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抓瞎呢!

    云萝瞥他一眼,继续翻石头摸螃蟹。

    不远处,郑丰收带着文彬各拿一个簸箕,沿着河岸的洞穴一路捞过去,总能捞到几只来不及逃脱的鱼虾,文彬欢喜的声音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还早,等再暗一些,将会有更多的虾从藏身的洞穴里溜达出来。

    就是太的,最大的都没有文彬的手指大,几乎剥不出肉来,辛辛苦苦捞半,也就能尝个鲜味。

    云萝奉献出了她的刀,让二姐将兔子大致的切割成几块,先放进锅里炖上,没多久,肉香味就飘了出来,还把在附近淌河的几个孩都吸引了过来。

    也有几个大人,不过他们看到这边都是孩,倒是不好意思凑上来,只远远的站着跟郑丰谷和郑丰收聊。

    有那性子气的闻着飘过去的肉香就忍不住酸上几句,但也仅此而已,得多了反而被别人笑话,笑话他们一个大人还去眼馋孩的东西。

    李宝根带着他的三个孩子也在这一段河里摸鱼,虎头就把喜鹊和柱子招呼了过来,栓子却跟他不知嘀咕了什么,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离开的栓子就又跑了回来,趁着别的孩都在河里扑腾的时候,他走到了云萝的面前,扭扭捏捏的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这是答应了送你的两支笔,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这么快就敢把笔送出来了?

    云萝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接过这个盒子。

    盒子是很普通的木头盒子,还有些粗糙,像是用木工活后的边角料做的。不过重要的并不是盒子,而是里面的东西。

    她将盒子打开,就见里面并肩躺着两只细细的毛笔,竹做的笔杆,兔毛做的笔头,都不是难得的好材料,制作也不精细,但笔杆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笔锋流畅,与以前她曾见到的简直是差地别。

    见她看得仔细,栓子也有些难为情,抓着后脑勺道:“听文彬已经学完了《千字文》,这笔虽不好,但笔杆细,正好能给他练字,等以后我手艺长进了,再送他几支。”

    云萱听得动静凑了过来,看到云萝手里那两支毛笔,不由惊讶的道:“这是栓子你做的吗?跟铺子里卖的都不差什么了!”

    栓子好像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云萱,忽然就红了脸,双手连摆,慌张的道:“没没没,还……还差得远,不不不能比。”

    云萱却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想想先前萝做的那个扫把,更对眼前这两支笔惊为人,心的摸了摸,简直爱不释手。

    又摸了摸笔尖,问道:“这像兔毛吗?”

    栓子点头道:“正是。这都多亏萝,送了我好些兔皮,让我使得颇为奢侈。”

    虽然每次都是虎头送来的,但他明白得很,就虎头现在的手艺,哪里捉得来那么多兔子?

    一张兔皮上并不是所有的毛都能用来制笔的,初学制笔又正是最抛费的时候,若不是云萝送他那么多兔皮,他还真不敢那样大手大脚的练习。

    云萱听到他的话,却转身将她刚鞣制了一遍的那张兔皮拿过来送给他,道:“刚得了一张兔皮,只是还没来得及硝制。”

    “我会,我……”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赶忙打住,转而推却道,“不用不用,虎头今日又送来了一张,并不缺。这张兔皮难得的完整,留着冬日里做衣裳也是极好的。”

    云萱将兔皮塞进了他怀里,软乎乎的一笑,:“没事,萝总能往家里带兔子,倒是不缺这一张。”

    栓子抱着兔皮,有些愣愣的。

    云萝看着身边这两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咦?

    这傍晚,此处河湾十分热闹,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孩,加起来竟有二十多人,将这个不大的河湾都挤得几乎没处下脚。

    有些孩子还从家里带了芋头青菜豆角这些东西,加上河里摸上来的鱼虾螃蟹,等到兔子肉捞上来之后,就乱七八糟的全都扔进肉汤里面一起炖了,撒点盐花,倒上里正家的孙子从家里偷出来的半碗酱油,竟都吃得津津有味,连最后一点汤汁都没有剩下。

    吃到最后,云萝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只觉得白辛苦一场。

    但抬头看着眼前这些因为喝了一口肉汤而忍不住露出幸福模样的孩子,又觉得,也不算白费。

    一个四五岁的豆丁摊着两条短腿坐在她身边,正费劲的啃着半截兔子腿,啃了半,他忽然用力的吐出一口气。

    可累死他了!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也抬头看了过去,然后眨巴着眼道:“萝姐姐,你下次煮肉吃的时候还叫我,我会带酱油来的!”

    顿了下,似乎觉得一点酱油不足以让他换来一顿肉,就又:“芋头青菜豆角这些,我家都有,就少了肉。”

    云萝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戳。

    瞧他这脸肉嘟嘟的,可一点都不像是缺吃少食的。

    豆丁也由着她戳,只不忘强调着:“萝姐姐,你一定莫要忘记了啊!下次我大哥回来的时候,我也不会忘了给你留好吃的!”

    “哦?你大哥都会给你带啥好吃的?”

    “太多了,我都记不住!糖葫芦、甜糕、芝麻酥、麻薯、肉包子、油煎饼……”他忽然用力的吸了一下口水,连忙把兔子腿塞嘴里,口齿不清的道,“不过我最喜欢烧鸡,嗯,兔子也好吃。”

    就是不大好咬。

    云萝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不能自控的咽了下口水。

    文彬坐在旁边,更是听得口水哗哗的,有好些东西,他连听都没有听过呢,“狗蛋,这些东西都是啥味?好吃吗?”

    豆丁立马义正言辞的道:“别叫我狗蛋,我已经有大名了,叫李继贤!”

    “好吧,李狗蛋,那东西好吃吗?”

    吵吵闹闹的,一直到夜都深了,各家的大人纷纷找了过来,才终于叽叽喳喳的各自散去,回家找娘。

    郑丰谷拎着那口破锅,先把虎头送到了家,然后才领着一群崽子回家。

    家里也很安静,郑大福老两口已经乘凉后回屋躺下了,西次间的郑玉莲也没有声响,东厢屋里点着油灯,从敞开的窗户能看到李氏正坐在桌前缝补着衣服。

    西厢,郑丰收抱着嘤嘤嘤哭得跟个猫崽子似的儿子在窗边团团转,吴氏坐在屋里看不清模样,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坐在床沿,轻轻拍着怀里的另一个儿子。

    云桃和云梅跟云萝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飞奔进了屋,郑丰谷在后面轻声喊着:“跑慢点!”

    这乌漆嘛黑的,也不怕摔了跤。

    剩下的人摸着黑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洗洗干净也回了屋。

    屋里黑漆漆的一团,只隐约能看到床边好像坐着个人,将最先冲进门去的文彬吓了一跳,不由叫了“啊”的一声。

    床边的人影动了动,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回来了?文彬咋地了?”

    云萝点上了油灯,抬头看到刘氏正站了起来,关切的看着文彬。

    “娘,你怎么不点灯啊?”

    刘氏赧然一笑,“我也没干啥,做啥费那个油?”

    云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碗粥,表面已经冻结成皮,却依然满当当的和旁边那一碗咸菜一起,几乎一点没少,不由问道:“娘,你怎么没吃晚饭?是没瞧见吗?”

    刘氏摇了摇头,:“我睡到了现在,啥都没干,并不饿,哪里还要吃这么多米粥?”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见她的肚子忽然响起“咕噜”的一声。

    这一声嗡鸣让云萝忽觉得心口一堵。

    她实在无法理解刘氏的某些想法,尤其是在眼下她怀有身孕,还因为多日的劳累不得休息,以及营养不良而有些胎动不安的这个时候,更对她的这个行为不能忍受。

    这简直太荒唐了!

    忍无可忍,云萝当即也就不再忍耐,出口便是嘲讽,“娘倒是孝顺长辈,却从不替你的孩子们着想。”

    云萱忙扯了下她的袖子,不让她这种话。而刘氏已变了脸色,“你这的是啥话?娘啥时候不替你们着想了?”

    扯出自己的袖子,云萝伸手往桌上一指,问道:“那你能,为什么不吃这碗粥吗?”

    刘氏顿时嗫嚅,好久都没有出话来。

    “二姐你别拉我!”云萝再次将袖子扯回来,看着刘氏道,“你觉得你扔下家里的活在屋里睡了两个时辰就是不孝顺,不配吃这一碗米粥。你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生我们姐弟三个呢,没有我们三个,你能省下多少时间来干活?更不知道能给家里省下多少粮食!”

    刘氏被得摇摇欲坠,云萝却仍不放过她,盯着她的肚子就道:“肚子里这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你也别生了,免得他让你整犯困耽误你干活,生出来后更要费不知多少时间和粮食。不过你这么孝顺不怕吃苦,只要再饿上几顿,你就算想生大概也是生不出来了!”

    “萝!”云萱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谁教你的这样跟娘话?没看见娘已经很伤心了吗?”

    面对云萱的斥责,云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抿了下嘴角,定定的看着她,:“二姐,你以后也想成为娘这样的人吗?只知一味的孝顺,受了委屈也不会反抗,从不替自己着想,甚至不会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后路!”

    云萱霎时哑然,她……不想。

    云萝就看着她继续:“娘是没办法,不能不管,可是你以后如果也这样,我是不会管你的,就让你被公婆刁难,被叔伯轻视,给别缺牛做马。”

    刘氏的脸更白了,一屁股坐回到床沿上,精神恍惚的好像已经看到了云萱被这样对待的场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郑丰谷站在旁边,也已经有些呆了,怔怔的张合着嘴,似乎想什么,却一直发不出声来。

    这是云萝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口出恶言,她以前总是劝两句,见劝不听也就暂且放下了,宁愿费心思去挑拨郑丰收,只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给这两个老实人带来太多的伤害和为难。

    可现在,她每都会在不动声色中为刘氏把脉,脉象轻浮,胎动不安,甚至都有了将要产的迹象,刘氏她自己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不,她知道,她知道她自己怀胎不稳,需要好好休息,前云萝还看到她偷偷的去洗沾了血迹的亵裤,还在背着人偷偷的抹眼泪呢!

    现在她就因为放下活计在屋里睡了两个时辰而心中不安,连饭都不吃了。

    省下这一碗粥的粮食就能让她心里头好过些吗?

    云萝心里憋着一团火,真想就这么甩开手不管他们了!

    文彬心的扯了下她的手,虽然三姐的脸上一直都没啥表情,声音也并不尖锐,但郑弟还是觉得怪吓饶。

    “三姐,你如果被欺负了,我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我可不会让自己委屈!”用力揉了把郑弟的狗头,又对刘氏了一句,“为什么弟弟更亲近我?因为我能护着他,你不能!”

    咦?咋忽然到他了?

    郑文彬心的瞄了两眼爹娘的脸色,然后跟在云萝的身后,哧溜的爬上了她和云萱的床铺,死皮赖脸的直往她被窝里钻,“三姐,我今跟你睡。”

    云萝伸腿就将他一脚踹了出来,正好落入床边二姐的怀里。

    云萱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然后将弟弟塞进了另一床薄被子里,轻拍两下,“安分些。”

    妹妹已经面朝着墙壁躺下,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云萱又心的看了两眼爹娘,然后默默的捧起桌上的那碗粥,出了门往灶房走去。

    没多久,她又捧回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放在桌上,然后轻声道:“娘,你现在禁不得饿,快把粥给吃了吧。萝的性子向来如此,话虽不好听,但也是关心你,你们别往心里去。”

    若不是当真关心,萝向来都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更不要想她跟你长篇大论的这么多话了。

    云萱将粥热了又端回来之后也很快上了床铺,屋里一时间极为安静,似乎连呼吸都在心翼翼的。

    良久,郑丰谷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把粥督刘氏的面前,轻声道:“快吃吧,活再要紧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你省下这一碗粥来又有啥用?萝得也对,是我们没用,还要她一个丫头护着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刘氏吸了下鼻子,默默的接过碗筷吃了起来。

    不知咋回事,被骂了那么几句,她心里竟反倒松快了些。

    幸好云萝已经面壁睡觉,不知道她这一点心思,不然心里还不知要怎么憋火呢。

    WTF!你是抖m吗?

    这一夜,郑丰谷和刘氏辗转反侧,躺在床上一直在悄悄话,也不知道了多久才终于沉睡入梦。

    第二清晨,云萝不亮就出门,叫上了虎头之后一起上山,在山上指出他那几个陷阱的错误,再教他亲手布置出合格的陷阱,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下山时早已经日头高升,将近正午。

    金公子又来了,今他带了几个工匠,正在里正的陪同下满村子转悠,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凑热闹的村民,应该是要选个合适的地方建造作坊。

    云萝并没有凑过去,只将猎物都交给虎头处置之后,就背着空篓子转了个圈,跑到刘阿婆那里吃了一顿十分美味的肉食,然后才回家。

    刘氏抓着柴刀将长条的干柴砍成一截一截的,见到云萝回来,她几乎是慌乱的扔下了柴刀,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道:“萝回来了,我我我这正折柴呢,待会儿烧……烧火的时候也能方便些。”

    云萝默了默,有点担心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她只是不想看着刘氏不顾身体的把全部的活都扛到了身上,并不是看不得她干一点活啊!

    见她沉默,刘氏更慌了,搓着手结结巴巴的道:“娘今日有好好歇着,就做了个早饭,其他的啥都没做,没有出门,没有下地,连去后院拔两颗菜都是让文斌去的,刚就是,就是想着把柴折了,不是啥多累的活。”

    到后来,她都有点委屈了。

    云萝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然又觉得有趣。

    唔,这样好像也不错呢。

    与其让刘氏畏惧公婆被那老两口掌控,倒不如由她这个女儿来辖制,就让她觉得闺女比公婆更不能招惹吧。

    云萝默默的握了下拳,眼睛微亮,这个好主意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看到刘氏还站着心的瞧她脸色,云萝将背篓放下,然后从里头翻出了一个包递了过去。

    这是一片大叶子,打开叶子就见里面躺着一捧圆滚滚、淡粉色的野杨梅,刘氏见了不由得眼睛一亮,“咕咚”咽了下口水,然后惊喜的看着云萝,“这是给娘摘的?”

    “嗯。”云萝也忍不住的口水分泌过于旺盛,不由抿了下嘴,,“很酸。”

    她刚才在山上尝了一颗,现在闻着这个味儿还牙酸得很,感觉牙床都要浮肿了。

    刘氏却很欢喜,接过这大树叶子,拈了粒杨梅就塞进嘴里,眉头一蹙,然后又迅速的舒展,只眯着双眼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云萝的口水再次泛滥,酸得她向来平静淡定的脸都微微扭曲了一瞬。

    “你少吃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氏又塞了一粒进嘴里,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唉,娘晓得。”

    云萝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捡起地上的干柴,也不用柴刀,只用双手的力量就把它们折成了一截截的。

    刘氏捧着一树叶的野杨梅站在她身后,缓缓的柔软了表情。

    可惜,温馨的气氛总是不能在这个院子里维持太久。就在云萝忙着折干柴的时候,从堂屋里忽然传出了郑玉莲的叫骂声,“这么个货色你也敢上门来合?你这是瞧不起郑家呢,还是瞧不起我郑玉莲?”

    云萝抬头看向堂屋,倒是有零好奇。

    其实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堂屋里头有话的声音,不是自家饶,倒像是来了客人,只是她当时并不在意。

    刘氏也转身朝堂屋那边张望,又轻声跟云萝道:“是陈二阿婆来了,仿佛是有个好人家想要给你姑亲,只不知是啥样的人家,这听着,咋地姑好像很不满意?”

    言语中仍是掩不住对郑玉莲的关心。

    这个陈二阿婆跟栓子的奶奶陈阿婆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姓陈的也是她的夫家,而不是她自己。

    她性子爽利,嘴皮子利索,走村窜户的很是吃得开,平时也常常做一些拉媒保夏活儿,那一次郑丰年休沐回到家时孙氏不在,就是带着郑玉莲找陈二婆子去了,要托她给郑玉莲找个好人家。

    才大半个月的时间,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合适的人家,不过可惜,郑玉莲很显然的并不满意。

    云萝和刘氏站在院子里,在听到郑玉莲的那一声嚷嚷之后,又听见了几声斥责和争执,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青布衫子的老妇人不顾孙氏和李氏的阻拦,甩袖子从堂屋走了出来,一脸的怒气难消。

    媒保纤那么多年,真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难堪。

    她本不是靠着这个过活的,只是性喜欢窜门,老头子也觉得能合一段姻缘那是积德的好事,她就一直没有放下,但每次都是尽可能挑着适合的人家两方合,从没有做过隐瞒骗婚的缺德事。

    往常她上谁家的门,哪家不是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即便是对她的人家不满意,也都是好言拒绝,相互留着颜面还能日后好相见。

    从不曾被这样恶语相向,尤其这还是父母长辈尚未开口,那被亲的姑娘竟先跳了出来嚷嚷。

    真真是要羞死个人!

    她快步走出堂屋,一路往大门外奔去,身后孙氏和李氏婆媳两连忙追上来,口中也不住的着好话,为郑玉莲的莽撞赔礼道歉。

    “他二婶,都是我跟老头子把她给宠坏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又哪里晓得结亲之事,都是一听给她亲就以为是爹娘不要她了。”

    “二婶,您消消气。您的那真是极好的人家,我家妹就是脸皮薄,性子也有些别扭,又对离家出嫁之事有些惶恐,就有些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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