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两载匆匆而逝。

    这两年来,张无忌每日饱受三处丹田寒毒的折磨,灵丹妙药是进服了不少,可也终如石沉大海。见他日渐憔悴,武当诸子都是暗自神伤。

    宋远桥不但没有将二人分开,反倒对宋青书要求更严。不但要日日带着张无忌至书院学经,还要照顾他衣食。宋青书觉着自己所作所为,就差将“主角保姆”四字刻在额上了。

    宋青书也明白宋远桥的心思,张无忌这个衰神待在自己身边是最好不过了。

    宋青书本可以愉快地玩耍,可如今多了个跟屁虫,说不上什么感受。

    反正他都被安排了,每日就是读书、练剑。

    张无忌也无愧是带有主角光环的家伙,武学天赋实在是高。武当诸子教给他的功夫,他都能学得有模有样的。

    起初还不如自己,任由宋青书欺负。后来练了纯阳无极功,加上从俞连舟处学了几门拳掌功夫,已能同宋青书比个不分胜负。

    他也算是奇特,什么功夫都学,唯独对剑法不感兴趣。

    张无忌七天便要到紫霄宫接受一次伐经洗髓的“治疗”,也只有在这时,宋青书才能偷偷地到禁地中去见明月。

    这一日,他提着一个篮子,装着一壶酒和几碟冷菜,哼着小曲悠悠然来到崖洞前的小屋。

    除了满院子各种花色的“猪”,便是石桌前坐着的一老一少。

    “哟呵,今天是怎么了,一向都是吃白食的家伙,居然还带了菜来。”老头揪着自己的白须,啧啧叹道。

    明月仍旧在埋头努力吃着白米饭,偶尔夹一筷子炒糊的青菜,眼看着那斗大的碗便见了底。

    “不得不说,你的厨艺真是丝毫没有长进。”宋青书看着石桌那几个卖相都不太健康的菜肴,歪着嘴吐槽道

    明月却哼了一声,继续专心吃法。

    宋青书将蓝中的酒菜取出,默默摆上石桌,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静坐在一旁。

    老头打量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月转了第二碗,也不客气夹起宋青书带来的菜肴,道了声“好吃”,便迅速翻动着筷子,将白米饭大口塞进嘴里。

    宋青书起初见她吃饭时也十分诧异。这个妮子吃这么多,可却不见长高长胖,也是一桩怪事。

    虽然和这二人相识也有两年,但宋青书仍旧有两个疑问一直存在心中。一是这老头的姓名,二是明月这丫头的年纪。

    “哇,吃的好饱!”明月揩了揩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又伸手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小子,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了,我也像你,专门吃白食。”

    宋青书无语,以往练剑虽有蹭过饭......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那卖相极其糟糕,味道一般般的食物吗......

    “比剑。”

    宋青书道出这两个字。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明月心里早猜到他会这么说。

    “我今天要拿回我的剑。”

    这两年来,宋青书和明月打了不下百场,却多是平手。宋青书估计这丫头的武功绝对达到了二流以上。

    两年前的宋青书就已经能够匹敌三流境界的武者了,此前殷梨亭输给自己虽说有放水的成分在里边,但后来经过比剑大会后,宋青书对剑道的领悟更上一层。

    “这么有信心?”明月看着一脸淡然的宋青书,他稚嫩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侠客的风采。

    “好,虽然吃了你的东西,但我还是会认真对待的。”明月说着,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黄酒微甜,味道却是不错。

    “吃饱喝足,正好舒展筋骨。”

    明月拔出插在树上的剑,跳到空地上,又踩死了几株野花。

    那里本是一片花草茂盛的山头,但因为二人长期的破坏,已经凄凉的谢了顶。

    明月的握剑姿势永远是那么的随意,似乎总感觉不到她的认真。

    十四岁的宋青书明日就要参加传薪仪式了。这标志着他将真正束发,从一名道童变成武当正式的三代弟子——一名并不专业的道士。

    武当信奉的是南方道门,并没有北方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也不忌嫁娶。

    宋青书想张三丰之所以将武当作为道门的一支,大概是为了给门派找到信仰。一个武宗需要不单单是巨高的武力值,跟需要可以代代相传的信仰和历史渊源。

    武当派创立不过百年,而少林背靠佛门便有千年历史。所以他才会拉上比秃驴历史更久的道家。

    “你今日若是没有新招,顶多再多撑几手,还是过不了关。”明月挑飞了宋青书的剑,二人甫一交手,便已经纠缠了百余招。

    “这是自然。”

    两年来,宋青书每日练剑,又常到丹方讨要强筋壮骨的温补方子。虽然经脉闭塞仍旧无法练出真气,但以外家法门锤炼,也让他的气力和身子骨都强健不少。

    他每次都是败在自己力竭之时,却是因为没有丹田内力支撑的缘故。

    太乙玄门剑,无论名字还是内容,都是平平无奇。宋青书起初也是这样认为,但待他练了无数次后,才发现所谓大道至简。

    剑招无有繁简之差别,武术不是耍杂技,讲究的是一击毙命。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点东西,但又虚无缥缈,总是抓不住。

    武当现有的剑术他学了个遍,但总还缺点什么才能让他彻底悟出,是已到了瓶颈,再练下去也于事无补。

    “这小子的剑术竟能在短短两年间达到‘入微’之境,果真是个剑道奇才。”老头坐在一旁抚着长须喝着小酒,心中暗自叹道。

    “就到这里了。”宋青书仅存有三分力气,再缠斗下去,自己又得败下阵来。

    他是故意与明月缠斗,也是为了磨炼自己的耐力。

    这力气也是越用越大,他在此处消磨干净,回到紫霄宫又去请丹方的丹药服下。这样方能起到增加体力的最佳效果。

    此前与明月比试,他都是模仿明月的剑势,自己并没有更高明的招数。

    但在朝阳台上看了两年多的朝阳,近来他才捕捉到了那一丝紫霞的意味,自明月而发,想到了另一种独特的剑势。

    “明月是至阴,以阴相对,自然无法胜之。”宋青书心下想到,又问明月,“你知不知道,月光来自于哪里。”

    明月“嗯”的一声疑问,转眼一剑劈来,带着一股寒意,正是明月剑势。

    “月,因日而起。”

    宋青书说着,也是一剑斩去。

    因日而起?明月一愣,一旁的老头惊得连手中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宋青书这一剑却不再是明月剑势了,而是某种至阳至刚的威势,正是来自于朝阳台上每日见到的初升旭日。

    “以日光克月华,以阳抑阴,却是要看哪方更强了。”老头说道。

    阴阳相生相克,却无有绝对。究竟谁克谁,还得看谁更强势。

    “咦,不对!”

    明月和老头同时一惊。

    宋青书的剑势虽裹挟着朝阳的意气,却与明月相当,二者相抵,依旧不过是平分秋色。

    但其岂知他这日光之中更是暗藏着月华,这是一招双剑式!

    明月堪堪抵消他第一剑日华之势,第二剑又从日华中生出,却是月华之势!

    可明月已无抵挡的时机,那剑轻轻飘过,将她的几缕青丝斩断,还在额头留下一道剑痕。

    鲜血流了出来。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粉散在自己手中,又敷在额头上,呲着牙,眯着眼,疼得直叫“哎哟”。

    这伤口却只是皮外伤,药粉散上去,立马止住了血。

    “小子,你下手真狠!”老头沉沉地说道,看样子似乎想要打宋青书了。

    “别!我输得起!”

    明月赶紧伸手制止了老头。

    “你赢了,剑还你。”

    明月一个纵身跳到秃树上,从树干上取出一把灰尘扑扑的剑来,正是宋青书那把传家宝剑。

    宋青书接过宝剑,正要和明月道歉,不想她直接背过身回到屋子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你可以走了。”老头知道丫头生气了,冷冷地说了一句,将壶中的酒一口喝干,坐到一边也不再搭理他。

    这......

    不是说输得起吗......宋青书摇摇头,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就连小姑娘都是深不可测啊。

    宋青书也不再自讨没趣,辞了此处回到紫霞宫。

    次日,武当的传薪大典正式开始。

    所谓传薪,取自薪火相传之意。武当承袭全真道门南派,虽已道俗合流,却仍重视道门的典仪。

    武当七十二峰中,不习武功而潜心修道者不过二三,然其亦颇为张三丰等武当派弟子所敬重。在张三丰入武当之先,这些道修便已在此。

    主持今日事宜的乃是清微道长,他年过九旬,是武当山中除张三丰外最年长者。他虽不习武,一心修道,却也身体康泰,上下陡坡健步如飞。

    “箓生从三皈九戒,发十二愿,礼毕,既入道门。”清微在高台上神叨叨地念完,底下数十个道童一起受度。

    有人替他们将头发束起道髻,便标志着他们都正式成为了的武当核心弟子。

    宋远桥在一旁,看着身高七尺的宋青书,内心也是百感交集。他又做爹有做娘,终于将这孩子拉扯大了。

    如今将发髻梳起,也有了几丝大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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