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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他们知道?”

    “不能。他们知道了,我就再也出不来了。”见对方沉默,宋书华请求他,“高经理,你再拖几天,能晚上出来,我一定会来queen。”

    那边沉默片刻,又问:“白天呢?你白天能出来吗?”

    “白天能,只有工作日。”那是丈夫上班的日子,“但表演都是在晚上。”

    “我们正常时间是从七点开始,如果挪到六点,你来开场,怎么样?”

    “我回家会晚了。”等他演完,先去老房子收拾,再回家,怎么也八九点了,这时间丈夫早就到了家。

    仿佛能听见那边咬牙切齿的声音:“时间挪到五点,你来开场,六点前就能走。”

    宋书华还是迟疑,对方直接帮他做了决定:“正式演出这周五,周四你早点来排练一次,就这么决定了行不?tt,整个演出都为你一个人调整了,你也为我们考虑考虑吧。”

    “……好吧。”

    第26章 登台

    a市的春天短暂得像一阵拂面而过的暖风。

    宋书华正踩在这暖风里,朝queen走去。

    今天只是彩排,但已经足够让他的心情晴朗起来。丈夫一早出门,他跟着也出了门,先去老房子试好今天表演要穿的服装,午时刚过,他就到了地方。

    其他人都还没来,后台只有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他从后台绕到前台,头一回细看这没有灯光的舞台和没有客人的舞池。

    即便这样,空气里淡淡的酒精味道,夹杂着清洁过后的空气清新剂,他也能想象这里昨晚的喧嚣热闹。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纸醉金迷残留的气息,好像他从未缺席过他的舞台。

    酒吧光线昏暗,午后也只有几缕挤扁的阳光从门窗的缝隙钻进来,照亮浅浅的一角,更靠里边的桌椅影影绰绰看不清。他一边适应这光线,一边往吧台的方向走。

    “来这么早?”

    光线更暗的吧台后面,周尧趴在台子上,下巴藏在胳膊里,露出一双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宋书华多久。等人靠近,他抬起脸,笑着打了个招呼。

    宋书华受到些微惊吓,定了定神,突然多出一个人,让他有些紧张。

    “周老板……没,没事就先过来了。”

    周尧顺手拿了个酒杯:“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

    周尧哑然,有些无奈:“你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宋书华垂眼,有些难为情:“没有,一会儿要排练,不适合喝酒。”

    周尧还是自作主张给他调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果汁鸡尾“酒”。

    他只好别扭在吧台坐下,双手捏着杯子的细柄,埋着脸嘬吸管。

    周尧一身软骨头似的趴在吧台,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宋书华被头发遮住一半的侧脸。

    不知对方是不是刻意忽视他的目光,总之一直没有抬起眼睛。他便主动问道:“我听高经理说你家人不知道你在这儿表演,每次都是偷溜出来的?”

    宋书华不想谈论任何关于他自身的话题,但被问到了,也只好“嗯”一声。

    “家教太严适得其反了,还是喜欢女装不被家里理解啊?”周尧笑嘻嘻和他搭话,活像流氓学生调戏温柔娴静的女同学。

    宋书华不想回答,便低下头去,用沉默拒绝。

    周尧也不在意:“来我这儿表演的好多都是这两种原因之一,一半人都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你在我这儿的收入支撑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吧,但我看你也不是为了钱。”

    宋书华看了周尧一眼,这算是默认。

    男人被他这情态逗乐了,又笑问:“你多少岁?”

    “……”

    “我猜你刚来的时候大学才毕业。二十二三岁毕业,也三年多了,是二十五六吗?那比我小一点。”

    宋书华又把脸埋下去,用沉默代替回答。

    周尧连接碰了几个软钉子,才发现这漂亮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单纯生嫩好上手。反而像个滑溜溜的面团,让人无从下口,沉默就是他最好的武器。一只撬不开壳的蚌,知道里边的肉是软的,但它就不开口,只让人无可奈何。

    “我听导演说你明晚的开场是钢管舞?”

    “嗯。之前说好的。”

    “第一次跳舞就这么带劲儿的?”周尧玩味看着他。

    心里不由感叹,tita台上台下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过纵然台上风情万种,但不爱搭理人这点倒是一模一样,不管客人怎么呼喊哄闹,他从来不为所动。这种特质,让他在台上有了一身沦为风尘但依旧心比天高的傲骨,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征服。但在台下,更像是谨慎和戒备,像只在狼群里小心翼翼的兔子,有点滑稽。

    周尧暗想,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些?哦,他以前不喜欢男人。

    “嗯,突破一下自己。”宋书华随口答应,谁也看出来这是敷衍。

    实际不管唱歌还是跳舞他都选择了独自表演的方式,这样整个舞台,所有灯光,观众的疯狂和爱,至少在那一刻,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人这种感情动物真是空虚啊,他想,无论真实的爱,还是虚妄的爱,总要有才能过得下去。

    “那今天的处女秀,我就是你第一个客人,”周尧挑逗地暗示,“我怎么也该有点表示才好……”

    “彩排不算表演,明天才是第一次表演。”宋书华喝完了杯里的果汁,按照价目表付了钱,“导演人来了,我先去走了。”

    周尧看着男人匆匆的离开的背影,将就那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纯龙舌兰。烈酒入喉,有点灼烧感,他抿下这点不适,惬意地看台上的彩排。

    不知是不是因他那句话,tita素面朝天,穿了一套运动套装,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演完整个流程。

    周尧不确定这是不是为了不把“第一次”献给他,tita用这种方式和他叫板,总之是气笑了。

    彩排很顺利,一遍通过。只是宋书华在后台听到有人抱怨,为了他一个人,整场演出提前,中途又不能断,相当于多演两个小时,每个人都加了场。

    走之前他找到高经理,说起因为他让每个人加场,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过意不去什么,又没让他们白加,明晚都是双倍演出费。”随后紧张兮兮问宋书华,“你不是临时有变吧?算我求你,可千万不要再变了,明天的票都已经卖完了。”

    “我明天会来。”

    “嗯,早点哦。要我去接你吗?”

    宋书华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会早点的。”

    从queen离开,先去老房子,再买菜回家。等他刚进厨房,陆明臣也下班回来了。

    丈夫洗手进来帮忙,两人一如既往吃过晚饭睡觉,什么都没发生。

    夜里躺在床上,下午彩排时大腿内侧的嫩肉被反复摩擦,有点微痛。这些都不要紧,如果演出时间能够提前到下午五点,那么丈夫不出差的日子他也可以去做开场表演了。这件事令他这段时间一直揪紧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

    每周五都是一周工作最忙碌的时间,丈夫天刚微亮就起了床,宋书华要起来给他做早饭,被他按回床上:“你多睡会儿吧,我去公司再吃,太早也没胃口。”

    宋书华看了眼床头的时间:“今天这么早?”

    陆明臣背对着他系领带:“嗯,有点事。”

    “晚上回来吗?”

    “回来。”

    丈夫穿戴好,走之前从被窝里扒出宋书华的脸,亲了亲他,又把手盖在他眼睛上:“再睡会儿,我走了。”

    “开车注意安全。”

    随着入户门关上,丈夫的脚步声走远,宋书华想到下午的表演,开开心心睡了个回笼觉。睡饱起床,泡了个精油浴,全方位地护理了一遍身体和脸,吃过午饭,便去了老房子。

    花了三个小时,在一堆衣服里试穿搭配,配好一会儿要穿的。又去附近的超市买好了菜,免得表演结束后,赶不及在丈夫之前回到家。

    一切准备妥当,下午四点,他到了queen的后台。

    以往这时间都没有酒吧开门,但今天,queen的门脸已经有人陆续在排队检票了。后台的演员们陆续到齐,同时也听见前台的闹嚷。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今天是他开场,宋书华赶紧到自己的化妆间换衣服,再让专业的化妆师进去给他化妆。

    后台吵嚷,但前台主持人的开场和客人的喧嚣盖过这里的嘈杂。那些喧闹声中时不时夹杂着对tita的呼声,听得出来,在今天这个尴尬的时间买票的几乎都是他的客人。

    主持人开场结束,灯光暗下来,闹哄哄的前厅也静了下来。从窗缝挤进来的日光已经变成了柔软的橘色,舞台不是全暗,朦胧着有一点浅浅的光晕。

    能看见匆忙布台的人影,等工作人员的人影退下去,一抹颀长秀丽的剪影出现在台子中央。

    从舞台的远处的角落传来一声对tita的呼喊,这像是战前吹响号角,客人们又骚动起来,所有人潮水一样往台子前方的舞池移动,虔诚拜谒的蚂蚁一样匍匐在他脚下。

    而酒吧角落的保安们,紧张地监视着舞台下方的情况,以防任何意外发生。

    香槟色的灯光水流一样倾泻而下,击退舞者周围的黑,把他圈在这唯一的光晕里。

    刚刚还闹闹嚷嚷的台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惊异地看着台上的tita。

    他侧身对着观众,手里扶着一根矗立的“竹子”。节目单上说的是他今天要表演钢管舞,但他此刻站在这里,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长发绾成髻,插着一只玉簪,上身一条白色的宽绸带,下身一条青色的薄纱裙。

    绸带绕过颈部在胸前交叉,服帖得粘在身上一样,遮住胸前,再绕到在后腰上扎成一个结。

    整个上半身除了一条绸带再无其他,裸露的皮肤温润白皙如同脂玉,身体瘦削颀长,但并不枯槁,白皙的肌肤下面是匀称秀丽的肌肉。

    他走了两步,大家才发现那不是裙子,而是叉开到了腿根的阔腿裤。只要他盈盈转身,两条长腿便若隐若现。

    而后腰上徐徐飘动的绸带结,则这绝美的人儿扎成了一件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礼物。

    第27章 绝色

    骤然响起的箫声悲怆婉转,像是一根绵绵细针,猛地扎进客人们听惯摇滚和电子音乐的耳朵里。

    只见台上的tita伸出裸足,一手抓着“竹子”,无声地绕着走了两圈,旋即脚踩空气,腾空而起。

    回环旋转、纱幔翩跹。

    他抓着钢管,有条不紊用双手作为支点,支撑起全身,调动每一块肌肉,精准地控制着节奏和动作。

    而客人所看到的更像一个翩跹起舞的会仙法的竹林妖精。他白的面、红的唇,一双上挑着快要插入侧鬓的红色眼线又平添几分妖冶。

    但他沉着一张绝色的脸,垂着能摄人心魄的眼,眼睫下是盈盈晶亮的水晶泪滴。

    他是勾魂的妖、堕入人间的仙。

    他更是那个永远垂泪的tita,一个悲伤无止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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