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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板上,鲜红的血糊了她一脸。

    他把她抱进怀里,从口袋里抽了手帕揩她额上的血。

    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怕她身上还有别的伤,只能顺她的背,摸她的额头,跟她说话。

    季仕康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道:“我是你大哥,别怕我。”

    他找了水让她漱口,孩子在他手心里吐出一口血水,还有两颗牙齿。

    他想哼一首歌给她听,可是哼不好,嗓子里发着微弱的抖音。

    季微记得他,他来看过她几次,从来没打过她,所以她觉得他好。

    她不怎么会说话,小嘴张开,咿咿呀呀地鹦鹉学舌,说好痛。

    季仕康又剥了一颗糖,糖纸很漂亮,送进小孩的手心里,再把奶糖喂进她的嘴里,道:“再忍一忍,大哥待会儿给你找医生.....”

    他试着亲吻她的额头,小孩颤抖一下接了,他道:“我是你大哥,大哥会保护你。”

    只是他并没有做到自己的诺言。

    季仕康砸了门,把孩子抱回自己的院子,打电话叫了医生,医生进来看诊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来了。

    季母是个威严的女主人,慈爱不多规矩繁多。可能她曾经开心愉快过,但是季家把一个女人最后的浪漫和柔软给消灭殆尽。正如季家把季仕康作为一个少年人最后的柔软慈悲给消解得分崩离析。

    她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是我们季家偌大家业的继承人。季胜造的孽,不该由你管,你也不该管。你父亲再多的错,对于你来说,也是百般的好。你千不该万不该,因为一个外人记恨他。”

    季仕康说季微怎么是外人....季母厉喝一声让他闭嘴:“首先,那个小杂种不一定是你父亲的种。他那种人,在外面怎么胡闹,向来不留后患。那个艾彩凤凭什么怀的是他的孩子?其二,你以为艾彩凤是什么好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她送信。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完你父亲还来影响你?”

    她的嘴角抽搐着,端着茶杯的手也在发抖:“阿康,你不要被这些人不入流的手段影响,搞得父子离心。你当艾彩凤可怜,她哪里可怜,她把季微送过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我们多给她一些钱,让她送她大儿子去外面念书。她自己还能有个小公馆住着,还有人服侍。这种卖女求荣的女人,两滴泪,就能骗得了你?”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季微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

    茶杯哐当一声砸到地上,母亲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声音高昂起来:“什么日子?难道是我愿意她过来?难道我有对不起她?我能给她的都给她了!她跟她娘一样,天生就是个贱人胚子!疯疯癫癫,教都教不会,成天乱跑大叫,是个人样吗?”

    “今天的事就算了,”她指着里面的房间:“就当是我把她抱出来的,你在你父亲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

    季母让人把季微抱走了,季大帅回来后,夫妻两必不可免地大吵一架。季母身体不好,吵到一半昏了过去。

    季仕康希望她能主张把季微送走,可是慢慢的,他发现这不可能。

    季母的娘家姓苗,苗家原本在耀县也是个富贵之家,可是季胜发达后,把他们的经济脉络拢到手里,何况季胜在耀县就是土皇帝,没人敢跟他对着干,违逆他的后果不堪设想。

    季仕康但凡露出要为季微打算的倾向,苗太太便会面容可怖,但凡提起季微,内心的仇恨和怨憎掩都掩不住,这其中并不一定针对季微。苗太太一辈子风光的过来,就算里子满布荆棘和丑陋,但是面子上的风光和地位是她最后的依仗。说到底,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季大帅太太这个头衔,还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的母亲。她只有这些,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玷污季府。

    要怪就怪季微出身不好,注定就是不被人重视的弃子。

    她被儿子气昏过去,醒来忍不住哭起来,哀哀弱弱地哭,筋疲力竭的沧桑:“阿康,就算妈求求你了。这世界上的可怜人还少么,外头兵荒马乱,每天都有饿死的冻死的,农民种不了田,经商的被敲诈盘剥,做官的也是今天上位明天下马。谁容易?我容易?你看我容易吗?她也就是吃吃皮肉之苦,大部分时间我也没亏待她。你要晓得,有艾彩凤那样的娘,她迟早也会被卖了,不是卖给妓院,就是卖给哪户人家做小。她也算走运的,你知道吧?”

    “你以为她不知道季微在这里挨了皮肉之苦?没隔几个月,我们是允许她把孩子带出去玩两天,她个做娘的看不出来?”

    话毕她又把脸严肃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季胜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嘴脸是不能被轻易拆穿的,拆穿了他只会变本加厉。到时候他对你有想法,到外面再生一个,你怎么办?话说回来,你父亲千不好万不好,对你也是没话说,给你最好的一切,就是希望你成才。如果你敢因为季微搞坏你们父子关系,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阿康,你要有良心!”

    季仕康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良心。

    从这一天起,人伦道德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标准线。

    冰凉和冷漠逐渐渗入了他的体魄和灵魂。

    但是他还有件事要做,也必须去做。

    他被父子和母子关系紧紧地束缚住,就像母亲说的,季胜没有对不起他,给了他一切,从头到脚的每一根头发都来源于这两个人。他不能在明面上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这天他悄悄的来到季微的院子,奶妈在院子的树荫下打瞌睡,他把季微抱进房内,陪着她掰自己的手指玩。

    屋子里发着闷闷的余热,外头是一片火红的夕阳,几乎染透了整个天空。

    季微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仰着头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鼻子里哼出声来。

    季仕康捧起她的脸蛋,季微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缺了牙的口腔,粉粉的舌头吐出他的手指,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

    “叫我什么?”

    季微晃着脑袋,笑得傻乎乎,婴儿肥的脸颊处被夕阳照的红红的。

    “大、大哥....”

    季微搂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脸:“大哥哥,要...要糖吃。”

    季仕康的心口缓缓的裂出了缝隙,他想做一个父亲,做一个好哥哥,把她没有的都补给她。

    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很轻很轻地亲她的脑门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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