纤细。

    裙摆似花瓣,而小腿到玉足远远望去,像极了拢在花瓣中的一对花蕊。

    宗信有点艰难地收回视线,继续腌制手上的整鸡。

    就是抹粉给鸡按摩的时候,怎么摸怎么不得劲。

    刚开荤就被迫旱了好几天的男人,夜里都不敢靠生病的老婆太近,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兽性大发,再被指着鼻子骂“强奸犯”。

    三菜一汤端上桌,宗信破冰似的冲地毯上的顾熹喊了句:“吃饭!”

    顾熹吃夫家的嘴短,乖巧起身洗手去。

    到了餐桌上两人的氛围还是有些冷淡,空荡的客厅只剩下瓷勺偶尔碰撞发出的声响。

    顾熹前几天浑身无力,病怏怏的总是一脸倦色。现在宗信偷瞄她好几眼,确定她病容全然退却后,方轻咳一下,“下午要不要一起布置一下?”

    顾熹正在夹鸡腿菇,宗大厨把蒲瓜和黑木耳均匀切成丝,再加入火腿丁配在一起翻炒,这道菜的美味非同寻常,她已经夹了好多筷了。

    “好。”

    话匣子就此打开。

    宗信刻意挑了个相对温馨的话题:“你小时候在加拿大,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爸爸妈妈会把没回家的研究生叫到家里来,大家聚在一起吃烤鸡、点披萨、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

    “德州扑克、桥牌,好多,但我记不清了。”

    宗信一听到棋牌类的游戏就来劲,“我会斗地主,我能一局赢几万豆。”

    也能把十几万豆一次输光光。

    顾熹没玩过,一脸困惑:“豆?”

    用餐进入尾声,宗信索性拿出手机,“来,我教你!”

    顾熹点开通讯软件,两人到这时候才正式加了除【南诏】以外的联络方式。

    玩了半下午,结局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宗信扫了眼顾熹的五位数,再看看组队遇上猪队友的自己剩下的三位数,手机一丢,洗碗去。

    晚上宗信做了烤鸡,顾熹串好了星星灯,挂在客厅的博古架上,看上去不伦不类的,但是圣诞的氛围一下子就营造出来了。

    沙发上悬着一盏吊灯,顾熹踩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把下午做好的圣诞风槲寄生花环想办法挂上去。

    “烤鸡出炉咯!”

    宗大厨把盘子端到电视荧幕前的白色小圆桌上,香喷喷的烤鸡味由远及近,闻得顾熹唾液腺加速分泌涎水。

    “好烫好烫!”宗信拿着手套趁热打铁撕了块鸡腿肉,他走到沙发前往顾熹嘴边递,“尝尝!”

    顾熹对这样亲密的举止有些不知所措,可她一时之间确实抽不出手,张嘴咬住那块热气腾腾的腿肉,肉质鲜美、腌制入味的烤鸡带着些许蒜香,顾熹不很喜欢吃蒜的人都因此有些爱上这种味道了。

    “好好吃!”她喟叹,“就是过圣诞节的味道!”

    宗信脱了手套捏了下她滑腻白皙的脸蛋,“小馋猫!”

    顾熹不跟他计较,“我挂完这个就来吃!”

    宗信一抬手,就跟她够到的地方差不多高了。

    “还是我来吧。”

    说话间不小心触到花环,槲寄生饱满鲜红的浆果簌簌坠了几颗下来,落在沙发、打在顾熹踮起的脚尖和宗信的拖鞋上。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宗信顺势把花环往灯罩上一挂,然后另一手圈住顾熹柔软的腰肢,把人压向自己。

    “Kiss me!”宗信霸道强势地要求她。

    古典英伦式的浪漫,在悬挂的槲寄生下相遇,少女无法拒绝摘下浆果的男人的亲吻。

    如果是恋人,那在槲寄生下接吻,相爱到白头是最好的祝福。

    顾熹沉浸在这浪漫的圣诞气息中,情不自禁闭上了眼……

    挠头,连肉渣都没写到……

    顶锅盖逃走前小声说:这样明天就不会卡肉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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