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身败名裂
城南某座大杂院里，官来仪立在屋内门边，就着一张斑驳桌子切菜。
刀锋切过青菜敲落砧板，笃笃的声音快慢有致，渐渐有一没一，最终停了。
官来仪蹙眉，手连握住的菜刀软软搁在砧板上。
这几日，绣坊遇险的光景动辄浮现眼前，其中一幕尤其历历在目：两混混从后头追近，她怕极了，把韩赵娘子推向他。
韩赵娘子带着一脸惊恐不信，和混混摔作一处，而她拔腿便跑，留韩赵娘子在后头挣扎呼喊。
羊入虎，韩赵娘子怕是完了官来仪抚摸手臂，驱走骨子里泛上肌肤的寒意。
那时如果她上帐房求援，没准挽救韩赵娘子免受蹂躝，是她做不到。
她怎找人帮忙？她蒙韩赵娘子营救，反倒推人进豺狼堆里，韩赵娘子若脱险说去，人人必然骂她歹毒。反之，韩赵娘子遭了那两混混毒手，决计不敢声张委屈，己恩将仇报推她的那一把便从此遮盖。
不怨我，官来仪忖道，人不私天诛地灭，大难临头，谁不是先顾全身再说？
忽然她记起赵野，那俊美无俦的男子，一总神情慵懒，似笑非笑，每回灿灿明眸随意照来，便似深情脉脉。
那赵官人与韩赵娘子如胶似漆，倘或得知她害了他家娘子，定要报复。
官来仪将手按在胸，一阵心痛继而一阵怕。
幸好她才刚搬家，无人知晓住处，那两混混便是因此才改上绣坊找她麻烦。如只要她不上绣坊，暂时便不怕人寻仇讨债。
然而不上绣坊挣钱，她家里不久便要没米锅了。万幸小邓师傅在，她托了大杂院的孩子递信，让他借来几两银子救急，只不知怎地，他人迟迟不现身。
来姐，妳这菜怎切的？
一把女声在身畔发，官来仪吓了一跳，扭过头，却是她母亲，手正指向砧板。砧板上青菜一截截有大有小，几段切成菜茸。
切坏了。官来仪咕哝。
官太太疑道：妳这孩子怎了，这几天颠颠倒倒，着三不着两？
官来仪支支吾吾，一个中年男子踱进房里，身上熟罗袍子旧而洁净。
饭好了没？他问。
就好了，就好了。官太太过去倒茶递水，瞅了丈夫几眼，因问道：老爷面喜色，是有好事？
官老爷笑道：了一笔债。
官太太喜道：莫不是老爷手气好，终于赌赢了还清赌债？
迟早的事。官老爷呵呵笑道：我走背运许久，总算撞好运了。前些日子，不是两赌坊庄家讨债，闹得咱连夜搬家，昨他让人收拾了，断骨挑筋。
谁干的？官来仪忙问，时机巧合，她一想便想到赵野。
然是江湖好汉。官老爷笑道：那俩杀千刀开的赌坊虽小，手也有两三个喽啰，小老百姓哪敢招惹？现他让人废了爪子，还不敢说谁干的，这对家一定有来头。
官太太道：老爷，那两庄家废了，底人没废啊，照样找咱讨赌债。
放心，他俩废了，赌坊就树倒猢狲散了，啊哈哈，仇家倒是一个没散。那江湖好汉挺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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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挑了两混账手筋，他空有一身蛮力无法使，对着一票仇家，半辈子只好夹尾做人。
官来仪最先庆幸终于由两混混手解脱，过后银咬暗牙：那两混混早些事，不就没了绣坊风波，也不怕赵野报复。
官老爷干咳一声，还有一事，来姐，妳真中意绣坊那小邓师傅？
官来仪不防父亲问起女私情，脸颊飞红背过身，官太太陪笑：老爷，怎地向闺女当面提这个？
官老爷哼道：却又来，她背着咱找小女婿子，还怕人提？
这
官老爷道：来姐，为父并非责怪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邓小门小，怎配得上我官家书香门第？我这有个快婿人选，包妳满意。
官来仪撇嘴，道：咱眼往来的都是赌场那些人，找到什好不期然她想到赌场混混仗赌债侮辱己，声音一抖，爹，您该不是拿女抵赌帐，许了什九流人家？
官老爷老脸通红，道：妳也太小觑我了，虎毒不食子，我难道畜牲不如？是咱房东叶举人叶老爷，他要寻个填房，他家管大杂院的管事瞧妳生得十分人才，问我肯不肯给，肯便向叶老爷提起。
官太太喜道：哟，是个举人，那跟咱家确实般配。旋即问道：叶老爷多大岁数？前头娘子留几个女？这万一孩子太大，莫说教养，亲近都难。
叶老爷不到十，膝男花女花俱无。不单如此，他家现有宅院铺子几间，来姐嫁过去，便是主子奶奶。
官太太拊掌道：咱来姐苦尽甘来了。
不是？官老爷道：那叶老爷大是大了些，功名在身，身家丰厚，胜小邓千倍万倍。来姐，妳怎说？
官太太轻扯女，官来仪将身子一扭并不言语，估量矜持的腔调拿够了，便细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无有不依从爹娘的。
官老爷搓手道：好，好，我早知妳是聪明人，先应承叶家管事了。哈哈，我费了半天唇，说了妳许多好处，比如厨艺了得、女红超群，让他尽管打听
父亲的絮叨化作耳边风，官来仪连日担忧赵野上门寻仇，心上如压重担，而骤然一轻，思绪跃升至许久未有的光明境地。
她彷佛已然置身朱阁绮，珠翠满头，绫罗裹身，一旁叶举人让己这个娇美妻拿住，言听计从，底男仆女婢低眉顺眼唤己奶奶。
从此她衣食无忧，赵野夫妻也休想找她麻烦，他敢来，一顿乱棍打去，再敢来，她让叶老爷向衙门递话，收拾刁民。
官家人美滋滋吃完饭，一个大杂院的孩子来报，外头称姓邓的男人找她，在院外过去某条街等着。
叫他滚。官来仪正要发话，转念思及叶家亲事尚未讲定，还是先吊着小邓稳当。再说，这阵子的饭钱还得靠他。
小邓背剪手站在路边，面朝大树，削瘦高挑的身上一件蓝色直裰，拾掇得干干净净。
他年轻斯文，手艺娴熟，在绣坊前途大好，往昔还算入官来仪的眼，现有了叶家亲事，一便黯淡许多。
但小邓爱我，官来仪忖道。坊里几个待嫁绣娘中意他，他偏偏钟情我。我落难沦落绣坊，难得靠他在人前扬眉吐气一回。
她舍几分笑颜色，唤道：小邓师傅。
小邓转身，清秀的面容似罩寒冰，甚而透着轻鄙。
这完全不是官来仪惯受的脸色，小邓发言更乎她意料：妳别再找我，往后咱休要见面。说话间，嫌恶更加流露。
官来仪问敷衍小邓已属纡尊降贵，哪里受得他这般轻视？便不管借钱、留后路的盘算，没好气道：巧了，我找你正是要说咱休要再见面。
小邓脸色更坏，妳家惹这等丑事，还有脸说见谁不见？
丑事两字恰恰触中官来仪心病，她半惊半怒问：我家哪有什丑事？
妳爹滥赌，欠了一屁股债
你头一日知道我爹有这毛病？当日你说无论我家怎艰难，你不离不弃。
我当时没料到赌坊讨债追到绣坊小邓嘴张合几，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闹到把妳的肚兜、鞋子黏在大门上。不知用什糨糊沾黏，半天卸不来。
女子的小衣、鞋子在人前呈露，几乎等物主女身精赤条条示众，官来仪听小邓一上来便咬定己遭了这等羞辱，气血上涌一阵头晕。
小邓犹豫片晌，将她扶靠向路旁大树。
何时官来仪甩开他手，虚声问道。
小邓领会她的意思，答了日子，恰是她绣坊遇险的翌日。
那两混混轻薄她不成，竟又使这阴招？官来仪肚里气苦，嘴上道：怎断定是赌坊找我家讨债？或者其他人得罪
绣坊和裁缝铺大门都让人泼粪，写了字官家好赌，欠钱不还，绣坊除妳以外，有谁人姓官？
那他以随便找来肚兜鞋子充数
妳当我傻子？小邓忍不住大声道：那鞋子用红光紫雾裁成，那等布料难寻，绣坊除了妳，无人得过。
官来仪一惊，当日她惶急奔逃回家，到家才发现落了一只鞋子，然而受惊太过，不敢再门沿路寻找。
小邓平伏火气，压低声量，道：鞋子既是妳的，肚兜不是妳的是谁的？
陷害，这是陷害。官来仪硬声道，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隐约觉还有什更不对劲、更要命的东西等在前头。
谁陷害妳？为何陷害妳？为何放着其他法子不用，寻来红光紫雾布料裁成鞋子？绣坊让人泼粪之后，妳便不到绣坊，不正是心虚，怕撞上赌坊讨债？
官来仪紧闭双唇，她怎说赌坊混混确实上绣坊轻薄她，但韩赵娘子半路相救？怎说她坑害韩赵娘子，个安然逃脱，所以鞋子属于她不假，但肚兜不论如何与她无干？
小邓又道：女子贴身衣物叫人取了去，任谁都猜到什事。众人皆知妳我相好，这等消息传开，我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以为我失身于匪人？官来仪瞪住小邓，目眦欲裂，己分明完壁之身，居然让人看做失节淫妇？她再顾不上羞耻，脱道：我清清白白，以找稳婆验身。
大抵她气刀切斧砍，小邓倒有三分动摇，最后依然一挥手，说无凭，纵然稳婆证明，难道妳还处人辩白？
官来仪无词驳。
小邓叹道：念在咱好过一场，我给妳想辙。近日宫里招绣娘，倘使妳验身过关，在宫里总有一饭吃。要不，进大人家做针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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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不会说人话？官来仪气得发抖，宫里绣娘到十岁才放来，我终身大事还有指望？让我做婢女，我宁死了，我她原要提叶家婚事争气，话到嘴边当即咽住。
她跟小邓八成要不欢而散，道叶家婚事，谁知小邓会不会眼红，拿绣坊丑事作文章，从中破坏？
小邓道：我说的是好话，依不依随妳。顾记在京城绣坊里数一数二，了事传遍行，人人晓得顾记有绣娘让赌坊欺负。坊里绣娘要维护名声，撇清嫌疑，都向外说妳的姓氏年龄、模样身世。
官来仪的脸唰地血色尽褪，她一心小邓分证清白，此刻方才领悟己先前心头不安为的什原故：她的鞋子连不知是谁的肚兜公然示众，不单小邓，人人都要误会她让歹人奸占。
怎回事？她呆若木鸡，绣坊遇险那事若压不住，也该是韩赵娘子做替死鬼，坊里流传她受辱的消息啊？怎地到头来，没听小邓提及韩赵娘子一次，她己反倒身败名裂了？
官来仪簌簌发抖，京城几家大绣坊说上千人，那，至有上千张嘴在外头说她遭受强暴？流言了绣坊，传进京城大小绣庄，接来，还要飘到多人耳里？
她想到这里，便彷佛当着天人面前给剥得精光，受一刀刀凌迟。
小邓见她面色灰败，毕竟是心悦过的姑娘，因叹道：妳听我劝，妳名声坏了，其他绣坊断然不肯收人，即便拨零星绣件让妳做，一准借故压工钱。妳家就靠妳挣饭吃，妳不进宫，也不做大家婢，难道喝西北风？
官来仪晃晃荡荡回到大杂院，路上踏进几滩小泥淖脏了鞋子都没留意，她满心盼望叶家亲事快成，好脱离身畔这些糟心事。
走到院门，远远一个中年男子立在她家租赁的房门前，依稀便是叶举人家的管事。
官来仪一颗心热了起来，这人是来报佳音？
由屋里前来应门的官老爷似乎与女想到一块，见到那管事便满面堆笑。
呸。那管事一浓痰重重啐在官老爷笑脸上。
官老爷还没反应过来，那管事推搡他一把。
狗娘养的，黑心烂肚肠，闺女一只破鞋，居然好意思大夸特夸？多亏爷留了心眼，上你说她干活的绣坊打听，果然你家闺女女红好，干的事也好，让人剥了衣鞋晾大门，身子都不知经了几个男人的手。爷要稀里糊涂在我家老爷跟前举荐她，将来她老底教人揭开，我全家倒楣。
官老爷喊冤力言女清白，管事言之凿凿，从官来仪开始骂起，直骂到官家祖宗八代，官老爷气急败坏撂话：我女果真名节有损，我头一个容不她，亲押她进尼姑庵，一辈子不放来。
两人争吵凶烈，大杂院的人扶老携幼来瞧热闹，一只只眼睛盯着，笑吟吟像苍蝇见了血。
官来仪一屁股瘫坐泥地上，再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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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次更新迟了，到天还是很容易累，一困就要直接睡倒，脑子无法开工
我希望让更新进度快些，写就尽量写，不过如果真的情况不允许，这周次更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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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官人与韩赵娘子如胶似漆，倘或得知她害了他家娘子，定要报复。
官来仪将手按在胸，一阵心痛继而一阵怕。
幸好她才刚搬家，无人知晓住处，那两混混便是因此才改上绣坊找她麻烦。如只要她不上绣坊，暂时便不怕人寻仇讨债。
然而不上绣坊挣钱，她家里不久便要没米锅了。万幸小邓师傅在，她托了大杂院的孩子递信，让他借来几两银子救急，只不知怎地，他人迟迟不现身。
来姐，妳这菜怎切的？
一把女声在身畔发，官来仪吓了一跳，扭过头，却是她母亲，手正指向砧板。砧板上青菜一截截有大有小，几段切成菜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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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来仪支支吾吾，一个中年男子踱进房里，身上熟罗袍子旧而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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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了，就好了。官太太过去倒茶递水，瞅了丈夫几眼，因问道：老爷面喜色，是有好事？
官老爷笑道：了一笔债。
官太太喜道：莫不是老爷手气好，终于赌赢了还清赌债？
迟早的事。官老爷呵呵笑道：我走背运许久，总算撞好运了。前些日子，不是两赌坊庄家讨债，闹得咱连夜搬家，昨他让人收拾了，断骨挑筋。
谁干的？官来仪忙问，时机巧合，她一想便想到赵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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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邓转身，清秀的面容似罩寒冰，甚而透着轻鄙。
这完全不是官来仪惯受的脸色，小邓发言更乎她意料：妳别再找我，往后咱休要见面。说话间，嫌恶更加流露。
官来仪问敷衍小邓已属纡尊降贵，哪里受得他这般轻视？便不管借钱、留后路的盘算，没好气道：巧了，我找你正是要说咱休要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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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没料到赌坊讨债追到绣坊小邓嘴张合几，凑近她压低声音，道：闹到把妳的肚兜、鞋子黏在大门上。不知用什糨糊沾黏，半天卸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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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官来仪甩开他手，虚声问道。
小邓领会她的意思，答了日子，恰是她绣坊遇险的翌日。
那两混混轻薄她不成，竟又使这阴招？官来仪肚里气苦，嘴上道：怎断定是赌坊找我家讨债？或者其他人得罪
绣坊和裁缝铺大门都让人泼粪，写了字官家好赌，欠钱不还，绣坊除妳以外，有谁人姓官？
那他以随便找来肚兜鞋子充数
妳当我傻子？小邓忍不住大声道：那鞋子用红光紫雾裁成，那等布料难寻，绣坊除了妳，无人得过。
官来仪一惊，当日她惶急奔逃回家，到家才发现落了一只鞋子，然而受惊太过，不敢再门沿路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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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这是陷害。官来仪硬声道，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隐约觉还有什更不对劲、更要命的东西等在前头。
谁陷害妳？为何陷害妳？为何放着其他法子不用，寻来红光紫雾布料裁成鞋子？绣坊让人泼粪之后，妳便不到绣坊，不正是心虚，怕撞上赌坊讨债？
官来仪紧闭双唇，她怎说赌坊混混确实上绣坊轻薄她，但韩赵娘子半路相救？怎说她坑害韩赵娘子，个安然逃脱，所以鞋子属于她不假，但肚兜不论如何与她无干？
小邓又道：女子贴身衣物叫人取了去，任谁都猜到什事。众人皆知妳我相好，这等消息传开，我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以为我失身于匪人？官来仪瞪住小邓，目眦欲裂，己分明完壁之身，居然让人看做失节淫妇？她再顾不上羞耻，脱道：我清清白白，以找稳婆验身。
大抵她气刀切斧砍，小邓倒有三分动摇，最后依然一挥手，说无凭，纵然稳婆证明，难道妳还处人辩白？
官来仪无词驳。
小邓叹道：念在咱好过一场，我给妳想辙。近日宫里招绣娘，倘使妳验身过关，在宫里总有一饭吃。要不，进大人家做针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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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小邓八成要不欢而散，道叶家婚事，谁知小邓会不会眼红，拿绣坊丑事作文章，从中破坏？
小邓道：我说的是好话，依不依随妳。顾记在京城绣坊里数一数二，了事传遍行，人人晓得顾记有绣娘让赌坊欺负。坊里绣娘要维护名声，撇清嫌疑，都向外说妳的姓氏年龄、模样身世。
官来仪的脸唰地血色尽褪，她一心小邓分证清白，此刻方才领悟己先前心头不安为的什原故：她的鞋子连不知是谁的肚兜公然示众，不单小邓，人人都要误会她让歹人奸占。
怎回事？她呆若木鸡，绣坊遇险那事若压不住，也该是韩赵娘子做替死鬼，坊里流传她受辱的消息啊？怎地到头来，没听小邓提及韩赵娘子一次，她己反倒身败名裂了？
官来仪簌簌发抖，京城几家大绣坊说上千人，那，至有上千张嘴在外头说她遭受强暴？流言了绣坊，传进京城大小绣庄，接来，还要飘到多人耳里？
她想到这里，便彷佛当着天人面前给剥得精光，受一刀刀凌迟。
小邓见她面色灰败，毕竟是心悦过的姑娘，因叹道：妳听我劝，妳名声坏了，其他绣坊断然不肯收人，即便拨零星绣件让妳做，一准借故压工钱。妳家就靠妳挣饭吃，妳不进宫，也不做大家婢，难道喝西北风？
官来仪晃晃荡荡回到大杂院，路上踏进几滩小泥淖脏了鞋子都没留意，她满心盼望叶家亲事快成，好脱离身畔这些糟心事。
走到院门，远远一个中年男子立在她家租赁的房门前，依稀便是叶举人家的管事。
官来仪一颗心热了起来，这人是来报佳音？
由屋里前来应门的官老爷似乎与女想到一块，见到那管事便满面堆笑。
呸。那管事一浓痰重重啐在官老爷笑脸上。
官老爷还没反应过来，那管事推搡他一把。
狗娘养的，黑心烂肚肠，闺女一只破鞋，居然好意思大夸特夸？多亏爷留了心眼，上你说她干活的绣坊打听，果然你家闺女女红好，干的事也好，让人剥了衣鞋晾大门，身子都不知经了几个男人的手。爷要稀里糊涂在我家老爷跟前举荐她，将来她老底教人揭开，我全家倒楣。
官老爷喊冤力言女清白，管事言之凿凿，从官来仪开始骂起，直骂到官家祖宗八代，官老爷气急败坏撂话：我女果真名节有损，我头一个容不她，亲押她进尼姑庵，一辈子不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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