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寒:

    为了准备翼装飞行,他们除了高空跳伞外,还要掌握低空定点跳伞。

    很多人以为肯定是高空跳伞更危险,其实恰好相反,在现在的装备条件下,刨除挑战极限的那种六七千米的高度,其实三四千米的高空跳伞非常安全。

    很多高空跳伞爱好者说他们并不会去坐过山车或者跳楼机,因为那太危险。

    之前装心慌的邵影帝假装自己忘记开主伞,是齐晚给他手动开伞,其实就算没有齐晚问题也不太大。

    高空跳伞的伞包都是同时装有主伞和备伞,如果主伞不顶用,那就备伞上,如果备伞也手滑打不开呢?

    那也没问题,还有自动开伞器,当仪器检测到在已经设定好的高度位置时,如果跳伞者并没有减速,它会自动开启备用伞。

    所以常规高空跳伞真的是非常安全的极限运动,甚至不那么极限。

    但低空定点跳伞则恰恰相反,是一项绝对惊险的极限运动。

    齐晚心里没底,高空跳伞都不利索的他哥能搞定低空定点跳伞吗。邵知寒说他废话多,直接导航定位到挽月桥。

    挽月桥下是一片茂盛的草地,齐晚看着一马平川的地界一头雾水:好好的路不走,这怎么修个桥?

    邵知寒一边从后备箱拿装备一边说:从前有条河,河上有座桥,后来河干了,就只剩下桥。

    听前两句齐晚还以为要来个什么神话故事,结果就这,直男真完蛋。

    齐晚又想,生日第二天就来这水干石枯的地方,是喜欢青草连天吗?邵知寒说因为市郊适合低空跳伞的地方数这最近。

    低空定点跳伞一般会选摩天大楼、天线高塔、大桥水坝和悬崖溶洞这些地方来进行。

    百来米的距离,意味在空中下降的时间很短,能用来修正偏差的时间更少。

    所以跳伞员必须要有准确且熟练的操纵技术,不管是风向、风速,还是对伞的操纵,甚至连体重都要考虑在内。

    两人把地形考查一遍心里有了底,齐晚站在桥顶帮邵知寒整理伞包,一直觉得这头盔太薄应该换个耐摔的。

    邵知寒冷着脸:你再对我没信心点。

    齐晚确实信心不大,邵知寒跳下去时他有种给战友送行的悲壮。直到邵知寒干净利落着地,稳稳当当落在预设靶位还连个屁股蹲都没摔时,齐晚才反应过来。

    这是捂着心口连伞包都开不利索的人能干的事?

    他急吼吼跟着跳下去,还没站稳就冲邵知寒喊:可真有你的!

    装蒜好几天的邵影帝眼看要被兴师问罪,也不慌,心理素质跟脸皮一样结实,看着齐晚几步蹿到面前,长眉一挑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看齐晚要怎样发作。

    齐晚一拍他肩膀:你进步怎么这么大!

    邵知寒:?

    他忍着心梗说:你知不知道太傻的玩意儿过年是要被杀了吃的。

    齐晚:其实科学表明猪不傻的。

    邵知寒:确实有比猪傻的。

    齐晚不知道好好的聊什么过年杀猪,反正突飞猛进的他哥肯定不猪:不行,我也要进步!齐晚蹲下开始收拾伞包要再跳一次。

    同一个地点再跳也跳不出花,邵知寒无奈问:带你换个地方?

    不用,齐晚备好伞包昂首挺胸,像背好炸药包一样扬手一指,我要从第三根柱子开始跳。

    邵知寒顺着一看,眼皮先开始跳。他们刚才是爬上桥体吊索最高处跳的,距地面八十米,对于优秀的低空跳伞选手在可接受范围内。

    可齐晚指的那个地方,邵知寒目测满打满算也就五十米,邵知寒脑壳疼,是昨天晚上太用劲把孩子啃傻了?

    据说低空跳伞最变态的记录是一位空军少校为了逃生距地面12米起跳,但这完全没有参考意义,不同的伞形,不同的气候,不同的体重,差一点都是生跟死的差别。

    低空爱好者当中普遍公认的最低极限距离是四五十米,邵知寒提溜起齐晚耳朵:你就光朝着坟头进步是吧。

    齐晚挣两下没挣开,他有点恼:你个高空开伞都不会开的人说要定点跳伞,我最后不也答应了?你就不能相信我?

    邵知寒:我他妈

    齐晚:你妈欺负我,你爸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邵知寒:

    齐晚被揪的耳朵疼,他又不傻,才不硬碰硬。齐晚一吸溜鼻子,委屈巴巴抓住邵知寒手腕:哥,我说我要尝试的,那就是我心里有谱,你看之前哪次我金刚钻不是溜溜发光的,你信我啊。

    像小狗扒拉着主人的腿讨吃的,邵知寒松开齐晚,凶巴巴一句:你等着。

    他自认是非常尊重别人梦想的人,妥协才不是因为美人计。

    邵知寒打开后备箱,拿出叠好的充气垫和充气泵:愣着干嘛,过来搭手。

    齐晚大概能看出来是要干什么,还是有点愣地问:这是干嘛啊。

    邵知寒:拯救失足少男。

    齐晚呆住,他哥还是他哥,总有法治他。

    充气垫完全撑开后高度近20厘米,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按照齐晚的控伞能力,瞄准不是问题,只要不是开伞过于完蛋,也不至于直接摔死。

    虽然这么一搞挑战少了那么一些,但邵知寒护着他的这份心思齐晚不能不受着。他在气垫上打了个滚,还挺弹。

    齐晚拽着邵知寒袖子问:哥,你后备箱为什么装气垫啊?你是哆啦A哥吗?说啊,说啊。

    邵知寒扯着领子把齐晚提起来吓唬人说:打野战用的。然后一松手,又把人扔到垫子上。

    齐晚眨眨眼,想起最近新学的词汇,他一个咕噜翻到草地上不好意思又好奇地问:你、你用过没。

    邵知寒哼一声不理他。

    调整好状态齐晚爬上他心仪的桥柱位置,用测距仪往下量了下,51.2米,比他之前跳过的最低高度又低了几米,但他觉得问题不大。

    双脚踩在桥边栏杆上,身子稍稍倾一点,或者风速稍微大一点齐晚就会一头栽下去。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跳与不跳是他说了算,这种完完全全能够掌握自己生活的感觉让他满足。

    也许所有美好的情感都需要代价,这种极致自由和满足的代价就是危险,所以齐晚虽然不害怕,但每一次他也会紧张,受伤也会疼。

    但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这项危险的极限运动充满了安全感。

    向上是蓝天,向下是接他的人。

    齐晚微微展开双臂,像第一次飞行的小鸟扑棱了下翅膀。

    他向前跳了下去。

    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人,所有毛孔同时炸开,发软的酥麻感从脚尖一直窜到了头皮。

    坠落的一瞬像有一只大手把心脏攥住,然后猛地向上提起。

    这种又腿软又充满力量的感觉,太酷了。

    低空跳伞和高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虽然高空刚出机舱时也是自由落体,但由于离地面实在太远,距离便失去了概念,只能感觉到无尽的下落。及至伞包打开,还可以有观赏景致的好心情。

    但低空跳伞,完全就是跳楼的感觉。

    一切体感都太清晰了,一瞬间地面就扑在眼前,如果操纵失误根本就没有丁点挽回的余地。

    当起跳高度低到一定程度时,不光跳的人心跳加速,旁观也很吓人。

    伞包完全打开需要时间,看上去仿佛伞刚打开人就已经落了地。

    齐晚熟练地控制着伞绳,按照算好的风速和滑行距离冲向了靶位。

    蓝色的气垫像绿色草海里接住他的一只小舟。

    卟的一声,齐晚精准着落,气垫的缓冲让脚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舒服。

    顺着惯性往前扑去,他没采取常用的侧滚姿态,反正滚下气垫也不疼。

    齐晚没扑到地上,邵知寒接住了他。

    咣当一个胸膛,结实得不比地面软乎多少。

    他哥真傻,齐晚吐槽着,心里可软成一片,大概只是不想看他摔着的下意识反应吧。

    理解他,纵着他,又会接着他,护着他。

    齐晚就着邵知寒扶他的姿势,没骨头一样把下巴放邵知寒肩膀上,嘴里黏糊糊地说:哥,你真好。

    邵知寒清了下嗓子,非常不诚实地说:还行吧,我觉得邱阳也挺好。

    嗯!

    还嗯,心情瞬间不美丽了,邵知寒一把想给人推出去,可齐晚不撒手,跳个伞跟喝高了一样胡言乱语。

    哥,我发现跟你在一起好开心。

    我看你跟烤红薯在一起也挺开心。

    那不一样嘛。

    那你说是怎么个开心?

    就就是在峭壁上可以看见星星的那种开心。

    邵知寒在齐晚后脑勺摸索两下,没摔出包啊,这还学会修辞手法了?

    他问:还跟谁在一起很开心。

    还有妈妈,还有小凡哥,还有齐晚掰着指头数。

    小凡哥小凡哥,这个名字怎么总出现。

    邵知寒:你小凡哥没名字啊?

    齐晚:有啊,叫丁凡。

    邵知寒:姓丁,是你什么亲戚?

    齐晚摇摇头:他和他爸妈跟我们一起住。

    邵知寒无语:那不就是亲戚吗。

    严格来说有血缘关系才叫亲戚啊,齐晚下巴快从邵知寒肩膀上滑下去,他又往上拱了拱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丁叔给我们种花,陈姨给我们做饭,小凡哥和我一起上学。

    那就是花匠和保姆,跟邵知寒最开始猜的差不多,齐晚也是个富家小少爷。他无心去扒别人家庭,只听出点竹马的苗头。

    邵知寒还没开始问,齐晚自己就接着自己秃噜了:哎,好想小凡哥啊。

    邵知寒看看明明是在自己怀里的人,又琢磨着刚听见的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他有点别扭地问:邱阳,丁凡,还有张三李四王麻子,你怎么那么多哥哥?

    哥哥只可以有一个吗?可是你们都是我的好哥哥啊。齐晚说的很认真,邵知寒差一点就信了。

    他虽然没拍过恋爱剧,但对于茶言茶语还是有所耳闻。

    邵知寒握着齐晚肩膀把他摁到离自己一臂的距离逼问道:那哪个哥哥最好?

    齐晚张口就想说小凡哥,但可能今天太阳太好把脑子里的锈都晒通透了,齐晚竟然意外看懂了邵知寒快来夸我的表情。

    哥哥是有好多个,小凡哥,邱阳哥,但是哥只有一个。

    齐晚抠着伞包的肩带,直了二十多年的脑回路今天可算超常发挥说出这么一段,说得他自己都有点牙酸。

    本来是看着邵知寒的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喉结,一路扫到了脚尖儿。

    邵知寒挑眉,心里比完全撑开的主伞还要膨胀,他本来就是逗着小孩玩,没想到小孩突然上了道,至于水平嘛大概和刚学自行车的五岁崽子差不多。

    崽子害羞,低着头,碎发下露一段白皙的脖颈泛着点红,邵知寒故意欺负人,他捏着人后颈皮儿装听不懂问:一个也不一定是最好啊,所以到底哪个哥哥好?

    语气极其不要脸,齐晚终于觉出来是在捉弄他,又羞又臊,他梗着脖子冲邵知寒大声说:你好!烦啊!

    精妙的断句后还气不过,朝坏蛋脚上踩一脚撒腿就跑。

    轻飘飘一脚跟猫挠一样,邵知寒不恼这个,他恼的是齐晚这傻子还没摘伞包。

    果然,没跑两步,齐晚就被伞线绊住,乱七八糟一大团,齐晚摔了个七荤八素。

    把脚踝的线扯开,胳膊上就打了结,把脖子上的解开,手腕上又绕在一起。

    啊!

    齐晚负气地叫唤一声,眼巴巴瞅着邵知寒。

    帮不帮忙帮不帮忙,不帮忙就大眼睛戳你俩窟窿。

    邵知寒蹲下,没去解绳子先揉了把脑袋:这么笨,再复杂点能玩会吗?

    齐晚撇撇嘴,邵知寒又问:还有两天就进节目了,怕不怕?

    不怕!齐晚这次回得利索,嘚瑟中还带着点憨。

    邵知寒弹了那泛粉的脸蛋儿一下,就跟他手欠了欺负鸡蛋花一样。

    齐晚笑着躲。

    少年活泼的笑意跨越大西洋,凝在彼岸另一双温暖的眼睛。

    乔竹馨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落下最后一笔。

    画面中小少年柔软瘦弱,却有一双闪亮灵动的大眼睛,要有网友仔细去看肯定会觉得像极了那个横空出世的运动小天才。

    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带着一丝岁月痕迹的眼角微微弯起,乔竹馨温声问:小凡,下周公司要在泰晤士河办团建,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丁凡一边帮乔竹馨收拾画架一边说:阿姨,我就不去打扰了。

    乔竹馨总觉得这孩子太懂事,她说:这几年你在这边读书,我也一直带你熟悉公司的事务,这就是你家,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丁凡注视着画中的眼睛久久不言,乔竹馨反而看开一样温和地笑着:我的家人相继离开,从你和小挽作伴儿的时候就把你当自己孩子。

    他当时还央着我说,要是将来被我抓到公司干活,他肯定要分你一半。

    他个小懒蛋早早偷玩去了,这个摊子我不交给你交给谁啊。

    乔竹馨总是温柔地让人想听话。

    丁凡犹豫一下开口:阿姨,您现在身体这么好足够照顾公司,其实,我准备先回国工作两年。

    乔竹馨愣住一下又抿嘴笑了,丁凡打小就老实,老实地有点执拗,不过这也是她最放心的地方,要换其他人可能早就打着公司的主意,但丁凡不会。

    回去看看也好,老在外面飘着我有时候也想回去。但原来住的地方全部都是回忆,乔竹馨这才搬来国外分公司的所在地。

    她问:你学的编导专业,现在有意向单位了吗?

    丁凡点点头:我还没毕业,现在算实习,先跟着艺文集团下的一个栏目组。

    乔竹馨:我知道这家公司,很不错的上市企业,你要去跟什么节目啊?

    丁凡:星光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

    富贵和真爱使我们相遇(捂脸)

    *

    在有点小开心的日子里ruarua浇水的小天使:冉. 3瓶;黑球吖 2瓶;百战成诗 1瓶;

    第55章 两位哥哥真奇怪

    因缘际会是一种美妙的波动,有的人对面不识,有的人变了身形换了骨肉只剩下一副眼神,也能在擦身而过时一眼认出。

    丁凡作为实习生和工作人员一起早早到了场地做准备。

    一米八五的身高,肩宽腿长,即使干着搬箱子的重活,举手投足也都带着骨子里的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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