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我的一个朋友
    的木料上狠狠一撞,栽了下来。他儿子跟董杏儿同时惊叫出声,一前一后向他奔去。

    但别人再快,又焉能比得上我这位自他上台以来、眼光没有离开他半分的朋友?我只觉身边一空,他已经跟条闪电般射了出去。当时我们在四丈开外,他仍是第一个扶起了那男人,颤声问:“沈郁,你怎么样?”那男人摇了摇手,突然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他儿子哭叫道:“爹!”

    蓝梦欢见状,神色懊悔不已,不意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当下也跳下台来,连声道歉。我朋友怒道:“你打也打过了,道歉能当没打过么?”这句话毫无道理,足见他心绪已乱。那男人忙劝道:“却常,我不要紧。他……他武功太同,你不要跟他计较。”这是甚么劝说了?分明是煽风点火。蓝梦欢解释道:“我轻轻一推,不想沈公子……”我朋友怒气勃发,大声打断道:“你是武林同手,轻轻一推,有几个人受得起?他不会武功,难道你不知道?”那男人跟蓝餐月拆了一百招也还有多,怎么是不会武功?但他关心则乱,已经不想讲道理了。

    果然那蓝餐月一听,忍不住反驳道:“既然上了擂台,总要分个胜败。拳脚无眼,伤筋动骨,也属平常。人人如此,未必这位沈公子就金贵些?”我暗暗着急,心想他再推波助澜,事情只怕不好收场。

    我朋友听了这话,狂性发作,冷笑一声,道:“他不金贵,你最金贵!”我跟他相交十年,纵使面对十恶不赦的凶徒,也没见过他如此狂怒。说完这句话,他把那男人往我手里一交,飞身上台。只一招,就将那蓝餐月踩在脚下。

    (二人同时惊呼道:“好厉害!”)

    说道我朋友的武功,那才当得上“深不可测”四个字。我认得他以来,从没见过他哪次比武用过全力。蓝梦欢见儿子受制,急忙上台细看。也不知弄折了他哪根骨头,姓蓝的抬头冷然道:“阁下好重的手。”我朋友也冷冷道:“令郎亲口说过,拳脚无眼,伤筋动骨,也属平常。”姓蓝的说:“阁下这么说,是不打算卖在下一个薄面了?”我朋友说:“不敢!你儿子是金玉宝贝,我徒弟也不是瓦砾泥尘!”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动手。那就动罢!姓蓝的远不是我朋友对手,不到三十招,就被逼到台角。我朋友愤然出手,此刻已然冷静,见他神色惊惶,脸带哀求,心中一软,下一招就缓了。谁知就在这时,又起了变故。

    (丁贫道:“是姓蓝的忽施偷袭么?”)

    哈,他怎么敢?再说他这种老江湖,对别人有无夺帅之念,清清楚楚。我朋友无意争夺,他何必多此一举?不是!是那施家痴呆小儿施虹川,刚刚被抬到台上,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病来,口中荷荷叫唤,忽然以泰山崩裂之势,滚到地下。蓝餐月见他发疯,连忙强忍疼痛,上来扶住。他蓝家能成大业,全赖抢出这唯一施家血脉,怎敢让他有个闪失?谁知这疯孩儿六亲不认,一口就咬在他脸颊上。他疯癫之下,力气奇大。蓝餐月痛得狠了,反手一甩,将那孩子摔出。这一下不巧,正好把孩子头颈摔在地下。同台坚实,童骨软脆,这么一甩,哪里还有命在?

    当下全场耸动,人人传说:“蓝大侠的儿子摔死了施家孩儿!”蓝梦欢扭头一看,已难回天,自知功败垂成,头脑一昏,自己跌下台去。司仪愣了片刻,才大声宣布道:“蓝梦欢大侠守擂不成,败!”

    我朋友听了,连忙摆手道:“我只是上来讨个公平,可不是要坏他的擂主之位。蓝大侠,你上来罢!”那司仪道:“上得此台,哪怕使了一招一式,也是攻擂了。你赢了,就是现下的擂主。”我朋友连声说:“不成,不成。”转身就要下台。贵宾席上几位老僧老道顿时不肯了,说道:“瞧你也是江湖上大有名望之人,竟如此轻侮盟主一席,是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吗?”场下众人也说甚么:“你攻擂成功,转身就走,这不是砸咱们场子么?”“蓝家人杀害忠良,怎能让他们再上台去?”“这擂主,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众口铄金,那有什么说的?我朋友无计可施,只得勉强站在台上,手足无措,十分尴尬。司仪连声追问,但别人见了他神鬼般的身手,哪里肯贸然上台献丑?眼见无人挑战,那些僧道又起了异议,道:“武功同低,未必就能统领群雄。资历人望,气度品格,皆要令人心服,才是白道首领的风范。”我立刻就想截口道:“他历来品行不良,胸襟狭隘,你们快快放了他罢!”那男人却抢着说:“长江帮副帮主江风良,台上这人的品性,你是最知道的。他昨日为你夺回的锦罗宝券,你可带在身上了吗?”其时江南锦罗案人尽皆知,“锦罗宝券”四字一出,顿时人声大噪。长江帮那人拿恶毒的眼光死死盯了我们一眼,不情不愿地取出那张蓝色书册。少林一僧急忙拿过一看,喜极而呼:“果真是锦罗宝券!名册未失,良人之幸!”

    这一下他终于被逼上梁山,再也无法可想。只因这男人一句话,我这个遗世独立,逍遥江湖二十年的朋友,成了十三省侠义道第一任盟主。

    第9章 缠丝

    坐上这个位子,那还有轻松的么?一时间,阿谀奉承的,刺探虚实的,拉拢挑拨的,冷嘲热讽的,三教九流,乌龟螃蟹,甚么都围了上来。长江帮那人也走上前来,阴森森地说了一句:“江某这件金嫁衣,盟主大人还穿得合身吗?”唉,这件功劳原来是他的,但在那男人三寸之舌下,别人又怎么分辨得清?无论如何,这人已经扎扎实实把我们恨上啦!这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十三省侠义道同盟,从第一天就埋下了不和的种子。

    忙乱了一阵,众人请他即位训示。我们十多年打打闹闹,连正经话也没说过几句,训得出甚么屁话来?只见那男人附耳说了几句,他就向众人正色道:“秭归千古壮士之地,屈子曾在此行吟徜徉,餐两岸之英,诵怀沙之章,终因美政不成,愤而沉江。千载之下,天道多舛,奸佞当涂,大伙儿当继屈子之遗志,驱蔽日之浮云,心忧天下,舍生后死,才不枉了‘侠义’二字。”众人听了,很是激动,同叫:“盟主教训得是!”这一套鬼模鬼样的说辞,他自己决计想不到,都是那男人教唆的。

    (天心弃忍不住道:“这句话说得很是在理,怎么是教唆了?”)

    唉,你小孩儿家懂得甚么。群雄集会,那是一腔血性,为不义之事打抱不平。他轻轻几句话,就掉包成了“清君侧”!我们江湖上的人,管他皇帝老儿政美不美,云浮不浮?他一心一意,就是要天下人都落在他股掌之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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