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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月正圆,江恪坐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后面,眼梢有点红,意识也有些模糊。

    他抬手解了领口的扣子,锁骨处一片冷白。外面高楼的霓光照进来,折在他线条分明的的下颌骨上,有几分落拓之意。

    他想起,每一面不同的时羽。喝醉时,故作聪明地勾引他接吻,结果呼吸都不会。光着脚踩在地上乱跑最后软声撒娇要他抱的时羽,天天吃垃圾食品拿他的财经杂志用来盖泡面的时羽。

    最后江恪想起,多年前确定要订婚时那个下午。小姑娘紧张地站在他面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残阳如火,风很大,呼呼吹来,可她的声音随着风声清晰地传到江恪耳边。

    晚风过去,江恪略抬起眼睫,视线滑过,最终停在了她脸上,墨色的眼睛里终被挑起几分情绪。

    时羽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认真。

    “我会对你好的。”

    每一面的她,鲜活又热烈。江恪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他的骨髓了。

    倏忽,江恪在沙发缝里瞥见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卡看,他拿了出来,有些固执地放进裤兜里。

    江恪握着手机,找到时羽的微信,想来想去,他不知道说什么,打了句对不起发送出去,心里有些忐忑,想看到她的回复。

    下一秒,对话框里出现一个红色的惊叹号,显示您不是对方的好友。

    时羽把他删了。

    ……

    次日,天光大亮。

    江恪洗漱完后,正打算亲自去找时羽解释清楚,结果接到助理的一通紧急电话,他急匆匆地赶去公司。

    等处理完事情后,已经是傍晚了。江恪直接开车去时羽住的地方,扑了个空。他没有时羽的联系方式,电话也被拉黑了,只好拐了个弯去时家。

    结果他连门都没进去,时父差点没报警把他赶出去。

    想来想去,时羽应该在阮初京那里。江恪直接开车到了阮初京楼下。江恪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一连打了好几通阮初京的电话,到最后才接通。

    阮初京的语气不太好:“江总,有何贵干?”

    “她是不是在你哪?你跟她说,我有话跟她说。”江恪吸了一口烟,烟雾滚出来。

    阮初京冷笑一声:“她不会来见你的。”

    “那我就一直等。”江恪的声音很低。

    “随便你。”阮初京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恪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干脆站在外面等。阮初京收回手机看了时羽一眼,目前她不知道时羽的情绪到底怎么样,所以不打算跟她说这件事。

    时羽从失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拉着阮初京陪她下象棋。时羽接连赢了好几盘,像小财迷一样把手伸到她面前,说道:“输了输了,你快给钱。”

    阮初京立刻给她转了8888块钱,笑道:“给你,钱串子祖宗。”

    下完象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阮初京和时羽一起点了啤酒小龙虾,两人靠在一起边吃边闲聊。

    阮初京正戴着手套剥虾给她祖宗吃,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声,她抬了抬下巴:“帮我接下电话。”

    时羽伸手捞过手机一看,挑眉:“啧,是徐周衍,你确定要我接吗?”

    “挂了,男人哪有姐妹重要。”阮初京眼神闪烁了一下。

    晚上十一点,骤雨疏狂,树影摇曳,冷风混着火辣辣的雨滴猛烈地拍向窗户,马上要下一场大雨了。

    阮初京跑去关窗,不经意地往楼下一看,江恪依然站在那里,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指尖冒着猩红的火光。

    她关好窗后,看向还在哼着歌的时羽,轻声说:“羽毛,我看他还站在那里,他也站了很久了,要不你下去一趟?就算以后不见面也要说清楚。”

    时羽摘到耳机,动作顿了一下。确实是这样,应该说清楚。

    时羽披了件外套下去,还顺带拿了一伞。

    江恪倚在车旁抽烟,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黑色的手工皮鞋旁散落了一地长短不一的烟头。他正低头准备掐灭烟,眼前忽然出现一截白皙的手腕,正拿着一把伞。

    “你回去吧。”时羽把伞递给他。

    江恪伸手去接伞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哑声道:“对不起。”

    “松手。”时羽的嗓音冷静,眼底里已经没有之前的爱慕。

    江恪没有松手,他的嗓音发颤:“昨天是我不对,让你等……”

    时羽摇摇头,出声打断他:“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昨天一直等你打烊,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最害怕等人了,之前在游乐园,我妈就是让我站在原地等她,结果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了。”

    “昨天阿姨出事,我说要一起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婚纱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结婚这件事,我知道你一点心思也没有,你有说过喜欢我吗?我们连正式在一起都没有,就连结婚戒指都是婶婶替我们挑的。”时羽眼眶发红。

    时羽说的全部,江恪无法一一辩驳,对于眼前的小姑娘,他既心疼又后悔。

    “羽毛,我错了。”男人的嗓音嘶哑,伸出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

    时羽别开脸,躲避了他的动作,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到他手背上,烫得江恪的心脏缩了缩,很疼。

    她低头用力掰开男人的手指,红着眼说:“勉强别人真的没意思,江恪,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一个想抽回自己的手,一个想苍白着一张俊脸固执地不肯松手。两人拉扯间,暗蓝色的伞被挥到地上。

    时羽趁势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管男人站在雨里多狼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38章 喜欢

    时羽说这些话, 决不是置气或是玩小孩子过家家游戏,像之前一样等着江恪来哄。时羽只是疲惫了, 追江恪的这些年像是在经历一个漫长的拉锯战, 热情消怠, 最后她把自己烧枯萎了。

    时羽不想继续了, 她想要开始一段新生活。

    结束一场婚约让时羽难免元气大伤, 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时羽第一站便飞去了米兰看秀, 中途遇见了一位知名的音乐大师。

    两人还在斯卡拉大剧院门前合了一张影, 她随时发了条朋友圈, 获赞无数。对方临走时还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夸她是介于性感与可爱的甜心。

    时羽迎风站在大剧院门前, 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至于江恪, 颓了几天后, 又恢复如常地上班。江恪情绪一向内敛,并且克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和江恪共事的人多少察觉出大老板情绪的变化。以前的江恪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是还有点人情味在。

    现在, 且不说全公司上下处于一种随时会爆发的低气压中, 江恪比从前更加不近人情。技术出了一个小错误,经理微笑着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并宣布整个技术部门必须连夜加班重做一道更精准的程序。

    技术部门的哀嚎直接穿破了四十二楼。

    晚上,江恪同徐周衍一行人在老地方开了个包间喝酒玩乐。江恪和钱东临玩了两局桌球,江恪不费吹飞之力, 轻松一击杆,轻而易举地就把钱东临赢了。

    今天在场的有几位美女在,有一位长得纯得要命,钱东临本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老天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钱东临当场吐血,没过脑子地说道:“哥,你这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方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江恪身边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他把杆搁在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哥把这个运气传给你。”

    钱东临乐呵呵地点头,人走远后,他才发觉一丝不对劲,这他妈是祝他的恋情半路夭折?绝了。

    江恪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徐周衍拿着酒杯倚在沙发上和他碰了一杯,桃花眼带着笑意:“怎么样啊,兄弟。”

    “什么怎么样?”江恪掀眸看了他一眼。

    “小羽毛啊,真准备让这茬过去了,不把人追回来了?”徐周衍问道。

    江恪把酒杯搁桌子上,垂眸思索了一下:“她挺好的,是我配不上她。”

    她比他勇敢。

    徐周衍把手机扔到他身上,似笑非笑地接话:“是吗?”

    江恪接过来一看,是时羽的朋友圈。他被删了之后,点进时羽的朋友圈只能看到一条横线。

    现在的时羽早已经换了头像,不再是皮卡丘仰头等捏脸的照片,而是换成了一朵小玫瑰的照片。只有江恪固执地用着原来的情侣头像,好像能留住点什么。

    江恪点开一看,小姑娘难得地发了九宫格,有风景照,看秀时的照片,划船时的照片,还有一张,是时羽和一位外国友人的照片。

    时羽穿着绿色的复古针织小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还是那张明艳的猫脸,笑容依旧明媚,眼底却沉静下来,说不出哪里不同,多了一丝动人的韵味在。

    最重要的人,小姑娘旁边的外国的男人则把手放在她腰上,两人的姿态亲昵。

    江恪不自觉地攥紧手机,嘴唇抿成了一道锋利的直线,出神地望着屏幕。徐周衍俯下身一把讲手机抢了过来,笑道:“看一眼就行,别把我手机捏碎了。”

    徐周衍转身把手机揣兜里,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就这样他还能放手?等江恪亲眼看见小羽毛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徐周衍不敢相信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江恪抬手挽起衬衫袖子,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咬着。沙发一侧里忽然凑前来一个女人。

    江恪不经意地抬眼,愣了一下。这姑娘一看就挺年轻的,开着条白色露背裙,和时羽长得有点像,粉白的鹅蛋脸,红唇,眉眼轮廓也隐隐相似,长相属于娇软挂的。

    女人从一开始见江恪入场开始,视线就紧黏住他不放。她就喜欢江恪这样的,高瘦,清冷禁欲。听说越冷的人,在床上情动起来越厉害。

    更何况,这男人一看身份矜贵,榜上这种男人,只会让自己更加衣食无忧。女人刚才从江恪看向自己的眼神嗅到了什么,立刻跟一尾鱼样贴了过去。

    江恪嘴里咬着一根烟,低头正准备找打火机,倏忽,一只温软的手横亘在眼前,橘红色的火焰点燃,擦亮了男人清冷的眉眼。

    江恪抬眸睨了女人一眼,低头凑过去,将烟点燃了。女人收回打火机,乖巧地坐在他旁边。

    江恪懒得管她,一边吸烟一边自顾自地想事情,压根没把一旁的女人放在眼里。女人坐在旁边,咬了咬嘴唇,原来这招欲擒故纵对他没用。

    女人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软声说:“刚才我听钱公子叫你哥,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哥哥吗?”

    两个字从女人红唇里吐出来,这一声娇嗔很难让人不心动。江恪如墨的眼眸却划过一丝阴沉,冷声开口:“这不是你能叫的。”

    女人暗骂他不解风情,正想开口撒娇时,不经意地低头瞥见男人裤缝里滚出一枚发卡,镶着小珍珠,还挺漂亮的。

    她捡了起来,做主地把它别到头发上,歪头对江恪笑了一下:“好看吗?”

    江恪目光一刺,眼神凛冽:“还给我。”

    “一个臭发卡有什么已经了不起。”女人脸色不开心,不开心地嘟囔道。

    江恪脸色平淡无痕,他倏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解了腕表放在一边。女人坐在沙发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摔到地上。

    疼,女人第一反应是四肢,脸磕到冷硬的地板,是削骨的脸。女人立刻哭出生,画好的睫毛沾在一起,使得她的视线模糊。

    周遭立刻安静下来,他们同情地看着被江恪摔在地上的女人。和江恪熟悉的一点的人暗自叹了一句,要不是江恪回来冷淡绅士脸装太久,他们差点忘了他骨子里是个很角色。

    一双铁狮东尼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女人趴在地上有些后怕地向后缩了一下。

    江恪蹲下来,从女人头发上取下那枚发卡,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冷得不行:“你也配。”

    江恪取了发卡塞进兜里,招呼也没打直接离开了现场。

    徐周衍看着江恪离去时孤绝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俩绝对没完。

    十天后,时羽重返京北。刚回来的时羽春风佛面,穿着最新的valentino高定小黑裙,羽毛耳环亮闪闪,整个人神采奕奕地拎了好几份礼物,都是一些大牌香水,耳饰。护肤品给身边的经纪人,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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