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勾魂锁不仅有降服恶鬼的效用,还能防止鬼怪自残,压制他们的鬼力。

    鬼力被压制,刘木匠除了听从阴差的吩咐,什么都做不到。

    阴差大人自己长得青面獠牙,看到刘木匠这样子,却还生出了几分嫌弃。

    “本来就丑,这么看起来更丑了。”

    说着,他就想挥挥手给刘木匠把这血泪挥散。

    但临动手前一刻,他又停下了动作,飘到刘木匠面前,瞪着眼睛问:“想不想报仇?”

    刘木匠眼神呆呆的:“……啊?”

    阴差摆摆手:“算了,你这样出去也只有被欺负的份。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找回你的机缘。”

    说完,他手握的勾魂锁上涌现一大股阴气,将刘木匠笼罩在内。这样普通人在大晚上就看不到刘木匠了。

    刘木匠眼睁睁的看着阴差把自己往秦、苏两位仙长那边拉,他着急了:“大人!大人!我的事情就不用再去叨扰仙长们了吧,事已至此,我还是下地府吧……”

    阴差:“……”

    刘木匠小心翼翼的说:“仙长们对我已经照顾良多,大人,这么脏的事情就不要再拿去污了仙长们的眼吧。”

    阴差真不知道该说刘木匠胆大还是胆小。

    一般的鬼见到阴差只得装怂,哪个敢像刘木匠这样推三阻四的?

    可说他胆大吧,他连报复仇人的心思都没有。

    刘木匠解释:“左右我都死了,阳间的事情有官府管,他们作恶之人死后也有地府惩罚,我……”

    阴差大人打断他,说:“不去找仙长,就在旁边看着害你之人的下场。放心,我用阴差之力裹着你,他们看不到。”

    刘木匠小心地答应着。

    两大团阴气的到来,苏苒之和秦无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就算他们只是飘在院墙外看着,秦无依然皱了皱眉。

    苏苒之闭目看到阴气中包裹着的鬼差和刘木匠,给秦无微微眨了眨眼,暗示他来者不是敌人。

    刘木匠都快哭了:“不是说不找仙长们吗?”

    阴差:“……我是跟着这群人啊!”他们来找,自己有什么办法。

    紧接着,苏苒之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专门压低嗓门的说话声。

    “就是这里?”

    “对,落木……月影应该在旁边。”

    “咚咚咚。”

    大门被敲了三下,秦无过去开门。

    刘元诚见到这户人家开门如此快,愣了一下。

    他奉上一百两银票,说:“先生,我们是府城刘家人,多有叨扰。今日是……”

    秦无没有接银票,听完后皱眉问:“要在我们院子里捞月?”

    “是。这是一点小谢礼,不成敬意。”

    秦无侧了侧身子,露出院中全景:“我家院中并无水井和水潭。”

    既然是‘捞’,自然必须得在有水的地方。

    刘元诚愣了一下,他甚至顾不上这是别人家,直接从秦无退开的间隙中钻进来,走进了院子。

    蒙蒙细雨时飘时不飘的,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天边。

    且不说水井,刘元诚连一个能映出月影的水洼都找不到。

    正绝望着,他看到屋檐下的水盆,里面只剩下半盆水。

    刘元诚跑去端起这木盆到院中,虽然不断有雨滴在盆中打出涟漪,但月影却在渐渐凝实。

    他大喜过望,过去跟秦无和苏苒之解释:“请问我们可否在院中打捞此月,不管成与不成,这银子都是谢礼。”

    他们家院子再大,也容纳不了这么些人一起进来。

    苏苒之想了想,说:“木盆你们端出去捞月,如何?”

    刘元诚却摇头,面色尴尬:“实不相瞒,指引上说了落木二字,便……只能在您家院中。”

    苏苒之:“……”

    她倒不是因为这要求不满,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天道果然能听到她说的话吧!

    之前她说过‘相信龙目此次会出现在云水镇附近,毕竟刘木匠跑不远’,现在直接就出现在了她家里。

    天道这样的安排,当真让苏苒之无话可说。

    她给刘元诚打着商量:“院中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你们分成三拨,一次进来十七人,如何?”

    刘元诚大喜过望,赶紧躬身道谢。

    他们刘家的传统是让年轻人先试着捞,让年长之人在后面压轴。

    那边刘元澜和他爹这会儿还冷汗涔涔,直吵着要回长川府。

    但在这么重要的时机,刘元诚也不容许他们放肆,让人直接捂了嘴巴。

    他对刘元澜的父亲说:“旁边百姓都在休息,咱们这么多人已经有些吵闹了。族叔,多有得罪,回府我再向您赔罪。”

    苏苒之坐在屋檐下,看着刘家人拿着各自做好的木杆,各显神通的在盆中捞月。

    神奇的是,那分明只是一个死物的月影,却在木杆快要接触过去的时候,直接将其弹开。

    有的甚至还没接触到木盆,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击飞。

    别说捞月了,挨都挨不到。

    第一波十七人未曾有一人的木杆能接触到那月影。

    苏苒之颇为惊讶,她趁着刘家人退出的空档,睁眼去给月影望气。

    果然,在原本那又大又圆的月影中,看到了另一个光晕,紫气雄厚,看起来还似乎有些熟悉。

    “这想必就是龙目了。”

    只是不知道这龙目何时出现,她和秦无居然丝毫未曾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大安国境内,龙目又象征着大安国气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确实不意外。

    苏苒之小声给秦无说:“其实,龙目只是借着月影来掩盖自己的真形。”

    只有每年八月十五那又大又圆的月亮,才能完整的遮掩住龙目。

    所以说,给钦天监选人其实不过是龙目在筛选手艺精湛的工匠。

    秦无微微颔首,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苏苒之喝下后,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紫气有些颇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如出一辙的。

    只是这后半句碍于天道,并不能说出来。

    苏苒之在下一波人进来的时候,复又闭上双眸。

    她没看到,龙目在她闭目时才敢微微颤抖了一下。

    苏苒之尝试过,她现在没法确定自己的望气对象,属于睁开眼看到谁就直接望气的状态。

    所以,没法通过望气来看到底是谁夺走了属于刘木匠的气运。

    不过,想要确认谁是杀害刘木匠的凶手也不难,直接找人群中年纪偏大,神色惊慌的就是了。

    刘元澜和其父亲把害怕表现得不能更明显,配着刘元澜手腕上的血线,已经可以确认他就是凶手。

    最后一波轮到的是刘元诚、刘元澜和几位长者捞月。

    前面年轻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刘元诚因为是刘家主事人,由他第一个捞。

    外面的小辈在讨论:“诚叔一定能捞上吧,他上次雕刻的百鸟朝凤图,上色后差点让我以为看到了真正的凤凰。”

    “诚叔肯定可以!”

    苏苒之没给刘元诚望气,但从他的眼神和木杆上大片镂空的雕刻,能看出他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果然,在他的木杆快要接触到月影的时候,一点都没被弹开。

    苏苒之好奇的‘看’着这一幕,通过她闭目的视野,能‘看’到那龙目被木杆钩到,缓缓上拉。

    果真是捞月!

    可是,异变突生,在龙目想要把自身一丝力量反馈给刘元诚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阻挠,它尝试了三次都不成功。

    刘元诚不知晓这些,他只能看到被捞起的月影缓缓沉下。

    他的神色由大喜变为大悲,失魂落魄的拿着木杆出门,双腿宛若簸箕一样坐在大门口,竟然哭了起来。

    “诚叔,诚叔,地上凉。”

    “您都勾到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月影不认我们刘家了吗?”

    一位老者走到刘元诚这边,轻轻握着他的手,没说话。

    族中青年只想着家里现在尚有一位叔父在钦天监,心里没多少压力。

    但刘元诚和族老们都知道,他们家已经七年没出过被龙目认可的弟子了啊!

    不管技艺多么精湛,雕刻出来的东西多么好看,最后都是得不到龙目的任何回馈。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况且,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终究会有其他木匠世家代替他们,去修补钦天监啊。

    刘元澜和其父看到那颜色深暗的树桩就害怕,但这会儿族中弟子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族老、族叔,只剩下你们俩了,求求你们去试试吧。万一勾中了呢?”

    “是啊,求求你们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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