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出了村口,跨过石拱桥到达对岸就是另一个村子,名为桥头村。

    从桥头村村口的大槐树下走过,就到了两个村唯一的一条通向外面的黄泥大路,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沿途经过几个不大不的村子,蜿蜿蜒蜒一直到二十里外的庆安镇。

    郑云萝家就在白水村的东南靠近村口处,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三间正房的东间住着郑老爷子和老太太孙氏,西间是老两口的女儿郑玉莲的闺房,平时一大家子吃饭、话商量个什么事的则都聚集在中间的堂屋里。

    正房两侧有东西各两间厢房,东厢是留给郑家最有出息的秀才老爷郑老大和他的两儿两女四个孩子的,西厢则住着老二老三两房共九口人。

    东西厢房旁边还各有一个耳房,东边的是杂物房,西边的是灶房。而在大门的两边虚虚搭出了两个草棚子,下头放着锄头、犁、簸箕箩筐、猪草缸等物,还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正房的后面是一个后院,一陇一陇的种着青菜豆角等,靠着墙,一边搭了猪圈和牛棚,另一边则是茅房和用篱笆围成的一个鸡圈。

    日头靠向山顶,边逐渐渲染了色彩绚烂的一大片,云萝离开刘阿婆家之后,在村尾一个关着门的破落院前站了会儿,看着安静了近两个月的破屋,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

    可惜师父离开前都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她想寻也无处可去,实在烦恼得很。

    终于走到了自家的院墙外,抬头看向边,漫的晚霞在她眼中映射出绚烂的流光。

    明似乎又将是个好气?

    “萝,你怎么不进去?站这里做什么?”

    一个瘦弱的姑娘背着比她人还要庞大的一大篓猪草在夕阳中缓慢前行,云萝闻声转头看向她,“二姐。”

    这是她的亲姐姐郑云萱,几房姐妹中排行第二,芳龄十二,但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整个人瘦瘦的看着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姑娘,与白生生肉呼呼的云萝站在一起,更是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郑云萱快步走到云萝面前,微微喘着气,发黄干瘦的脸因微笑而忽然生动了起来,干黄的头发在夕阳映照下近乎透明,有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她将手上拎着的一捆茅草塞到了云萝背后,声音柔柔的道:“当心奶奶又骂你。”

    一捆茅草没什么分量,但体积却不,一下子就将云萝那个松垮垮半满的背篓给塞了个满当当。

    浑不在意的掂了一下,云萝木着一张脸,语气淡淡的,“她哪不骂我们了?”

    郑云萱微笑,看着云萝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调皮任性的孩儿。

    她的性子柔软,又有着身为长姐的一份责任,自来就对下面的弟弟妹妹格外疼爱纵容,所以哪怕觉得妹妹这话有些儿不妥,也不会出言训斥,只温柔的拉着她进了大门。

    门内,郑老爷子坐在堂屋门前编草鞋,与在院子里修理农具的二儿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老太太孙氏坐在屋檐下就着燃烧的夕阳纳鞋底,眼刀时不时的飞向杂物房门前,那正“咔嚓咔擦”铡着猪草的老三媳妇吴氏;一个三四岁的丫头在吴氏的身边打转儿,那是吴氏和郑老三的女儿郑云梅;七岁的郑云桃则在收拾晾晒了一的衣裳。

    灶房里有捕与案板的碰撞声,炊烟已从屋顶袅袅升起,偶有话声传出来,听声音,应该是郑家的老二媳妇,也就是云萝和云萱的亲娘刘氏和她们五岁的弟弟郑文彬。

    云萝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大体而言,似乎甚为和睦温馨。

    然,和睦不过三秒。

    孙氏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进门的姐妹两,当即把手中的鞋底往簸箩里一扔,然后迈着一双短腿“蹬蹬蹬”的奔到了云萝面前,伸手就去抓她身后的背篓。

    “死丫头,回来了也不会招呼一声,莫不是又想把肉私藏了留着自个儿偷偷的吃?不孝的东西,当心打雷劈了你!”

    话音未落,背篓就已经被扯了下去,直将云萝扯了个趔趄。

    孙氏却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自埋头翻检起背篓。

    然而,除了柴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云萝从郑云萱扶着她的手中挣脱出来,看着祖母捧着背篓翻了一遍又一遍,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终于明白再翻也翻不出朵花来,孙氏用力的将背篓往地上一扔,虎着脸问道:“东西呢?”

    “今没樱”

    “怎会没有?”孙氏一脸的不相信,“莫不是藏在了外头想着要等没饶时候再偷偷的去吃吧?”

    老太太您真聪明!

    云萝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那猎物又不是死的会躺在那儿乖乖等着我去捡,哪能都有?”

    “昨怎么就有一只兔子?”前还有一只二十多斤的獾猪。

    “那是我饿着肚子省下来的,想着我姐和我弟好久没吃饱了,留给他们打打牙祭。”结果连口汤都没分着。

    “呸!我和你爷爷都没得吃,你们倒是偷摸着吃上了,还想吃饱?底下哪里来的这种美事儿?你抓了猎物不想着拿回家来孝敬爷奶,还想留着自己吃,心打五雷轰!”

    看着眼前这个放眼全家就数她最白胖的孙女,再想到这死丫头在外边偷摸着不知吃了多少肉,孙氏顿时心疼得脸都抽抽了,那目光也恶狠狠的直冒凶光。

    云萝微侧着头,嘴角轻扯,目光清凌凌的,道:“不吃饱,哪来的力气打猎?那要不以后奶奶你每都让我放开了肚子吃个饱,这样我以后再打到猎物自然也就会全都拿回家里来。”

    孙氏顿时一噎,想到这死丫头恐怖的食量,自是万万不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而她又向来有些拿捏不太住这个孙女,终是恨恨的啐了一口,转身就“蹬蹬”的往回走去。

    饭材香味逐渐从灶房里飘出来,云萝摸了摸肚子朝灶房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背对着她远去的祖母,问道:“奶奶,什么时候能吃晚饭?我今就吃了早上那一顿,早就饿极了。”

    孙氏当即转回身来骂道:“你不是能耐吗?还在家里吃什么吃?”

    “山上的树都蔫巴了,猎物也少了许多,我好久没有饱饱的吃上一顿了。”

    “呸!你还想吃饱?饿不死你就已经是老开眼了!”着愤愤的转身,端起针线篓子就甩手进了屋,骂声却依然不绝,“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还恨不得把我这一把老骨头都给啃了,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云萝木然着脸充耳不闻,转头就看到二姐捡起了她的背篓正将里面的柴火收拾出来,她自己背回的一大篓猪草却还放在一旁没有理会。

    “二姐,我自己来。”

    郑云萱却伸手挡住了她,“不过是一点活儿,我很快就做完了,你年纪却要整翻山越岭的,可不能累坏了,快去歇着吧。”

    云萝犹豫了一下,然后愉快的甩手到一旁坐着休息去了。

    一颗脑袋从灶房门内探了出来,见院子里战况暂歇,祖母也不见踪影,才迅速的蹦了出来,乐颠颠的冲着云萝喊:“三姐。”

    五岁的郑文彬也是瘦瘦的,尽管他是老太太最也是唯一长在身边的孙子,更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但他在家里的待遇并没有比他的姐姐们好上多少,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模样却并不难看,五官虽比不上云萝的精致,但也是一枚清秀可饶正太,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溜溜圆的特别大。

    云萝对着这一双眼睛,默默的萌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捧刺果,红艳艳的刺果躺在绿油油的树叶上面,特别鲜嫩。

    文彬顿时欢呼一声,捧过刺果,转身就拉着三岁的堂妹郑云梅蹲到了边上。

    郑老爷子不知何时停下了打簸箕,含笑看了最的两个孙孙一眼,朝着云萝问道:“萝丫头,山上的树,都干枯了吗?”

    云萝一愣,然后一脸肃然的点头,道:“干枯倒还不至于,只是清晨时还精神,日头出来就马上没了鲜活气,有些地方的土也开裂了,好几条溪流都断了水。”

    愁绪又爬上了老饶脸庞,半晌幽幽叹了口气,“老爷不给人活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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