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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难受又嗓子肿痛,胃口却不减,连着喝了三碗。

    关律坐在他床头的一张小马扎上,和他讲无聊的话题,有时候是国家军政,有时候是异国游历,齐昭然统统插不上话,嗓子干疼,只缄默不言,没一会儿就听得昏沉若睡。

    关律拉上窗帘让室内重新变得昏暗,收拾了收拾齐昭然堆在桌面忘记放回箱子的u盘和杂志,眼神一会儿复杂一会儿清明,再去量齐昭然的体温已经正常了,只是还在睡觉。

    关律就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齐昭然,想了很多,从前也好,往后也好,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不愿意让齐昭然说要分开,不愿意让他齐昭然自己一个人发着高烧去挂水,不愿意让齐昭然遇到更好的人。

    不愿意让齐昭然离开他方寸。

    自己临时接到贺宁电话有重要的事要去一趟临市,就在厨房帮齐昭然温了饭放在保温盒里,轻声下了楼打方向盘离开了。

    --

    齐昭然再醒已经睡了很长时间,烧退了个干净只是喉咙还肿痛,身上倒是轻松了不少,自己去厨房就看见关律留的饭和纸条,说自己临时有事,让他有事儿就打电话给自己,记得吃饭,记得喝药。后面跟了三个感叹号。

    齐昭然不想在关律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就自己吃了饭在窗前站一会儿。

    夏天太热了,晚上也不足清凉,破旧斑驳的墙面上贴了一层报纸,夜幕如一潭活水,冒出晶莹剔透的水珠或者细小连绵的波澜。

    比如隔壁家电视机孜孜不倦的男女主对话,对面楼房间点亮昏黄或明亮的灯光,像橱窗那样吸引着行人,从电动车轮胎下突然钻出一直灰白色的野猫,在地上留下一小撮毛。

    齐昭然想起刚才关律给他讲的无聊故事,在德国碰到的去高级迪厅的神父,以及乌尤尼盐沼为什么可以驾车驶过湖面。

    “喂?”关律打电话来,齐昭然接起来。

    “醒了吗?”

    齐昭然张了张嘴,没出声,关律似乎也想起来齐昭然嗓子正肿着,给他打电话好像有点儿欠妥,不过自己也没挂,静静地听了片刻齐昭然有些仓促杂乱的呼吸声,突兀地开口到:

    “对不起,”关律那边停顿了片刻,齐昭然想,如果他在自己面前,此刻一定会用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后颈。

    “但是,我不想走。”

    齐昭然不知道关律指的是那件事,是分手还是刚才临时的离开,一时有些怔愣,自己建设多日的坦诚几乎要剖开在面前了。

    齐昭然竭力地想开口,嗓子又哑又疼,呼吸急切又尖锐,在红肿的喉咙里纵刀。可他没想到,自己努力想要说出的话就这样被关律抢了先。

    “我爱你。”关律说。

    齐昭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方才正在撕扯挣扎的声带彻底失声,像是听不真切,又如雷声滚过,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三两滴掉下来,无声地埋在臂弯里。

    “你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吗?”关律的声音缓又慢地抚摸过齐昭然的耳朵,温柔又深沉:

    “要我摸摸你吗?”

    关律的一句话像深沉夜晚冒出晶莹剔透的水珠或者细小连绵的波澜,再也没有比这更珍贵的沉默。

    29

    关律曾告诉齐昭然,这世界上有无数条岔路,这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大多数路都不能一条道走到最后。

    或许有这么多条路吧,齐昭然当时想,我不愿意知道那条路更好更坏,我只选择通往你的那一条。

    --

    凌晨的时候齐昭然被热醒,看了眼表,四点半。齐昭然坐在床边迎着窗户,吹懦弱细小的热风。趿着板鞋,鞋跟压得扁平,双脚穿着白色的棉船袜埋进松散着鞋带的鞋里,校服裤子有些短了,露出干净瘦削的脚踝。

    齐昭然还是感觉有些难受,有点儿感冒,喉咙又肿又疼。微微张嘴,发出几个沙哑短促的音节,索性放弃了挣扎,披着一身熟透了的夜色去倒水。夏季的燥热是干涸的源头,齐昭然一杯水下肚,至少嗓子的干涩好多了。

    齐昭然端着一只透明朴素的玻璃杯,如琼浆甘露般啜饮凉开水,一面垂下头去,编辑一条删删改改的短信,宽大的领口露出诱人的锁骨与大片白得透明的皮肤,手指颀长,骨节分明。

    “你现在在哪?”

    关律过了几分钟回他:

    “回来的路上,怎么还没睡?”

    “刚醒。”

    “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

    齐昭然没回他,是因为自己还是有点儿饿,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两碗粥,这会儿打算下楼走不远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儿东西吃,还不打算睡。

    齐昭然就穿着睡得皱皱巴巴的黑色短袖和校服长裤,趿着松散着鞋带的板鞋,拿了串钥匙,装了十块钱零钱就下了楼。

    天空黑成浓稠的黑紫色固态,空气有些黏热,风很细很小,街边只有几豆如烛火昏黄的路灯,城市的灯都睡了,便利店只剩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在值夜班,百无聊赖地坐在结账处低头刷手机,旁边的关东煮蒸腾出热腾腾的香气。

    齐昭然在冷粥与关东煮和泡面之间思索片刻,一眼不发地盛了两串鱼丸拿了一盒泡面去结账,小个子男生指了指旁边的热水壶示意有现成的热水可以泡面。

    齐昭然闷起来泡面就低头吃着鱼丸,坐在临街边大玻璃窗的一张高脚椅上,门口就是一盏橙色的路灯,填平了城市的沟壑,齐昭然低头吃完,又在冷气丰沛的便利店刷了会儿消消乐,直到天色稀释。

    在每一个天色朦胧的早上,都会有长在远处丛生的楼房,烟聚成的云与月,光影交错的树枝,看到光斑与树叶切磋武艺,如涨潮一般汹涌,细小又壮阔。

    齐昭然在树下驻足,回头。光斑就又漏在他的发间。

    “你怎么下楼了?”

    关律停好车叫了他一声,似乎刚刚开了不短的里程,有些疲惫,但见到齐昭然还是绽出一个徐徐的笑。

    齐昭然张了张口没说话,关律也不介意他有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又突然凑得极近,齐昭然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关律微微蹙起眉头:

    “你吃方便面了?”

    齐昭然下意识地摇摇头,挣开关律本就松散的怀抱。而关律只是退了一小步,蹲下帮齐昭然系好松散的、被土弄脏的鞋带。

    “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你的嗓子还说不出话。”关律有些不赞同齐昭然的做法,齐昭然只是张了张嘴,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关律从他的口型看出,齐昭然应该说的是:

    “我也爱你。”像是对昨晚他的回应。

    关律没了脾气,去捉住齐昭然在便利店吹得有些凉的手,在凌晨五点多一点点的时候,与他十指相扣。路上没有别人,夜的边缘,日出在那头接应,随伸缩的公路一同蜷缩成两个黑点,最终湮灭在蒙蒙日色。

    天更亮一点的时候,关律拉要着他去医院复查。再加上齐昭然今天早上的行为,关律已经不信他能照顾好自己了,齐昭然反倒不以为然

    ,不愿意去医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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