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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时钟是从南丫岛旧屋搬来的摆锤挂钟,老古董的走针声有点响,滴答声引导着杨笑笑的呼吸,一秒一吸,一秒一呼。

    只是她的心跳比呼吸快了好几倍,像脱离轨道的火车头在体内横冲直撞。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吗?!

    冷意从指尖开始浸入身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随血液漫至四肢百骸,冷得她有些僵硬。

    不行,她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怎么能这个时候松口?

    现在的季星阑也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尝过了甜头怎么还能再回去舔苦?

    戏演多了便成了她虚无缥缈的现实,无视着季星阑极少见的冰冷眼神,她依然勾着嘴角问:“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的?发生什么事了?”

    季星阑没有开口,静默看着她。

    “星阑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决定装傻到底,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

    季星阑退了一步。

    杨笑笑一窒,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我刚开始训练,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手机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水?”季星阑垂下眼帘不再看她,咬字清楚且缓慢。

    “……这么久的事,我哪里还能记得……”

    “奶奶说是突然下了暴雨,所以那天晚上你住在我家里吗?”

    “没有!那天我回家了!”

    杨笑笑顿时收住口,强撑着的笑容逐渐消融。

    “哦,记得还蛮清楚的嘛。”季星阑拎起玻璃杯又喝了一口罗汉果茶,不再说话。

    后槽牙磨了几个来回,杨笑笑还是决定继续扮傻:“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大概有点印象而已,真的,我连你手机放在房间哪里都不知道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手机是放在房间里?

    空气凝固着,季星阑不看他,也不开口。

    怀疑破了土,扑簌簌地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他心中已经有了点数,咄咄逼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只会浪费更多时间而已,他甚至连质问都懒,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得做。

    “嗯,那应该是我误会了。”他一口气喝完,转身走到水盆边开了水洗杯子。

    杨笑笑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老旧挂钟半点报时「噹」一声打断了她,她这时才发现后背竟冒了层冷汗。

    “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你了。”把杯子倒扣在沥水篮里,季星阑甩了甩手上水珠。

    他转身往客厅走,杨笑笑避无可避地撞进他蒙了层冰霜的眼。

    近二十年来她何曾看过季星阑这样带了厌恶在内的眼神?

    是一种,对腐尸臭鱼,烧融塑料,骗子小偷同样的厌恶。

    杨笑笑咽下口水,先他一步走出厨房,她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虽然不知道季星阑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联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可是凡事必有因,她得回去好好想一下。

    “那我先走了,你帮我和奶奶说一声,我过几天再来看她。”她刚从沙发上拎起包包,抬头看到季星阑已经帮她打开了门。

    木门在她背后阖上,她飞快冲向电梯,拇指发疯般地狂按下亮灯的按钮。

    进了电梯后她垂着头,只盯着自己鞋尖。

    杨笑笑不喜欢他们这个楼盘的电梯,因为电梯内左右镶嵌了镜子。

    她不敢望向两面镜子里的无限镜像深处,怕总会有什么鬼魅魍魉飘出。

    “怎么笑笑那么快走了?”奶奶从房间里走出时,季星阑正在捣弄着大门的电子密码锁。

    “奶奶,我换了大门的密码,不过你是用指纹的,我等下把密码抄下来给你,你不要给别人了。”季星阑强调了一句:“谁都不要给,包括杨笑笑。”

    奶奶愣了下,“怎么回事?你们闹别扭了?”

    “我和她之前只是朋友,奶奶,我有喜欢的人,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季星阑盖好电池盖,直起腰对着奶奶说。

    “真的有啊?我一直以为你是找借口糊弄我……但笑笑她……”奶奶始终还是偏心杨笑笑,毕竟这姑娘陪了她那么多年,她私心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人能在一起。

    “不说她了。”季星阑现在手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自己的怀疑是很难说服奶奶。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下午遇上白羽,他根本没办法联想到这一点。

    “奶奶你相信我,我以后找到机会会跟你好好解释的。”

    奶奶为难地看着孙子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终是点了点头:“好……奶奶听你的。”

    季星阑揽着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小老妇人往沙发走:“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一个小姐妹,就是马来的那位,请你过去住一段时间吗?”

    “对啊,她总说那边没有朋友可以一起唱戏。”她被孙子按到米色沙发上,背对他坐着。

    季星阑熟练地帮她按摩着肩颈:“那你最近找个时间过去玩玩吧,她住在哪里?槟城?”

    “对。欸,你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啊,多大了啊?哪里人?也是你们娱乐圈的么?”

    季星阑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声音里像糊了蜜糖:“她叫宫欣,天后宫的宫,欣赏的欣……”

    季星阑冲完凉走出浴室时,从奶奶的房间里已经传出细细的鼾声,他顶着一头半干仍散发着热气的头发,走进了厨房又倒了杯茶。

    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奶奶很节省,之前搬家时让他把旧屋里还能运作的小家电都搬了过来,他按下搁在电视柜上的薄荷绿色电风扇的老旧开关,啪一声后扇叶十分缓慢且沉重地开始运作,终于有风划开一片燥热。

    客厅也没有开灯,只有佛龛观音面前静谧地亮着两盏莲花,有醇厚的檀香揉进了奶奶的镇痛膏药里,丝丝缕缕的,被风一吹,飘得满屋子都是。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时间在钟摆的一来一回中悄然溜走,他躺在沙发上一手枕着湿发,一手按开相册里宫白羽的相片。

    如果奶奶知道她有曾孙了,应该会开心极了吧?

    可是宫欣说得对,如果被狗仔追到这件事一定会掀起巨浪,他自己无所谓,可这一定会对宫欣和白羽造成不可估量的困扰。

    宫欣也说得对,十九岁的季星阑不一定能承担起父亲这个位置,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看回十九岁的自己,真的天真到想掐死自己。

    就算没有恶意从中作梗,他和宫欣之间一定也会问题重重。

    而且就算到今天,他也不一定能立刻就处理好这件事,本来这事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他总觉得应该跟easy通透一声。

    经纪人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另外一个家人,easy也一直是真心待他,如果不让easy先有心理准备和突发情况应对方案的话,一旦事情曝光了会没办法得到公关部的第一时间有力应援,他们的位置会变得相当被动。

    那么问题来了,

    easy说公司不反对他谈恋爱,但公司不知道反不反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呢?

    哎,二十四岁的季星阑,依然想掐死有些无力的自己。

    69.帮忙(二连更)

    随处可见的黑红金三色,构建出童年回忆中老式港产赌片里奢侈华丽的餐厅,让人不禁环顾四周,看看梳背头的高进赌神是否就在金鱼屏风旁叹着茶。

    万千白珠从天花板飞瀑而下,在即将撞击至黑纹花岗石时堪堪停住,形成巨大的水晶球悬在餐厅中央,为气氛又添上四分雍容华贵,四分纸醉金迷,一分陆离光怪。

    宫六生本来预约四大一小,结果凭空冒出个汪汕,只好又添了一茶位。

    他看着殷勤着给每个人杯子斟茶的狗腿汪汕,嗤笑了一声。

    乜意思?算係见家长啊?(*什么意思?算是见家长吗?)

    “叔叔阿姨,喝茶。”

    苏州太湖碧螺春茶香四溢,清爽明亮的茶汤分别斟满了宫二生和唐咏诗面前的白瓷杯,白烟袅袅而起。

    “哎呀汪生你客气了,我们自己来就好。”宫二生客气道。

    和二哥的态度相比,宫六生就阴阳怪气多了:“不用麻烦汪生了,好歹你也是客人,让服务员代劳就好了。”

    汪汕无视他的挖苦,依然毕恭毕敬地帮宫六生面前也斟上一杯:“服务员代劳的话,就表现不了我的诚意了呀,你说对吗?六叔?”

    茶水刚刚好漫至杯口,再多一分便会溢下杯缘。

    “咳咳!”宫欣一声咳嗽里包含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喉咙不舒服吗?那喝多点茶。”汪汕视若无睹,给宫欣也满上。

    就是大腿突然被某个家伙掐了一下,有点疼。

    “汪汪,我也要!”儿童椅上的宫白羽举起自己的空杯子。

    唐咏诗夹了块东星斑,在勺子上戳戳碰碰,检查了没有鱼骨才放到孙子碗里:“白羽啊,婆婆怎么跟你说的,要有礼貌哦,要叫汪叔叔。”

    汪汕给宫白羽只倒了半杯,叮嘱他小心烫口,再回复唐咏诗:“没事阿姨,我喜欢宫欣、和白羽这么喊我。”

    宫六生再次嗤笑出声,这断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痛快呢?

    他拍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并给了个眼神示意汪汕跟上来。

    “我也去一下洗手间,叔叔阿姨你们先吃。”汪汕也站起身,红皮木椅在黑石地面上发出微响。

    “怎么回事啊,现在男人去洗手间都要结伴去的啊?”宫欣没好气地调侃两个幼稚鬼,顺手把肥嫩多汁的蒸蟹钳也夹到白羽碗里,自己只舀着碗里的鱼汤蒸蛋白吃。

    汪汕把自己的蒸蟹钳整盘推到她面前,也不理会她的调侃:“你吃我的。”

    看着两个身高相似宽肩窄背的背影,宫欣叹了口气。

    她觉得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好了?

    太多男人也是麻烦啊。

    *

    餐厅到走廊一个门,走廊进洗手间一个门,连隔间门都是全自动的,让客人如厕洗手完不用再沾到一点脏污就可以回到餐桌上,贴心到极致的设计。

    虽然餐厅的着装要求是smartcasual,可实际上只要求三岁以上的男士不穿背心短裤拖鞋凉鞋就可以。

    汪汕平日每天都需要穿正装,今天倒是穿得休闲一些,T恤黑牛仔裤加鬼冢虎,清爽得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反而平时背心加沙滩裤、踢着一双蓝白拖走遍全小区的宫六生今天穿得稍微“正式”了一些,象牙白色的棉麻衬衫到最上方一颗纽扣,翻领之下依然是汪汕看不懂的那条大金链子,下身是黑麻裤搭了双黑色vans。

    虽然宫六生的衣着品味汪汕一直不太懂,但今天这一身他霎时间竟想到了可以一个打十个的叶问师傅,只是叶师傅没有大金链子罢了。

    “有什么跟我说的?”汪汕挤了些洗手液搓起手。

    “呵,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不请自来我也是服气了。明明说好了珠海归你澳门归我,现在你跟到澳门来是什么意思?”宫六生也狠狠搓着手指。

    是的,他们两人本来商量好了,汪汕带宫欣去几天珠海,之后宫欣到澳门和他们一家人汇合。

    宫六生在万豪che的时候看到抱着宫白羽走进大门的汪汕,差点没直接向宫欣控诉这男人的可耻。

    说好的统一战线呢?!

    手掌伸到水龙头下冲洗,汪汕透过镜子看了眼宫六生,“我临时多了一天假期,就过来玩玩老虎机嘛,我自己订的房间,又不花你的钱。”

    “那以后也别跟我提统一战线这种逼话,大家各凭本事吧。”宫六生甩甩手,幅度有点大,“不小心”溅了些水珠到汪汕脸上。

    他拉了张擦手纸,边擦边往门口走,只听汪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吧,那我给你额外的情报,如何?”

    宫六生呲了一声,有什么情报是他不知道而汪汕知道的?脚步不停地已经走到了自动门前。

    “我们在珠海碰见了季星阑。”

    宫六生猛刹住脚步,橡胶鞋底和瓷砖地面紧密摩擦发出刺耳尖叫。

    他回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汪汕既然能说出季星阑这个名字,就代表他也知道了白羽的情况,所以应该不是“流料”(*假消息)。

    为什么会见到?现在的大明星都那么容易就可以在路上随处可见吗?所以季星阑也见到宫欣了吗?

    一堆问题瞬间挤爆了宫六生的脑袋。

    汪汕见他罕见的一脸震惊,这么难得的机会本来应该取笑他一下,可是他也正了脸色。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我和白羽见到了季星阑。”

    *

    “你和汪汕到底什么关系呀?”唐咏诗看着女儿毫不客气地拎起汪汕的蟹钳啃了起来,还是问了一嘴。

    “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恋爱关系,我没有谈恋爱,没有没有。”嘴里咬着鲜甜,宫欣发音有些黏糊,直接阻断了唐咏诗的好奇。

    “我看着不像,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唐咏诗蹙着两道柳眉眯着眼,仔细检查勺里的鱼肉,她最近开始有点老花眼症状了。

    “哎,阿欣说没有就没有嘛。”宫二生搭了把嘴。

    “哼,你就尽帮她吧。”唐咏诗大眼一瞪,依然能有几分年轻时的娇媚。

    宫二生夹了块烤乳猪到宫欣碗里,抬眼看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小声开口:“阿欣,爸爸有事要请你帮个忙啊。”

    “好啊,你说。”

    “就是……”憨厚敦实的大汉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又压低了些声音:“你帮我劝劝你六叔,让他去相亲吧,好不好?”

    嘴里“咔嚓”一声,脆皮断成两截,一对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相亲?!”宫欣声线往上飘,“怎么……突然要他去相亲啊……”

    宫二生叹气道:“也不算突然了,他都三十有二了。我们原来村里那些跟他同

    年龄的,有的都已经生三个小孩了,就只剩他孤家寡人的。”

    “你跟他比较聊得来,他现在都……不太愿意听我说了。”宫二生聳了聳肩,似乎不太在意,可宫欣知道宫二生心里也不好受。

    小六叔叔相亲吗?……

    她嚼着嘴里原本应该酥香可口的脆皮,一点滋味都没有。

    ————作者的废话————

    PO18钟意她(NPH)70.拗撬

    70.拗撬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宫欣双手抓着T恤下摆正准备往上拽,闻言动作顿了顿,嘟囔着:“我没生气啊……”

    宫六生倚着衣帽间门框,抱臂静看她把衣服和裤子都脱掉,仅剩一组黑色内衣遮住重要部位,黑吊带似是兜不住重量,一对丰乳总摇来晃去的,看得他没把持住自己,还是往下咽了几口口水。

    宫欣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起,她没套回衣服,就这么半裸着身子走出客厅,经过宫六生的时候还“不经意”地踩了他一脚不痛不痒。

    “喂,妈?”

    “阿欣啊,白羽说今晚要我给他讲故事,他今晚就在我们房间睡,这样你和六叔今晚也可以去赌场玩玩。”那头唐咏诗声音背景里响着英文动画歌曲。

    这小鬼,讲什么故事啊,分明就是因为在外婆那边可以自由自在看动画罢了。

    既然出来旅游宫欣也不想限制他太多,嘱咐了一句:“好,别让他太晚睡了。”

    “好,那个……今晚你爸说的那件事,你多帮帮忙,你知道的,他盼着六生成家已经很久了……”

    那股不痛不快又涌上心头,宫欣脱口而出:“六叔要不要成家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意愿啊,他不想结婚我也没办法拿着刀子逼他啊……”

    话说出口才想起宫六生也在房间里,赶紧结束了对话:“好啦好啦,我自己看着办,你和白羽早点休息吧。”

    “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宫欣刚挂电话没一会身后就贴上来一人,金属链条的冰冷落在她脖子后侧,肚子上也覆上了一双微烫的大掌,绕着肚脐轻轻搓揉。

    房间安静,唐咏诗的话宫六生隐约听到了一些,“帮忙”、“成家”,还有宫欣说的“结婚”,大致上也猜到了一些。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刚刚因为汪汕的消息被扰乱的心绪这下被暖意包裹着,宫六生埋头往她娇嫩的脖侧咬了一口。

    “……你下周有没有哪一天有空啊?”宫欣没直接回答他,试探着开口,小屁股不安份地往后面某处蹭。

    “干嘛?你要约我?”宫六生扯起嘴角,挺胯也蹭了蹭。

    宫欣咬唇,“嗯……你看看你哪天有空,告诉我一声呗。”

    “你先说你想干嘛,我再看有没有空。”宫六生呵了口气在她耳后,满意地看她脖侧的小绒毛微微竖起,“如果是和你,我有空。如果是和别人,我没空。”

    宫欣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回搂住他脖子,也不看他的眼,只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我爸让我劝你去相亲……还给我看了那个女仔的相片,长得还挺好看的,开了个美甲店在江南西那边……”

    “你想我去吗?”宫六生顺势往她屁股一托,把她抱起。

    宫欣赶紧将腿盘在他腰间,像树熊一样往上又攀了攀,“我不想难道你就可以不去吗?”

    “可以啊。”宫六生啃噬着她的下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宫六生觉得这话一出宫欣应该会心花怒放吧,连他都觉得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呢,还想着是不是自己作品男女主角也可以来这么一组对白。

    “那你还是去吧。”宫欣说。

    “嗯好啊我不去……”宫六生猛地一顿:“你说什么?”

    这女人怎么都不按理出牌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呜呜呜你怎么对我那么好”之类的吗?!

    看宫六生瞪大了眼,宫欣咯咯笑着说:“你去喝杯咖啡也好,这样我爸也不会太难受啊,我觉得比起你拒绝相亲,你跟他吵架这件事,他会更伤心。”

    宫欣顿了顿又说:“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我不想看到你们吵架嘛……”

    宫六生知道她的出发点是想缓解他和宫二生之间的矛盾,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啊,一抽一抽的酸胀发麻。

    “宫欣,如果我真和对方看对眼了,在一起了,还准备要结婚的话,你会愿意吗?”

    宫欣一怔,心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还没抓住就已经不见踪影。

    她下意识想逃避,便凑上了唇想去亲宫六生,“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你干嘛问这个……”

    宫六生躲开她的撒娇,松了手,把她搁在沙发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撑在膝盖上坐在茶几边,目光复雜,“讲真,如果真有一天,我和其他人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你会愿意天天看着我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吗?”

    “到那个时候我车上的安全座椅就不是给白羽坐的了,副驾驶你也没办法坐,我没办法再帮你接送白羽,因为我得接送我自己的小孩和老婆。”

    “……小六叔叔……”

    “我的门锁会删了你的指纹,你要进来得先按门铃。”

    “……叔叔……”

    “甚至我为了避嫌,可能会搬到别的房子去住。”

    “宫六生……”

    “到那个时候你和我就真的只剩下叔侄关系,我不能再抱你亲你,也不能……”

    “宫六生!!!!”

    宫欣的怒不可遏,终于喊停了宫六生的咄咄逼人。

    “我只是不想你和你哥因为这种事情闹僵而已!你不用说这些吧?!”

    宫欣也有些激动,刚刚每一句话都像被无形的大手捏紧了心脏,力度越来越紧,她也越来越痛。

    痛到窒息。

    门铃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

    宫六生收起了眼里的破碎和苦涩,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是我说错话了。”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应该是汪汕,你快换衣服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房门推开时汪汕看只有宫六生走出来,男人整张脸黑得滴墨,他正想透过门缝往里瞧,宫六生挡住了他的视线并关起门。

    “做咩?你哋有拗撬?”(*干嘛?你们有争执?)

    汪汕问了句,可没得到回应,只看宫六生一会挠头一会踱步的,不知道以为他借了“大耳窿”还不起。(*大耳窿=高利贷)

    没一会门又开了,宫欣也拉着张脸走了出来。

    三人站在金光灿灿的电梯里时,汪汕还说了句“你们两个脸这么黑等下玩玩老虎机就好了别上台玩啊”。

    进了赌场时已经九点出头了,正是场子最旺的时候。

    宫欣疑惑着为什么保安把她身后的一位外国姑娘拦下,汪汕看了眼,“应该是应召吧,被认出脸了。”

    “哦——”

    无论百家乐还是二十一点,每张赌桌前都围满了人,赌客在一夜暴富的天堂和一夜破产的地狱中间被来回拉扯,却依然像被勾了魂似的流连忘返一掷千金,不时会有暴喊叫好声从不知何处的赌桌上传来,也有叠码仔迎上来问要不要换港币换筹。

    自然没有澳门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地中海的大叔倒是有好多个,吸烟和非吸烟区分得很清楚,可仍有一丝丝烟草味道混着赌场特制香氛一起卷进鼻腔。

    三人本来就没有大赌的爱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索性连筹码都不换,找看看有没有空置的老虎机消磨下时间就算了。

    不分日夜时刻运转的角子机叮叮咚咚响着电子音乐,一些奖池较高的机子也排起了队,几人绕了一圈想玩的没位,有位的又不想玩,最后去了玩儿电子百家乐。

    三四圈电子投注机包围着几张赌桌,荷官对着摄像头或派牌或摇骰,赌客只需要在机子上下注就好,正好有三个空位还是连着的。

    宫欣坐上高脚凳旋了个圈,转到右边时被宫六生按住了腿,她想转开可宫六生用了点力,她没好气地开口:“干嘛啦。”

    “不吵架了好不好?”宫六生认怂道,两叔侄甚少吵过架,稍微冷战个半小时他就已经受不了了,他今晚还想偷偷溜进宫欣房间,不想一人独睡一间套房。

    “不行。”宫欣朝他挤了个鬼脸,“除非……”

    宫六生看她滴溜着眼珠,倏地放下了心中重石,他笑了笑:“等下买雪糕给你吃是不是?”

    宫欣眼睛一亮,“你还记得啊?”

    “你这么多年,哪一次跟我吵完架不能用一个雪糕解决?”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麦当劳原味甜筒。

    “哼,你知道就好。”

    轮到汪汕不是滋味了。

    上次他掉了马甲之后,连送三瓶Penhaligon’s的兽首香水,给宫欣凑足了一整个动物园后,才哄回这位主儿和他说话,怎么,宫六生用一个甜筒就能解决?!

    宫六生把她转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港币往她投注机的入钱口一张一张塞,“那先随便玩玩,玩完了我们再去买。”

    钱迷宫欣顿时愉悦无比,嘴上还客气道哎呀哎呀不要放太多了。

    几人也真的是随意玩玩,宫六生和汪汕都把机子里的筹码输精光了,反而是宫欣小赢了小几千,更加将和宫六生不愉快的对话抛之脑后。

    知足行乐见好就收,宫欣把筹码结清,准备和宫六生去买甜筒。

    他们这排机子正对着贵宾厅的大门,宫欣扫了一眼,正邁开腿,倏地看回富丽堂皇的门口。

    “那个……不是杜春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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