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她夸一夸秦无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 苏苒之脸颊两侧逐渐泛起潮红, 她感觉此举大为不妥。

    正想着, 秦无灼热的鼻息已经落在她颈窝,他叼着一点皮肉,像是一场盛宴后的细细回味。

    苏苒之抬手落在他后脑,手指探入发丝中。

    秦无动作一僵,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下。

    他静默片刻, 才起身掀开被子,但不等苏苒之去捞衣服,秦无自己先下床随手披了一件袍子,将妻子的衣服拿过来,那架势,看样子是要伺候她穿衣。

    苏苒之坐起身,被子从肩膀滑落,刚要开口‘我自己来’,就准确的感知到秦无那双眼睛中魔气翻滚的有多厉害。

    ——此前她不怎么能感知到秦无身上魔气的。

    秦无自己也说过,他身上的魔气好像被一层强大的力量阻隔在内,他能感知、能掌控,但很难释放出来。

    之前他打破山洞在落神岭中找苒苒,只是将魔气用在拳头上;

    他第一次释放出魔气,是敖庆提出要和苒苒双修,他控制不住情绪,横剑在敖庆脖颈上,魔气通过剑气溢出的。

    也正是那次,苏苒之才切实感知到秦无身上魔气的强悍。

    可自那之后,只要秦无不通过剑气释放魔气,苏苒之就完全感知不到魔气存在。

    就连昨日他动用少许魔气将香味送至空中,苏苒之也没有察觉到魔气波动。

    这种变化……好像就是在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后的。

    苏苒之脑子里想着事情,秦无已经为她穿好了中衣,束了带子。

    见她走神,问:“苒苒?”

    “我现在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魔气波动,但不是时时能觉察出来,只有特别剧烈的时候才能知道。”

    苏苒之想的是,这种情况是只有她一个能察觉到,还是但凡有点修为的都能感知出。

    秦无拿了她的外袍,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道:“那层禁锢魔气的屏障还在,苒苒能察觉到,应当是因为苒苒特殊。”

    苏苒之:“……”好吧,她知道哪里特殊了。

    秦无说的时候无意,出口后才觉得这话像是在调戏。

    他耳垂也有点红,但手上依然不紧不慢,就连净袜都细心的给妻子穿上,一点都不让她动手。

    这股子黏糊劲儿在秦无让她坐在床边,然后他端来刷牙的牙杯时,苏苒之终于顶着秦无眸中剧烈的魔气波动开了口:“这些我可以自己来。”

    秦无抬眸看了看她,眸中漆黑更甚,手上动作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苏苒之不禁想到梦中看到过的那位黑衣少年,总觉得秦无现在的眼神,跟他当年坚持着要淋雨,是一模一样的。

    她心一下软,就着秦无端来的水杯和喷子洗漱,然后去中堂等秦无端来早饭。

    昨儿个秦无还算有分寸,没有在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吻出痕迹,她穿了衣服什么都看不到。

    可即便这样,苏苒之晨起还是看到了腰侧、颈窝的红痕,她不怎么想出门,吃完饭就去书房总结昨日的‘炼丹经验’。

    秦无在旁给她磨墨,他是真的做不到在新婚燕尔第一天就抛下妻子去修炼。

    阳光逐渐爬上桌檐,将窗框上精致的雕花阴影投在上面。

    不知谁家种的早杏开花了,淡香飘散进来,与墨香和在一起,岁月愈发悠然绵长。

    “老张,你家杏花怎么这么早就开了?还没到四月呢。”

    老张家媳妇儿也纳闷,说:“谁晓得勒?昨儿个连花苞都没呢。”

    他们抬头看碧蓝的天穹,只感觉生活都随着阳光明媚起来。

    “兴许是有好事发生吧。”

    捕鱼的汉子匆忙从河边跑回来,听到这话,忙里偷闲的回应道:“我感觉是老天爷有喜事,今儿个这么早就捕了一篓的鱼,提前收工呐!”

    旁人问:“你都收工了,怎么还跑?”

    “那合理有一条鱼仙,我要背我祖母去看。”说完,他食指抵在唇边,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别宣扬出去啊,一会儿要是都去看,别那鱼仙吓跑了怎么办。”

    汉子嗓门儿大,他自己叮嘱别人不要宣扬出去,结果他此话一出,周围邻里家纷纷有响动,都准备去河边悄悄热闹。

    还有一大户人家的夫人说:“走,咱们带着哥儿姐儿们都去凑凑热闹,见不着鱼仙,出去踏青放风筝也是可。”

    仆妇们听了吩咐立马去忙活了。

    等汉子背着久卧病榻的祖母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林林总总有二三十个人围着了。

    他祖母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久在床褥,这会儿被汉子背着,他跑得快,颠簸的老人家有点头晕。

    但祖母心疼孙儿,只是笑着说:“慢点哟,我的乖孙。”

    “今儿个天好,您出来晒晒太阳,也能精神点。”

    老人家抬头看天,居然破天荒的不晕了,她说:“还真是,好像身子都没那么困了。”

    “河里有鱼仙呢!说不定看看,您就能药到病除。”

    老人家信这些,但又有点认命:“我年纪大了,不求这些,我就求你娶上一个好媳妇儿,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几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青年一听‘娶媳妇儿’,有些害羞又有点期待,他又跑了几步,说:“祖母,到了。”

    河水不深,都是从山里刚流出来的,格外清澈。

    就算是青年那位年纪大了不惜吵闹的祖母,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觉得格外舒坦。

    河中央有一条小臂长的鱼,通体金黄,眼睛里仿佛孕着神气。

    旁边不断有本土的鱼儿想亲近它。

    即便在一堆鱼中,那条金色的鱼也是最为醒目的。

    难关青年称呼它为‘鱼仙’。

    “山神大人,百姓们叫它鱼仙,它真的是仙吗?”石山上的鬼女们问石头人。

    她们被石头人救下来的早,依然习惯称呼他为山神。石头人不断纠正她们,但白御偶然听到后,说这么叫也无妨,石头人这才接受下来。

    石头人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他说:“它暂时应该还不算仙,但它很有灵气,而且身负大机缘。如果再长个一二百年,多吸收一些供奉香火,便有可能成为仙吧。但在此之前,不能被人捕捞宰杀。”

    一条没有杀伤力的鱼要独自生存一两百年,过程定也是极为凶险。

    石头人自己本体是石头上扎根生长出来的柳树,同样身负大机缘,后来成了此处山神。

    但对比起那些大妖或者修行中人,他只胜在道行高,战斗力却不强,不然也不会差点殒命在那阵法中。

    鬼女们很开心:“那如果它在此处长居,我们就给它也立一个木牌,能贡献一点香火是一点。有人捕捞时我们也能在旁照看呢。”

    石头人揉揉鬼女们的头,心情大好。

    白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气色比昨日好多了,圆目中带着一点疑惑。

    “不知为何,此地气运再次暴增。”

    他直觉跟大人有关,可大人早就在此定居,白御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卧在石头人旁边晒太阳,虎头搭在草地上。

    石头人从掌心中生出一条藤蔓,为白御梳理毛发。

    猫科动物都挺喜欢被顺毛,白御也不例外。他看着底下的金色大鱼,不再疑惑气运的事情,而是说:“这条鱼身上居然有龙气,奇怪了。”

    石头人更是惊讶:“它、它当真能鲤鱼跃龙门,化为真龙吗?”

    鬼女们也跟着瞪大眼睛,然后眼珠不小心又滚落下去。

    白御:“……”

    他看着那球体就想动爪子拨一拨,不过他好歹忍住了。

    他说:“化不化龙我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些龙气不是它的。”看着石头人的眼神,白御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补充道,“也不是敖庆的。”

    石头人:“……现在天底下龙这么多了吗?”

    他从诞生出灵智到成为山神好歹也有上千年,之前在鼎盛时期的时候,进山的读书人络绎不绝。石头人就没听说过哪儿有真龙。

    结果前几个月才见了敖庆。今儿又看到一条有龙气的鱼。

    白御偏头看了看大人宅院的方向,说:“因为大人回来了。”

    石头人没听懂,但见白御不愿多说,他便安静的给白御顺毛。

    顺着山顶上一虎、一石人、两鬼女的视线往下看,能看到百姓们并无想要捕捞那金色胖鱼的意思。云水镇民风淳朴,有些富足的百姓还给它投喂吃食。

    鱼尾来回摆动,阳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

    ‘鱼仙’似乎能察觉到百姓们对它的喜爱,吃了百姓们的东西,它就往外吐泡泡。

    说来也奇怪,那些水泡在水中不破,而且自发飘向岸边的人群。

    一个小泡飘向了青年和其祖母的方向,青年蹲下身,捞起水泡。

    他兴奋的给祖母说:“祖母,鱼仙给的馈赠!您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话音刚落,水泡破裂,点点金光洒进老妇人的身体。

    她居然奇迹般地精神了起来。

    秦无从身后抱住妻子,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两人耳鬓厮磨。

    苏苒之落笔的手一顿,凭借强大定力才没写歪。

    秦无见她久久不动,凑在耳边问:“怎么了?”

    苏苒之搁笔,摊开手掌,只见她掌心中有同样有点点碎金。

    她说:“还记得在淮明府喂过的那条鱼吗?它游来长川府了。”

    秦无吻了吻她耳垂:“嗯?”

    苏苒之说:“它将我们投喂给它鱼食中的气息转给信仰之人,这便是功德。”

    虽然这些功德对于苏苒之来说很少,但见那小鱼居然有如此毅力和心性,也着实让人心生赞赏。

    要知道,当初龟仙只是吃了一块‘鱼食’,身上外泄的气息就止住了。

    小胖鱼吃了那么多,定然消化不及,后面巧遇淮明君化龙,它又沾染龙气,大机缘一个接一个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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