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是宝意练习过最多的,毕竟一开始她学的就是雕刻,而在玉坠空间里,除了做农活,大部分时间她也是在练习雕刻。

    现在两边在印章上一比较,她与最后一个出场的孙家弟子雕刻出来的成果不相上下,都可以说是完美复刻了这印章上的细节。

    霍老问道:“评出结果了?”他从头到尾就敛着手站在一旁,没有发表过意见,显得那凑在一起认真看这结果的三人有点落于下风。

    孙老“呵”了一声,先前跟霍老起过冲突,脾气没那么好的赵老却是直接说道:“你自己不是也在这里,不会用眼睛看吗”一说完,不等霍老说话,严老板就立刻打圆场道:“不要吵,不要吵。”

    钱老对着霍老一点头,说:“我们三人是已经看出结果来了。”

    霍老挑眉:“那便宣布吧。”

    闻言,赵老忍不住道:“你不点评—二吗”霍老傲然道:“既然是我徒弟来踢馆,那自然是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照你们的标准你们还输了,这才叫彻底的服气。”

    宝意听着爷爷这话是要往气死人方向去的,于是连忙在旁为他找补道:“三位先生,我师父的意思是他相信你们的评判是公正的。”

    她这句话一说,就让他们顺心了很多,霍老则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见三位大师跟严老板都退回了评审席,宝意也对霍老说:“爷爷,你快回去吧。”

    霍老对她一点头。

    然后,宝意与自己的三个对手就在桌前一字排开,等着这场比赛的结果。

    他们所画出来的画卷依然与原作并排放在一起,等待着几位评审的最终点评,赵、钱、孙三位大师依次开口道:“画技方面是我们输了,霍老鬼你的徒弟更胜一筹。”

    “书法方面是我们赢了,你的徒弟在此道上技巧有余,意境不足,尚需努力。”

    “至于雕刻技艺,你们两个都已经炉火纯青,可以出师了,此局打平。”

    也就是说,此战结果两边各是一胜一负一平局。

    而他们当时在与霍老约定这一场比试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宝意但凡有一项胜过了他们,便是他们输。

    现在宝意有一胜一平,无论从资质还是实力上来说,都胜过了他们三家的年轻一代。

    “霍老鬼。”脸最臭的赵老看向霍老,“这—战你赢了。”

    第333章

    霍老一副“我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的表情。

    不过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们甘拜下风,他嘴角露出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心情。

    只是他还没说话,干脆地认了输的赵老就说道,“但是你别急着高兴,这是你交了好运,等了这么多年等到这么一个徒弟,并不是说我就服气了你。”

    霍老心情甚好,也没有再同他争辩,只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跟输家计较。”

    然后从桌后起了身,对着宝意招手,示意她该走了。

    宝意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见爷爷转过身来,对着在场的四大家说道,“我的弟子虽继承了我的衣钵,但身为大周郡主,她却是不能够入此门,将你我的技艺发扬光大的。要论传承,还是你们四大家。”

    限于身份,宝意就跟他—样,只是这个时代中最璀璨的流星,闪烁过之后,就会离去。

    像这样一场比赛胜负只是一时之事,他们胜了也只是他的义气之争,论长久赢的还是他们四家。

    这句话将其中的区别一点明,也算是为他跟四大家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纠缠争斗画下了句号。

    在座三位大师跟他斗了一辈子,骤然听到这句话,—时间都有些怔住。

    随后,心中郁结也都尽皆散去。

    从今日之后,他们四大家跟他霍呈祥之间究竟是谁胜谁负,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皆是赢家。

    他们看着霍老对宝意说了一句“走了”,然后便带着他这弟子潇洒离开。

    那两名富家翁见他们离场,左右顾盼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日他们算是在这里无意间见证到了一场盛事,在这之后也许很多年都不会再有一场这样的比试,这会是极好的谈资。

    两人跟着宝意和霍老下楼,心中都有些鑫鑫欲动,商里着道:“大师如此厉害,是不是应该现在去同他求购墨宝?”这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见不着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到宁王府去找永泰郡主啊。

    “快些快些。”

    两人想通此节,连忙加快了脚步要追上去,可是终究是慢了—步。

    等来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就见到这一老一少已经登上了马车,朝着宁王府的方向去了。

    两人站在门口,只能望洋兴叹,扼腕不已。

    马车里,宝意给爷爷斟茶,然后问道:“爷爷,你以后真的不再跟他们斗了?”“不斗了。”霍老接过温度刚好的茶杯,说道,“爷爷老了,斗不动了。”

    何况这斗了一辈子也就得了个名,人死灯灭,这虚名也会随凤而逝。

    宝意听他说道,“我在那兴隆钱庄里攒下来的那么多书画,都叫你拿到江南去全部卖掉了,那些身外之物一去,爷爷我现在是两袖清凤,该在太平日子里享享晚年了。”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在灵山寺的后山孤独死去的准备,结果遇上了宝意,不光恶疾被治好,还在这个年纪多了一个好孙女,这后面的日子都是嫌来的。

    马车回到宁王府,霍老先下了马车,宝意在后面出来,见到三哥身边的小厮等在府门前。

    “郡主!”他一见到宝意,立刻欢喜地迎上来,不顾外头还下着雨,跑到自己面前来,“郡主回来了。”

    看他特意等在这里,多半是今日沐休的谢易行要邀宝意到哪里去了,霍老于是对孙女摆了摆手,自己进了府,让宝意要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宝意一点头,便维持着掀起马车帘子的姿势没动,在马车上问谢易行的小厮:“三哥遣你在这里等我,是要唤我到哪里去”小厮说道:“三公子让小的在这里等着,见郡主一回来就让郡主去京郊燕栖湖,三公子今日包下了画舫,等郡主去同游。”

    宝意一乐,三哥这么有雅兴,她自然也要相陪,于是就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对小厮说了声:“走。”

    小厮应了一声,跳上车辕的另一边。

    马车掉了头,又从宁王府外面离开,在雨中朝着京郊胡畔去。

    外面的雨势说大不大,宝意坐在马车里静听雨声,不多时就来到了目的地。

    感到车子停了下来,宝意起身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见到平日浩渺无边的湖面此刻烟雨笼罩,湖心唯有一艘画舫停在其中。

    正是谢易行雅兴大发,独独包下的那一艘。

    “郡主。”

    小厮已经撑起了伞,在马车下等着她下来。

    宝意下了车,接过了伞,对他跟马夫说道:“你们若无事,今日就休息半日,先回去吧。”

    她待会儿坐她三哥的马车回家。

    —听她这话,小厮跟马夫都是一喜,对着宝意说道:“多谢郡主。”

    她从马车旁离开,来到湖畔,见岸边有小船停靠。

    船上,船家戴着斗笠,披着蔻衣,见她撑着伞从岸上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烟起了身。

    “郡主。”宝意见他对自己行礼,然后开始解绑在柱子上的绳子,“小人奉三公子之命在此处等候,渡郡主到画舫上去。”

    他受命在这里等,宝意极其好认,谢易行还将她今日出门穿了什么样式的衣裳都告诉了他。

    宝意稳步上了船,撑着伞对他说道:“那就辛苦船家送我过去。”

    她站在船尾,船家解开了系在桥上的绳子,就撑着船朝着湖中的画舫划去。

    宝意感到迎面扑来的烟雨,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雨中湿润清新的空气,这个时候于湖中泛舟,确实是与平日不同。

    她在这小船上站着,都觉得在画舫上,烟雨被遮挡得干净,趣味又不如在这小舟中了。

    船家撑船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小船就已经碱开水面,从湖边来到了湖中心,停在了画舫边上。

    画舫上的姑娘们一见宝意,立刻就来接她:“郡主。”

    宝意收了伞,登上了画舫,头顶的雨被画舫上的姑娘们用伞遮住了。

    等她站到画舫上以后,这些来迎她的姑娘们才笑着与她见礼:“参见郡主。”然后又说,“三公子已经在里头等着郡主了。”

    宝意说了声好,便举步朝着画舫中走去。

    那些来迎她的女子听她说道:“画舫里除了我三哥,可还有其他人?”宝意听她们笑了起来:“郡主敏锐,不瞒郡主,除了三公子之外,今日画舫上还有两位客人。”

    还有两位客人?宝意—听就猜到大抵是三哥的朋友,毕竟今日他是包下了一整座画舫,不会有无关人等再登上来才是。

    她朝里面走去,听画舫中传来的丝竹声在雨里显得十分有情调,又听身旁的女子忍俊不禁地道:“这其中一位客人同三公子一起在画舫中听曲,还有一位却是在船尾与我们姐妹垂钓。”

    宝意:“垂钓?”不在画舫里待着,居然跑去垂钓,怕是不喜欢这种游湖听曲的风雅。

    她想着,人已经迈入了画舫之中,头顶从油纸伞变成了画舫的木质船顶。

    面前是一面镂空的木质墙面,两边是入口,走到这里,那些接她的姑娘们就没有再跟上了。

    宝意一人绕过了这堵墙,湖上此刻风乍起,雨丝伴着清风吹进来,吹得画舫内垂下的纱帘都在轻轻舞动。

    眼前拂过的白色轻纱配着里面传来的乐曲,越发多了几分缱绻。

    宝意朝着前方走去,不时抬手拨开那些飘到自己面前的轻纱,等来到正中,就见到了宽敞的画舫内部坐着的两人。

    他们正对坐在桌前,朝着门这边坐的是她三哥,而背对着她坐的那人正在与她三哥说话。

    宝意耳边缠绵着雨声,没有听那人的声音,但是光看着这个背影,她的心就在胸膛里鼓动了起来。

    见她一来,谢易行就停下了面前的人的交谈,对他说了一声:“我妹妹到了。”

    那人背对这宝意,听到这话似乎—动,要转过身来。

    宝意停在离他们尚余几步的地方,听三哥对自己说道:“宝意,三哥今天给你介绍一位远朋,与你亦是旧识了。”

    他的话音落下,那背对着她的人终于转了过来,谢易行指着他对她说道,“这是翊王,这次是来大周做客的。”

    (正文完)

    画蛇添足的后续

    从幼子归来,长子生下长孙之后,宁王妃的关注就重点放在了剩下的三个孩子身上。次子一直在京中,哪怕在开战的时候也没有离开,现在举国欢庆,他又在虎贲营得了提拔,成家立业,宁王妃已经为他相看好了,准备挑个日子就去下聘。

    再来就是三子跟幼女,儿子还好,在给他二哥相看的时候,宁王妃就已经留意了好几家的姑娘。

    他这次从东狄回来,又在朝中领了实职,与往日完全不同,哪怕不用她主动去说亲,那些上门来说媒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宁王妃是在看匹幼子的女儿家时可是挑花了眼。

    最让让她头疼的就是宝意了。

    幼女也到了该出擦的年纪,去了庄上半年之后回来,日益出落得更加美丽,可就是没有什么人上门来为她说亲。

    宁王妃心中也猜到了这其中有四皇子萧璟的缘故。

    萧璟如今已经是储君,先前战事未起的时候,成元帝就已经表现出了想为他跟宝意指婚的意愿,现在萧璟又被封了太子,他们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太子抢人。

    所以宝意回来之后就看着两个哥哥被张罗亲事,自己却是十分清静,自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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