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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两个女人的八卦

    贞观八年秋

    七月,辛丑,段志玄击吐谷浑,破之,追奔八百馀里,去青海三十馀里,吐谷浑驱牧马而遁。——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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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贞观八年(公元年)·秋

    天下初定,人心渐安,市井日见繁华。位于蜀岗之上的扬州城那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便在这样的好市景下,显得日渐狭窄且拥挤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城中的大户们开始流行在城外买地造屋。渐渐地,这上城里容不下的商户们也跟着迁出城去。不知不觉中,在蜀岗之下竟

    然大有形成另一座新城之势。于是,当地人便管这上城叫“衙城”,下城称为“罗城”。

    * * *

    这日正逢集市,罗城内人头攒动。

    四方的乡民照例都乘着这个机会,将自家生产的一些小物件拿到集市上来叫卖,以便换几个钱来贴补家用。

    一个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小青年便担着一担堆得几乎看不见前方道路的篓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被那担篓筐撞到的人纷纷抱怨着避到一边

    ,也有急性的冲着小青年的背影叫骂几句。在一片叫骂声中,声调最高昂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你个棺材瓤子乡巴佬!”那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叉着腰,冲着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小伙子叫骂着。“不晓得怎么死的!出门没带眼睛呀…

    …”

    那妇人正骂得起劲,却只听头顶一个声音笑道:“哟喂,这不是花大娘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唦?”

    花大娘听见呼唤,连忙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她正站在老主顾馥春记胭脂铺的楼下。掌柜新娶的娘子正趴在二楼的窗口,一手撑着竹帘

    冲着她笑盈盈地招手。

    “大娘上来坐坐唦。”

    花大娘不待掌柜娘子第二声招呼,便笑嘻嘻地走上楼去。

    二楼,掌柜娘子正半倚在窗前的一张矮榻之上。在她面前还放着一只茶盘,盘中盛着一碟瓜子和一壶茶。

    “奶奶好兴致叻。”

    花大娘不等主人相让,便一屁股坐在矮榻边,伸手到瓜子盘中熟稔地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这个掌柜娘子尚待字闺中时,就已经是花

    大娘的主顾了。

    掌柜娘子佯装生气地瞪起眼睛。

    “你个老货!早上请你来给我梳头,回我说今儿个有事不能来,结果倒在我楼下闲逛……”

    梳头娘子花大娘忙抛开手中的瓜子哀叹道:“哎哟喂,我的奶奶哟,你可要屈死我了,我诓哪个也不能诓奶奶你呀!早上我家真是有事唦

    。这不,才刚完事。我一路走一路想着心思,也没注意就到了奶奶楼下。若我得空,哪里敢不来侍候奶奶?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叻。” 掌柜娘子被她奉承得眉开眼笑,问道:“大娘到底有什么急事唦,竟然连生意都不做啦?”

    花大娘叹道:“还不是我家丫头小翠的事情。”

    “翠怎么啦?她不是辞了李家的差事出来了吗?要我说,辞就辞了,李家那碗饭也不好吃。哪个都晓得李家老二色迷迷的,他家大娘又特

    严厉,动辄喜欢打骂下人的。要叫我说,你家翠儿这是逃出了虎口。”

    “就是唦,我也这么对我家老头子说的。只不过,不怕奶奶您笑话,我们是穷家穷户的,没得那个闲钱白养一个人。故而我就托北城的张

    三给我家丫头谋一份差。今儿个一大早荫,张三就来带我家丫头去应差,到了中午才有回话,说人家要了,我心里这才踏实了些个。”

    “不晓得那个张三给翠在哪家谋的差?”

    “正是个好地方呢,前几天张三自己也在那里谋到一份差。”

    “哪处?”掌柜娘子感兴趣地坐起身来。

    “说了奶奶别不信,是安国公的府上。”花大娘洋洋得意地宣布。

    “安国公?”对朝中各个品级贵族都熟悉得如同自己手掌的掌柜娘子迷茫地望着花大娘,“哪个安国公?”

    “就是前些日子跟吐谷浑打仗,后来被晋封为安国县公爷的原安国侯叻!奶奶竟然不晓得?”

    掌柜娘子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他呀!”

    “也是,前些日子奶奶忙着自己的喜事,肯定没有注意这等新闻。朝廷为了嘉奖这位国公爷,把北郊城外的前朝旧宫——有温泉的那座甘

    泉宫——赐给了他。我家小翠就进了那个地方。”

    花大娘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掌柜娘子却冷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哪家,若是那个‘石头将军’家,只怕你家翠儿是才逃出虎口又入了狼窝啦。”

    花大娘吃了一惊。“这话是怎么说的?”

    “大娘只在上下扬州城里头转,城里的新闻数大娘知晓的最多,可这外头的新闻大娘就没我知晓的多了。大娘也晓得,我出嫁之前,我家

    爹爹带我去了一趟京城我大姐家里。在那里,‘石头将军’可真是大名鼎鼎呢!而且,实话告诉大娘吧,都不是什么好话儿。”的

    “怎么?”花大娘忙问。

    “大娘可晓得安国公这‘石头将军’的浑名是怎么来的?人都说这位凌将军是世上少有的铁石心肠,无情着呢。我就听说他因马夫没有照

    顾好他的马,就跺了人家一手一足,还又挖了一只眼来解恨。看看,在这位国公爷眼里,人命竟没得马命值钱。你家翠儿竟敢在他家干活?”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唦?”花大娘半信半疑。

    “大娘不信唦?我还听我兄弟说过一件事,也一样的残忍。大娘晓得我兄弟在段大将军的部队里当校尉吧,那个国公爷虽跟我兄弟不属一

    个军团,倒也是认识的。我兄弟就在信中说过,说有一回,一位跟了那位国公爷很久,并且还救过他一命的士兵,因为站岗时犯困,睡着了,

    竟被他吊在房梁上吊了三天,多少人求情都没求下来。结果,等放下来时,那人就只剩了半口气,没到晚就死了。那位国公爷竟然冷笑着,让

    人把那个可怜人的尸体扔到野外喂狼!那些蛮子就是因为听说他对自家人都这么残忍才那么怕他的。”

    “那,那是对男人家的吧,他对女人家该不会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吧。”花大娘半安慰自己似的喃喃说道。

    掌柜娘子又冷笑一声。

    “大娘肯定是没听说过他那四个未婚妻的故事。他第一个未婚妻因为提出退婚,差点儿被他掐死。那还是当今皇上的堂妹呢!第二个未婚

    妻不晓得为了什么最后也退了婚。结果没多久,那家女儿就莫明其妙地被人推到河里,差点儿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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