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怀明却是将脸上的的凄婉哀愁一扫而光,挺起胸膛往前一步挡在胡大高的面前,下巴微挑,嚣张挑衅的看向路归元,大有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路归元

    第三回合,路归元丢盔弃甲,败的彻底。

    路归元的手掌轻轻的落在他的头上,声音无奈又宠溺你啊,也就仗着我纵容你罢了。

    莫名的,本应该因为胜利而更加得意的厉怀明却感到鼻头一酸,眼睛湿润润的,像是真的想要落下泪来,他赶紧把头低下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多久了?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是被人放在手心里宠溺的宝,无论他有多嚣张,闯下多少祸,背后总会有人给他撑腰,给他收拾烂摊子,给他结实的依靠。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却仿佛经历了数十年,曾经宠爱他的娘亲成为了最希望他生不如死的仇人,对他非常疼爱的兄长视他为陌路,给他保护和依靠的父亲也放弃了他。

    当他在洛阳城醒来的那一刻,就连路归元也不在身边,那瞬间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天都塌了。

    这几天若不是胡大高一直都在他耳边念叨着路归元一定会来这里找他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因为心中的惶惶不安,让他非常急切的想要立刻见到路归元,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正因为这一份急切,让他认错了人。

    现在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却没有感到半分的高兴,反而觉得酸酸胀胀的,心里全是委屈。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他想要抬头,就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熟悉的温暖气息将他紧紧的包裹住,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路归元轻拂他柔顺的长发,声音低低的,温柔而磁性别怕,你还有我。

    厉怀明再也忍不住了,整颗脑袋都埋在他的脖颈之间,任由泪水落下,也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其实从见面开始,他的直觉里就已经把路归元当成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大家族出来的人,除了被刻意养废的,从懂事起要学的第一课便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更别说武定侯府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平时也没少接触皇室中人。

    这样的情况下家中子弟若是学不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迟早会因为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连累得整个家族都要玩完。

    厉怀明以前也没少跟着武定侯和萧氏出入皇宫,参加过各家宴席,见过不少皇亲国戚各个大臣的家眷,对这方面自然是得心应手。

    别看他跟路归元见面的第一天就表现的那么嚣张莽撞,那都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认定路归元是可以信任依靠不会伤害他的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而已。

    他以为那是在一点点的试探路归元的底线,却没有发现自己也在渐渐的把本性完全袒露出来。这一场试探又何尝不是双方的相互交心?

    等他发现了所有亲人都抛弃他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一直宠溺包容他的路归元,心里也强烈的渴望着这个人也依然会继续守护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多难过。厉怀明小声嘟喃着。

    路归元听到了,眼睛含着温暖的笑意,将他抱得更紧了。

    胡大高笑得满脸欣慰,真好,他家明哥儿还是能得到幸福的。

    锦衣少年感动的用帕子擦着眼泪,虽然我很感动,可是,你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怎么筹钱还我了?

    路归元

    厉怀明

    胡大高

    此时三人一致的想法卧槽!这人怎么还在!!,,,

    第28章

    气氛瞬间尴尬,少年把手帕收起来抱臂道怎么?难道你们就想这样赖掉我的钱?

    厉怀明眸中流光一转,微微笑道这位公子,不如我们到上面去一边厢房坐着谈?

    锦衣少年点头,抱着装着碎掉的观音玉雕的锦盒跟着进入了客栈。

    重新进入包厢,路归元看到桌上已经冷掉的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和厉怀明碗里被戳成肉糊的鱼肉,责备的看了厉怀明一眼。

    厉怀明心虚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继而又理直气壮的回瞪过去,我吃不下饭还不是你害的!

    路归元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认错,转身出去叫来小二,换过一桌热的饭菜。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厉怀明招呼锦衣少年坐下一起吃。

    少年也不客气,把锦盒放在一旁,拿起碗筷吃起来,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赞道这家客栈蒸鱼特别鲜美,用的都是从海里新鲜捕捞到的海鱼,肉嫩无骨,很是好吃,我每次来都要点上一道。非常的自来熟。

    路归元看他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你就这么跟着来,你就不怕我们对你不利?

    少年扫了一眼厉怀明,虽然说传言不可尽信,不过我相信能得到圣上御口称赞的明月公子不会是那等阴险狠毒的伪君子小人。

    路归元双眼微眯,这才正视起这个少年来。

    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生得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一双桃花眼里是超出同龄人的淡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世家从小培养出来的优雅。

    再想到少年孤身一人出现在街上,还抱着一个装着价值至少三万两的玉雕观音,身边没有任何护卫,也不担心会被人抢了,定然是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方才路归元稍微用了一点精神力威压把闲杂人赶走的时候,也只是小心绕开了厉怀明,就连胡大高在他的精神力威压下,也是额头冒出冷汗,双手握成不自觉的抗拒戒备。

    少年却是比胡大高还要淡定,更没有因为惧怕而离去,还在他和厉怀明你侬我侬的时候出声打扰。能做到这样的,不是天生精神力比一般人强大,还有些初生牛犊不

    怕虎,就是出身不凡,一直身处高位见惯了大场面。

    而且能一眼道破厉怀明身份的,只怕以前也是见过厉怀明的。

    胡大高也立即戒备起来你认识我们家少爷?

    厉怀明也不介意被他说破身份,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笑容温和的道能对这家客栈那么熟悉的,说明你是洛阳人。

    整个洛阳城中,能随意拿着三万两上街,还敢不带任何护卫的,也就只有洛阳城中最有威望的邵家之人了。

    看你这个年纪,应该就是邵家的小公子吧?邵小公子能认出我来并不意外,相反,若是认不出我,反而别有用心了。

    胡大高顿时惊愕不已,指着少年光洁的眉心道你是邵家的小哥儿?你不是有未婚夫吗?怎么突然变成汉子了?

    邵宁幽幽看了他一眼,看的胡大高寒毛竖起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邵宁慢吞吞的道我的孕痣并没有消失,只是用药物遮掩起来了,所以我还是哥儿,你这样用手指着一个哥儿眉心的孕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调戏我?

    胡大高

    胡大高立即把手收回来,握成拳藏在背后,尴尬的想要把那根手指剁掉。天哪!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调戏哥儿的龌龊事来?

    厉怀明轻咳一声,给胡大高解围道大高哥也是以为你已经消去了孕痣,成为彻彻底底的汉子才这么随意,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绍小公子见谅。

    胡大高也赶紧抱歉。

    绍宁大度的道嗯,我没怪他。

    路归元却是心里怪异,邵家?难道是我知道的那个邵家?

    厉怀明似笑非笑的道可不就是每隔一个月就有商队路过青石县的做皇商的邵家。

    路归元想起他跟厉怀明撒的谎,也是尴尬了一瞬,别开视线问邵宁道你怎么一个人就带着这么贵重的玉雕上街?不怕有人抢了你直接逃出洛阳?

    不想邵宁却道才三万两,抢了就抢了。

    靠!什么叫才三万两,抢了也就抢了,这种话也就是邵家这样的人家能说得出来!

    路归元瞬间仇富了。

    不过话说,他既然也不是多在意这三万两,是不是可以

    厉怀明

    垂下的眸子里眼珠子转了转,笑容更加亲切了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闻邵小公子的声名,一直都想要见一见,只可惜没有机会。如今相遇也算是缘分,我一见你就很喜欢,不如我们互通姓名,从此成为好友可好?

    邵宁立即高兴的道我姓邵,单名一个宁字,家里排行第五,你可以喊我宁哥儿,或者小五。

    厉怀明笑容更深了我姓厉,双名怀明,家里排行第二,你也可以喊我明哥儿,或者怀明。成了好朋友,那就不用谈钱了,毕竟谈钱伤感情嘛。

    说着他还不着痕迹的看了路归元一眼,眼里有着一丝丝的得意,似乎在说,看,我就这么简单把三万两给搞定了。

    路归元回了一个无奈宠溺的笑。

    然后就听邵宁高兴的道真好,我也早就想跟你做朋友了,只是一直无缘见到你。不过,我爹常说正因为是亲兄弟和好友才更应该明算账,否则伤感情。

    厉怀明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就垮了,然后又很快的保持淡定,一本正经的道这是什么话?既然是朋友,我自然不会让朋友吃亏。三万两而已,我还是有办法弄来的。

    邵宁松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会不会让你很为难,想着不如只要你给一万两就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提只给一万两就是太看不起你了。

    厉怀明不!这一点都没有看不起我!!

    厉怀明心里在滴血,他为什么要嘴快?那可是两万两啊!就算是在厉家的时候,武定侯也没有那么大方的直接拿出一万两给他做花销。

    就说快了一句话,两万两就要飞了,心痛的他恨不得猛捶桌子。

    噗!路归元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厉怀明一个眼刀横过去。

    路归元满脸无辜,怎么只瞪他?没看到胡大高也是在拼命忍笑?

    厉怀明气的两边脸颊一鼓一鼓你行你来!

    路归元清咳一声,认真的对邵宁道你这个观音玉雕是哪里买的?我觉得你被骗了。

    邵宁愣了愣,为什么这样说?

    路归元并不回答,而是从锦盒里拿出一块碎玉,问胡大高要来一把匕首,轻轻地在断面上刮了

    一下,然后将匕首摊平放在众人面前。

    众人仔细看那匕首,就见了刮过碎玉的刀面上附着了一层透明的东西,若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发现。

    厉怀明、邵宁和胡大高都用手指轻轻刮下一点在指尖捏了捏,有点软,还很黏,肯定不是玉屑。

    这是什么?邵宁疑惑的问道,他非常肯定他没有在玉雕上面动手脚,那玉雕在他出门之前还是完好无损的。

    而玉雕被摔碎了之后,他也一直在旁边看着,也没有人有机会在上面动手脚。

    路归元怕他不相信,还将匕首递给他让他自己再拿一块碎玉来刮。

    邵宁也不客气,接过匕首,又从锦盒里拿出另外一块较大的碎玉在每个断截面都刮一下,果然都刮出了薄薄的一层。

    怎么会这样?邵宁惊愕的问道。

    路归元道这东西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明哥儿撞到你之前,这玉雕便是碎的。它之所以看起来是完整的便是因为有这东西把它给重新粘合在一起,还黏合得非常完美,至少你就没有看出来有任何裂痕。

    所以在你被明哥儿撞了一下,锦盒掉到地上的时候,这被强行粘合的裂痕就有被震裂开来。

    邵宁难以置信,愣了一愣才惊慌失措的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有意要拿碎玉来骗你们的!

    厉怀明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们知道,你邵家又不缺那点钱,哪里用得着拿几块碎玉来骗我们这几个穷人?

    路归元也点头道所以我才说你被骗了!

    胡大高还在研究匕首上的东西,若有所思的道这很像我听说过的一种东西。

    众人都看向他,就听他徐徐的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从南疆来的商人,听他说起过在南疆有一种树非常罕见,结的果子不能吃。

    但果子流出来的汁液是透明的,还很粘稠,用来粘瓷器,能黏的非常紧,看起来就像完好的一样。若不是见过那种果子的汁液之人,只怕很难分辨出来。

    厉怀明脸色有些古怪等看了邵宁一眼南疆?我记得你的未婚夫所在的范家就有商队每年都要去几趟南疆。这观音玉雕应该是你买来准备送人的吧

    ?听说范家老夫人常年礼佛,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寿辰,这该不会是你准备的寿礼吧?

    如果真是如此,没有遇到他们,等到寿宴上,观音像的问题被范家的人当场点破,未来孙媳妇竟然在寿宴上送一尊破碎的玉观音,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到时候邵宁只怕会被千夫所指,名声尽毁。

    邵宁的脸色非常难看,乍红乍青乍白,颜色调色盘还丰富。

    胡大高有些不忍心的安慰道就算这东西出自南疆,也不一定就跟你的未婚夫有关系,你莫要多想。

    邵宁冷笑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就说他准备了什么方法让我们两家父母同意解除我和她的婚约,没想到他是想到了这么下作的方法!

    路归元三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眼里都露出八卦的光芒。

    邵宁也是被气狠了,见有人听他倾诉,他便一股脑子全说出来。

    邵家和范家同是皇商,只不过邵家才兴起不足百年,以贩卖各种珠宝玉器陶瓷为主。而范家则是做绸缎生意,是老牌皇商,前者甚得宫中贵人的欢心,后者人脉更加广博。

    两家生意没有冲突,有时还能相互帮衬一下,所以人两家人越走越近,两个家族还成为了知交好友,在商场上共进退。

    为了更好维护两家的同盟关系,两位家主便商定成为儿女亲家。

    原来应该是范家女儿嫁入邵家,但范家主母不愿意。她本是京中一四品官的庶女,心里瞧不起商户,一心想要借着娘家的关系让自己女儿嫁给京中的官宦子弟。

    如此联姻的任务就落到了身为哥儿的邵宁和范家的嫡长子范文远身上。

    两人也算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照理说培养十几年的感情,感情定然是深厚的。但可惜事实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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