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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夫后山有峰名飞来,因飞来石而得名。

    峰不高,山脚到山顶不过百来米,但奇巧挺拔,远看如利剑刺。

    山中多怪石,奇树,无名泉。山梯转折,螺旋而上,经云根径,蓬莱径,蜿蜒而上,可直登会仙台。

    会仙台依旧平静而光滑,在初生圆月的照映下散发出幽深润色。那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桃树,依旧伸着干枯零落的枝干,摇着零星的几片夜色下分不清楚颜色的叶子,遮盖在上,似乎在拼命遮挡喷薄的月光。

    而下方是一方古朴石桌,一围数把石椅,椅上坐着神色各异的唐氏几兄弟。

    打铁趁热,赶死趁早,“大事”未决,还得议一议,直到议出个结果来,离去方的安心。

    唐苦侍立在依旧神魂不属的唐君生之侧,在众多叔伯之中,他唯一熟悉的也只是常来常往的唐君生。其他诸如唐君休等人那常常是经年只得一见,谈不上亲切,只是脸熟而已。

    所以他做了他一直做了几十年的工作:侍应。

    望着往日温和如唐君豪,高贵如唐君婉,豪迈如唐君休,儒雅如唐君生,都一脸沉默,把忐忑挂在脸上,唐苦便觉得无趣。

    他百无聊赖的望了望已渐渐回魂,不需要怎么照鼓唐君生,便把自己的心思游荡到似乎伸手便可揽入怀中的罗夫山月上来:今年的月亮还是那么的亮,那么的圆。

    气氛沉闷,时间流淌。

    “咳,呵呵”,似乎想打破场中的沉寂,唐君豪率先开口。

    但笑方出口,他便想起,即便只是一个开场,在今这个诚,无疑也是不合适的。连忙打住,眼神四顾间他发现并没有引起不满或者关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

    “君休,君婉,关于掌门继承者的事,你们怎么看”,长时间的静默加上内心深处确有悲伤,唐君豪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寂静的飞来峰顶,突然出现的刺耳话声,不光引起唐君休和唐君婉的瞩目,连陶醉在月色中的唐苦都被吓一跳,忍不住注目身影面貌有些朦胧的唐君豪。

    “君生,要不这个位,你就接了吧,你可是老头子。。咳咳,老爷子的亲儿子,再我们的情况你都了解,大哥的公司,二哥的武馆,我的产业,哪一个都脱不了身。唉!身为“商士”,难啊”!温婉的女声透着无奈。

    “君生,这个职责,舍你其谁!”霸气浑厚的男声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唐苦觉得几个人商量好的,这是逼宫,但无论如何,讨论的内容和结果都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所以场内最正常的人,反而就是他。

    众望所归的唐君生瘫坐在石椅上的身躯,缓缓挺直,低垂的头慢慢抬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话的时候,他反而拿起面前的茶杯,缓慢的喝了起来。

    寂静中,喝茶的吸溜声有些刺耳。

    茶杯不大,普通人一口的量,唐君生竟喝了有五分钟。

    一杯方尽,唐君生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空杯。

    唐苦上前,倒满。

    唐君生仍低垂的头,愣愣的望着壶水成线,落入杯郑

    就这么愣愣的。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再来一杯的时候,他开口了:

    蝇营狗苟为哪般?

    万丈红尘百年恋。

    枯骨从无嫌地厚,

    余生哪得一日希

    一声长叹,唐君生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面前的杯子,在众人“期望”的目光中,杯停嘴边,落下泪来,似乎在:人家那死的是亲爹,你们还在这互相推卸责任?

    这次,他足足喝了十分钟,茶未尽,泪不停。

    场面看起来甚是凄惨。

    四十六岁,正方壮年的唐君生,白发在月色下生辉,似乎银色更多了。

    “老四,我粗人一个,你,你骂我蝇啊狗的,今,我也认了,但这掌门,我真不能当,一家老都指望着我撑门面呢,我不争气,老来才有我家高升儿,他么的我家高升儿还算争气,有了陌儿,离儿还有无伤宝贝。可他们还,无伤宝贝才十八岁,没了我,光我那个吃喝嫖赌的儿子,带着我这些孙子辈,我这个家可就全完了。当大哥求你。唉?哦!对了!”

    灵魂突然出现转折的唐君休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看向一身盛装的唐君豪。

    “大哥,你看我干什么?”唐君豪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的整了整仍然熨帖得体的笔挺西装。

    “老二,你可是一炮双响,唐灿聪明,唐耀果断,要不?”

    “草,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坑我,我那公司现在是跨洲企业,唐灿在东极元洲主事,唐耀在南极瀚海洋洲主事,唐仙早嫁到中洲雾城去了。孙子辈的不比你的大。。。”

    唐君生咳嗽几声,终于放下茶杯,头也挺直了,望着面前争的面红耳赤的大哥和二哥,不由的心里发苦,嘴角咧了咧。

    今时不同很久以前的往日:过去唐门那是了不起的金字招牌,唐门掌门之位也不是内部子弟争破头就能够得到的。那是一种权威,令出如山,莫敢不从。

    而今:商者贵,修者卑!

    一切讲究现代化,挣钱才是硬道理,守在空山,家财无半点,徒弟无一人,还要遵守着种类繁多的清规戒律,还要刻苦修行不能断了传承,到头来连S-X都无人你一句,因为你隐世无名!

    就问一句:图什么?

    唐门,名存实亡已经很久了,只是上一代的倔强固执强势到一塌糊涂的老爷子还在,还在坚持,所以就苟延至今。

    如今这大树轰隆隆倒了,唐君生相信,只要他敢一句:唐门解散,大家各自回家!

    恐怕在场的人绝对会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回去之后还要莫名其妙大肆庆祝一番。

    古训和规条是心结,带着古往来今的威压,虽然名不副实,但威慑力对于这些久居其中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当,门规与各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门规无效。。。。。。”

    唐君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平台中,他的话,无疑宣布了在场的人,只是名义上属于这个古老而幸存的门派,实际上已经是独立的个体,无需再履行任何义务。

    这是一种实质性的解散,即便名义上仍然存在。

    唐君生心里苦,比唐苦的名字还苦。

    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唯一的结果就是撕破脸,撕破脸之后呢?

    恐怕撕破脸之后,这个门派就真的不复存在了,连名义上的存在都做不到。

    这不怪任何人,这是现实!

    没有人反对,因为大家都是明白人。

    “但是,我要求一年之后,大家要派代表齐聚,重组内门,选出掌门。这个要求,你们必须要答应!!!”

    话语落,茶杯碎,唐君生手上泛起一闪而逝的白芒。粗鄙的石杯质地何其坚硬,就这样变成细粉,堆在石桌上,风吹不动。

    亲儿子表态了。唐君生毕竟不忍心让老爷子一生的期望,在自己手中变成个笑话。

    唐苦尴尬的拎着准备倒水的壶退在旁边,他是在保护这把壶。生怕唐君生震怒之下,破坏掉他多个日夜精雕细琢,不断学习改善的心血。

    又是一阵沉默。

    “一年之后?还有时间。”

    “这个提议似乎是目前最好的提议”

    “唉,代表啊?可以接受啊!反正自己不来,随便派个人来,反正也选不上!我看苦娃娃那孩儿就不错,你看,和君生长得还有点像呢。。”

    像与不像,纯属胡扯。有没有血缘关系,人家当事人不比你清楚?这分散注意力的法门,用的可不够厚道。扯归扯,想归想,但好在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了。

    古老的门派,内部的约定,自然不会有什么白纸黑字按手印这些搞笑的情节,这个世界上除了脸什么都要的人也毕竟只是少数。

    似乎是觉得场内气氛缓和了,所有人都不用在这个山卡拉做“和尚了”,就连唐君生也有了些精神。

    众人心头大定之下,又不忙着下山了,畅叙别情到了深夜。

    同门之谊的话题能免则免,但大家还是亲戚不是?家长里短的事情,少不了通宵达旦。

    只苦了唐苦一人:端茶倒水,送吃送喝,抽空还给罗夫后山曾经第三个,如今第二个土生土长的喘气的活人:种花老道送了趟宵夜。

    唐道,一生欲窥道,中兴唐门,却不得其门而入,就这么带着无限的遗憾寿终正寝了。

    后事有奉唐道为饶罗夫山前山大总管唐有德出马,自然处理的妥妥当当。

    此间事了,众人皆散,罗夫后山又只剩下唐苦与那自称种花道饶疯疯癫癫的老道了。

    而众人走后,唐苦收获现金若干:出自土豪二伯,有钱人大伯,独身而又神秘的富姐三娘。破书一本:武者的自我修养,出自一脸寒酸相的四叔。

    喧闹只是一时,生活还得继续,唐苦如是想。

    不管前山后山,不管花花世界还是世外桃源,

    哪里都可以活得随性,哪里都可以活得精彩。

    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众人散尽,唐苦才释放出属于他自己独特而又深刻的哀思:唐道的离去,对他的影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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