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林叔的声音忽然从屋外响起:“金爷,已经过了两了,与其窝在这里静观其变,不如我今夜再去诏狱探探情况。”他边,边阴着脸大步跨入厢房。

    “……这不妥。”杨宁直接道。

    林叔黑了脸,瓮声瓮气地道:“我相信我义兄一定是被关在诏狱哪个隐蔽的角落里,我今夜潜入,定会比之前更加心。”

    杨宁皱了皱眉,依然不客气地制止道:“林叔,你有没有想过,连我和少轩派去的那些熟悉诏狱的人,都打探不到丝毫线索,你一个外人,再是心谨慎,找到夏雨樵的可能性都极。而你师兄任经行就在诏狱任职,与你已经有过一次交锋,他心思细密,又熟悉你的秉性,万一他设下圈套就等着你再去,届时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叔听罢,一个拳头重重地砸向墙面,平整的墙面立即被震得落下了些许墙灰,他的脸色看上去越发阴沉,紧咬的牙关微微发颤,看得出来是在强制忍耐。

    “好家伙!”章爷忍不住叹了一句,“这一拳若是砸在人身上,可是不得了啊!”

    “林叔你别急!”明月连忙过去扯住他的衣袖。

    杨宁见状,也赶忙出言宽慰道:“林叔!这几日我们暂避锋芒,诏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并不清楚。其实一大早,金叔已经出门去联系他在诏狱的眼线了,你暂且先等候一阵子,我相信待金叔回来,必定会带来新的消息,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议对策。”

    “是啊!林叔,我们先等等。”明月赶紧附和。

    林叔只得闷闷地应了:“好……不过,真的会有新消息传来么?”

    “东珠这事,我不信以陆炳的多谋狡猾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杨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得不,杨宁对陆炳的推测极为准确。

    短短半日,在金叔尚未回禀消息之前,北镇抚司的公房已经云集了几位平日里极少出现的身影。

    一位穿着肥大的青色直裰,头戴罗帽。长得是又矮又胖,满脸的肥肉似乎已经挂不住,都沉沉地垂到脖子上,显得脖子极为粗短。而他一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憨态,看起来竟有些像佛庙里供着的弥勒佛,他滚圆的肚子向外鼓出老远,低头俯看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趾。粗短的四肢上尽是白花花一团团的大肉,稍微一动那些大肉就左摇右摆晃动得厉害。

    他身边站着的却是个穿着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瘦子,跟他恰成壤之别。那人消瘦发青的脸上称不出二两肉,身子跟竹竿一般又瘦又长,浑身上下精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张皮,仿佛刮个大风就能把整个人吹走。

    还有一位约莫六尺七身材的壮汉,穿着圆领衫,梳着发髻,声不吭地站在旁侧,他皮肤生得极为白皙,浑身上下如冬日白雪一般,只有下巴处留着一簇的黑髯,显得有些突兀。

    瘦的赐依然悄无声息地蹲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统领大人!”那个胖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端坐在紫檀太师椅上,垂眸沉思的陆炳低头拜道,“我已经查实,那任经行是四个半月前来到司里,同僚都他不苟言笑,很难相处。不过,他与严相之子严世蕃私下里接触得相当频繁,他名下的宅子乃是严世蕃为他特意购置的,里面一应仆役丫鬟俱全,还安置了一位美娇娘,只不过那任经行似乎并不领情,从未回那宅子住过,这几个月他一直住在西市的悦来客舍。所以他们两人经常出入悦来客舍隔壁的悦来酒楼,每次都包下二楼最东侧的雅间,一坐就是几个时,刘大人也去过几回。”

    “啊哈?!真是难得!严世蕃这种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居然会舍得为他人购置家宅?”陆炳相当意外。

    “是!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我听悦来酒楼的二,他每次上菜都发现严世蕃对任经行非常客气,并且两人言语中还称兄道弟。只不过,时间有限,我目前只追查到的这些情况。”胖子笑嘻嘻地道,他话的声音又细又柔,竟有些雌雄难辨。

    陆炳很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原来我们司里还深藏着这么一位,能让严世蕃都不可觑的人物。呵呵,看来我之前把他视作无名卒实在是太看他了。”

    “禄,你这边呢?”陆炳微微转头,看向胖子身边的瘦子。

    被叫做禄的瘦子连忙回话:“那些经常去夏家香铺买香的老客刘大人早已排查过了,所以我提审了香铺的老掌柜,从他口中问得了三户与夏家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人家。”

    “那三户人家我已派人搜过,并没有夏家那女儿的踪影。我不死心,便将这三户人家的所有亲眷氏族都罗列了一遍,排查下来发现其中一户姓魏的员外,他远方亲戚有一位当年曾在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陈少轩。”

    “噢?是他啊!”陆炳的凤目一转,嘴角一勾,笑道,“我记得他!少年才,极有才华!可惜当年不知轻重得罪了严相,被罢官下狱。不过他也算有些能耐,最后还是出了囚狱,远走他乡。这些年来,像他这样得罪了严相还能平安无事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啊!”

    禄的声音有些低沉:“正因为他曾经得罪过严相,所以……”

    不等禄完,陆炳便接话道:“所以你觉得他会有这个胆色去帮助严世蕃四处搜捕的人。”

    “虽然另辟蹊径,不过不失为一个好想法!”陆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统领大人,我去牢房看过了,那些老乞丐认得的乞儿中并没那个夏家的丫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赐主动开口道。

    听完三饶话,在一旁的壮汉微微皱了皱眉头。

    “祥,你这边查的如何了?”陆炳果然开始问他。

    “回统领大人!我跑遍了所有城门,并没有任何的收获。每个城门口的守卫都自称盘查得极为严格,哪怕是乔装打扮过的乞丐也不会走漏一个,我也观察了一番他们挨个对比盘查的过程,发觉他们所言属实。”

    “祥,你以为的毫无发现本身就是一个发现。”陆炳微微一笑,温和地道,“虽然寿不在,不过我派出你们五行中的四人,盘查了半日便有如此大的收获,我甚是欣慰。”

    “如今,我可以断定,不论夏雨樵的女儿藏在城里,还是已经混出了城,其背后必是有人在暗中助她!”陆炳一双凤目神采飞扬,话的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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