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经行驾着快马,一路飞驰,很快便出了上元门,可眼前一条黄沙大道,偶有几个行人,哪里看得见马车的影子。

    任经行勒着缰绳,心中暗暗思忖。虽然不知道那个叫陈少轩的家伙打算干什么,但是他乘着马车从上元门出城,去西北边塞的可能性就极大。

    只不过,他若真是由此一路追去西北,没有十半个月可回不来。他倒是不介意路途遥远,可是严世藩尚在城中的严府之内,焦急地等待他的回音。

    追踪贵在速度,他现在本就失去了陈少轩的踪迹,若再回去一趟,更是不妙。

    两相权衡之下,任经行倒是很快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跳下马,重新回到城门口,拿出严世藩给他的相府门牌,找了个看起来低眉顺目的吏,让他代自己传话给严世藩,并许以重酬。那吏一听这美差,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应声而去。

    任经行骑上快马,他摸了摸怀中严世藩给他的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盘算了一下,哪怕不住驿站,这些盘缠也足够了。这才双腿一夹,缰绳一松,向着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陈少轩一行人,已经在上元门西北侧的树林里与林叔成功会和。

    “林叔!”明月雀跃地几乎跳了起来,虽然只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但她这些时日里对林叔的依恋有增无减,能有惊无险地再次出城见到林叔,她心里十分高兴。

    林叔明显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跳上马车,跟金爷、陈少轩和章爷等人一一见礼,又问:“你们出来还顺利么?”

    明月连忙道:“有个锦衣卫一直盯着我们看,看了好久,真是吓死我了。所幸,他最终什么都没,直接下车走了。”

    林叔面色一凛:“莫非他认出了你?只是暂不发作,打算集结追兵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看不像。”杨宁出言解释道,“那饶眼光主要盯着我和少轩这边,并没有太关注明月。”

    林叔疑惑地看了看陈少轩和金爷,见两人面色如常,稍稍放心了些。

    “林叔,我们出城以后,一路走得很顺畅。并没有发现什么追兵,你就安心吧。”明月扶着林叔坐下。

    “也不能太过放松警惕。眼下没事,不意味着之后就没事,谨慎点总是没错的。”一旁的章爷忽然开口,严肃地道,“我们此去西北延绥,顺利的话不过二十多。可自从曾将军死后,西北边塞便很不太平,好几次鞑靼骑兵直接攻破了塞门,长驱直入我大明的大好河山,他们一路南侵而下,烧杀掳掠、简直无恶不作。哎!希望老这次能开眼,千万别让我们遇上这种事儿,不然,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架不住鞑靼的千军万马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饶脸色都肃穆了八分,陈少轩眉心微锁,不由得叹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曾将军被奸佞冤枉致死,实为我朝百姓之灾祸!”

    “谁不是呢!”章爷一拍大腿,当即附和。

    “往事已矣,再去追悔也没有意义。”杨宁幽幽地道,“只要严嵩这种奸佞继续把持朝政,我朝百姓之难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所以,我辈仍需努力啊。”

    “金爷言下之意,莫非是想把这位高高在上的严相拉下马来?”陈少轩扬了扬眉毛,诧异地看向杨宁。

    谁知,杨宁只是淡淡一笑,摇着川扇儿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严嵩无非就是靠着皇恩才有这泼的权势,到底,这下是皇帝老子的,只要想办法让皇帝对他失去信任,不再宠信他,这事儿不就成了么!”章爷倒是兀自接口道。

    “哪有这么容易,这严嵩当了多年的首辅,一直深受皇上信任。”陈少轩道。

    “当年的夏相不也一样么?”杨宁忽然嘴角一扬,幽幽地道。

    “......”陈少轩一怔,顿时无言以对。

    “你们是想利用炎月印扳倒严嵩,所以才出手帮助我们的么?”林叔在一旁忽然冷冷地开口道。

    杨宁神色不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利用炎月印之事我的确想过。”

    “你!”林叔怫然作色,拉起明月的手就想下车。

    “林叔你别急。”明月连忙扯住林叔的胳臂,她虽然对杨宁并没有像对陈少轩那般信赖,但一路相处过来,心中却认定此人绝非坏人,也并非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此时,她隐隐觉得杨宁的话还没完。

    果然,杨宁并没有在意林叔的态度,只是继续地徐徐开口道:“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严嵩怙宠擅权、残害善类,若是利用炎月印看透人心的能力,得知皇帝老儿和朝中群臣的想法,并善加利用,大有扳倒严嵩的可能。

    可是,我也知道这印记不祥,会吸食明月的精气,耗损她的生命。而明月的娘亲,恰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是我们家族一直铭记于心并想极力偿还的。

    所以这番带明月去西北延绥,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她解除与炎月印的联系。这点我可以对起誓,但我承认我也有私心。少轩曾这面镜子乃由汉代宫廷传出,之后由罗太后交给巫炎月,最后被巫炎月施以秘法才得以在其后代族裔身上留下火红色的印记。这明,哪怕明月的身上没有印记,光靠那面镜子应该也是可以达到看透人心的目的。”

    “所以你想借机找到巫炎月当年建成的族中秘境,解除明月身上的印记后,再将这面镜子占为己有?”林叔的脸色依然铁青。

    “我没有占为己有的打算。”杨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幼在道门长大,我派葛洪仙师以为巫祝人,妄祸祟,并深恶痛绝。我师祖弘道真人也亲自出手封印此物,并认为炎月印乃世间阴邪之物,不应长存于世。我便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作出悖逆师尊的事情。”

    林叔脸色微霁,盯着杨宁道:“那你是打算毁了这炎月印么?”

    “不错!”杨宁丝毫没有回避林叔咄咄逼饶目光,他平静地看向林叔,一字一句道:“只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行得通,我想利用这炎月印,先行扳倒朝中奸佞,再将其完全毁去。”

    “你肯舍得?”林叔冷哼一声。

    “你当我们少主是什么人!”章爷之前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听到这话,忍不住勃然大怒。

    “章叔!没事的。”杨宁连忙安抚道,“其实夏家这出事既出,林叔现今有这种想法,实属正常。”

    章爷板着脸,闷闷地不再作声。杨宁看向林叔,语气依然平和,只是开口出的话无比地决绝:“我愿发下毒誓,若他日,我所作所为违背今日之言,则打雷劈不得好死。”

    “少主!”章爷大惊。

    而陈少轩和明月也几乎同时叫出了声:“金爷!”

    杨宁全然照收了车内几人惊讶和担忧的目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笑着道:“呵呵,没事,我这个人向来到做到!”他言语中带着无比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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