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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云卿指尖忽然攥紧那匹夕岚锦,她说要送他夕岚,他说他要妻子……

    “想好了吗?”

    他问。

    苏云卿清瞳微微睁着,“哥哥,我还不知道姐夫欠了金老板多少钱。”

    男人微微敛眸一笑,似对她的反应体现出哥哥的宽容:“你是我妹妹,但你姐姐,并不是我姐姐。”

    言下之意,他没有救苏家其他人的责任,苏云卿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图,“但我是你妹妹。”

    “是哥哥就不能结婚了吗?”

    这句话彻底将程书聘的目的展露无遗,苏云卿指尖猛地握住车门把手,就在她拉开的瞬间,男人在她身后说了句:“你现在的这个未婚夫,护不了你。”

    苏云卿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疯子。

    是了,这世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从车里下来,浑身都在抖,抬眸却见段叙清还在,神色怔怔,就见他阖上电话朝自己走来:“云卿,谈妥了吗?”

    她手上空空如也,而眼前的段叙清双手拢住她肩膀,说:“我已经差人把沈叔培送来了,很快就到。”

    她心头微微一缓,还好有段叙清在,这会警察也来了,他正跟对方交涉,珍婶从身后过来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回家,轻声道:“二小姐别怕,有程少爷在,我去请他进来喝杯茶。”

    “不用!”

    忽然,苏云卿紧紧握住珍婶的手,脸色也是白的,然而这会却听对面的民警说:“我们接到报案,苏氏绣坊剽窃了金豪公司的宋锦织谱,同时苏氏绣坊法人苏云嘉违反了与金豪公司签订的供货合约,并且因为逾期执行赔款已经被限制消费,而你们报案说的失踪人士苏云嘉,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放屁!”

    珍婶忽然骂出了声,段叙清忙拦住珍婶,抱歉道:“警察同志,她骂的是金豪公司,别误会啊!”

    苏云卿在这片吵闹的对峙里如坠冰窖,耳朵恍惚听不见任何声响,只知道,倘若警察找到了阿姐,那她也将面临入狱的灾难。

    而金豪公司要的东西就是那本苏家祖传的宋锦织谱,此刻却反将他们打成了盗贼,可她已经无力去争辩这些,因为阿姐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已经过去两夜了,她不能再等。

    “嘟嘟嘟——”

    忽然,段叙清的手机震动出声,男人忙接了起来,眉头紧紧拧着,“你们等着,我马上过去!”

    阖上电话,段叙清有些着急地朝苏云卿道:“送你姐夫的车出了问题,我现在得过去把人带回来。”

    苏云卿忽然握住他的手,咽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有轻轻一句:“注意安全。”

    段叙清回握了下她的指尖,视线凝在她脸上,道:“好。”

    她送段叙清出门,视线不着痕迹地朝程书聘停车的地方望去,却见那儿空了一块,他走了。

    段叙清也看见了,冷笑了声:“什么兄妹情深,我看他根本就不上心。”

    段叙清走后,苏云卿想到方才在车里与程书聘的对话,心跳紊乱难抑,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丧声,转头就看见程书聘的保镖拎了几个人到警察跟前,那些人的脸上鼻青脸肿的,竟说着:“是我们故意来苏家刁难二小姐的,警察同志,警察叔叔我们知错了……”

    珍婶脾气暴躁,看见这几个地痞就破口大骂,把刚才对沈叔培和金老板的怒意全都发泄出来。

    程书聘的车不是走了吗,他的人怎么还在这?

    还是从,后巷里出来的……

    珍婶认出陈延是程书聘的人,客气地摆手让他进屋,说:“辛苦了,进去喝杯茶。”

    陈延摇了摇头,沉脸站在门口,像一座门神。

    珍婶感激地不禁夸起程书聘来:“程家阿哥想得周到,我看谁还敢来闹事,我进去给您端张椅子。”

    说着,珍婶便进屋张罗起来,苏云卿木楞地站在门口,午后的风缓缓吹来,她却无心抬手挽鬓发,“谢谢您,但您可以回去了,告诉程先生,我不需要。”

    陈延天生一副不苟言笑的脸,“苏二小姐,我家老板让我在这守到今天五点钟,到点我就走,不用您说。”

    苏云卿微微一怔,“五点钟?是您的下班时间是吗?”

    陈延低头看向苏云卿,一副皎白透亮的面容,干净地仰头望他,眼睛里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光洁饱满的额头有几缕碎发撩动,他跟程书聘见过许多人,此刻似乎明白,老板为何会选她——

    “是民政局的下班时间,从您这儿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不过老板会在这时候来接您。”

    -

    苏式庭院的天井是四水归明堂,归水亦宏扬。

    苏云卿双手负在身后,抬眸时,天井的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温柔的纤毫灵动,然而那双眼睛却没有生机,“珍婶,我想把这套宅子卖了。”

    珍婶看她,神色平静,大抵是经过风浪的,轻拍了拍她后背:“大小姐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二小姐清楚。”

    苏云卿眼睫微微颤动,有泪光滑落,坠在天井下,珍婶的话平静地落在她耳中:“她宁可命也不要都要护住那本织锦图,这套宅子不也是苏家要守住的根吗。”

    命也不要……

    苏云卿想到了阿姐,想到这些年来她如何护着她,如今阿姐出事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段叙清能把沈叔培带回来,他会回来的。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声轿车鸣笛,苏云卿眸光微动,转身便拉开大门,“叙清……”

    覆在脸上的笑蓦然一僵,指尖扶在木门上,垂睫道:“段叔叔,段阿姨……”

    苏云卿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从小在苏宅里养着,一心只有手上的针线,是苏家的宝贝。

    这也是当初段家在苏老太太去世后仍没有退婚的原因,明眼人都知道,苏家没落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今日无法补天的地步。

    段父段母把沈叔培送回来后,将当初绣的婚书退给她,“云卿,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叙清花在你身上的钱不少,就不用还了。”

    这门亲事是老太太在世前订的,她说苏云卿是苏家的宝贝疙瘩,必须要嫁一个能让她不用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她那样一双手不是用来伺候生活,而是要为艺术献身的。

    可如今,她却被世俗摧眉折腰了。

    黄昏的光落在庭院中间,苏家的这套宅子也不值多少钱,又不是京城大户,仅仅只是这苏溪镇的小楼,这样的宅子多的是,这样的苏云卿,也多的是。

    她并没有多么的矜贵。

    古朴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延看见走出来的苏云卿,便知道了她的决定。

    后车厢的门被拉开,苏云卿再一次坐了进去。

    陌生的气息,压抑的,侵略的,裹挟着冷风将她圈禁在笼子里。

    “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我们是不是可以……”

    “苏小姐,”

    男人声音沉和地打断她的话,“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结婚,我不建议你浪费时间。”

    苏云卿心头像被人强行挤入,那样的不适让她很紧张,很害怕,“您就这么急吗?”

    “是。”

    昏色里,苏云卿只看见他轮廓隐在晦暗中,如深邃的撒旦俯视着她,而她却看不清他镜片下的容颜,也许是温柔的,好说话的,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妹妹提出那样的要求。

    “你要一个妻子,为什么是我?”

    如果仅仅是交易,他甚至不用借她钱财,不用帮她救姐姐,他可以去娶任何一个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妹妹。

    “你是我妹妹,”

    男人狭长的眼睫微压,左手撑在额侧,暗色里眼眸蓄着看不真切的浅笑,但他这样的人,应该谁也入不了他的眼,可他却说:“这世上,没有谁比兄妹间更值得信任了,不是吗?”

    有泪珠从少女湖水似的眼里坠落,男人宽阔的大掌伸去,接住了那一滴温润,而她却下意识往后躲了。

    唐突佳人。

    程书聘的右手五指拢了拢,左手按下了窗镜的遮帘,四下瞬间漆黑,安静里,姑娘的声音隐忍的,似有无尽水流婉转于喉间,那样委屈,那样可怜,那样让人想疼爱。

    “哭吧,哥哥不看你。”

    这样的暗夜是他为她保留的最后一点尊严。

    她缩在角落里,眼泪肆无忌惮地吧嗒落下,在此刻的雨声中,她听见程书聘嗓音温柔地落来一句:“哭够了,就跟哥哥去结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前夫哥,让哥哥一出手就是扯证!

    程老板说留言的来宾都发红包~

    第4章 实习

    ◎“利于夫妻生活。”◎

    漆黑车身停在民政局前,这一条路开车花了十分钟,苏云卿在这十分钟里想了很多,最后临下车,只问了程书聘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姐姐?”

    男人视线侧向窗外,黄昏的光坠在斜雨的屋顶,“苏小姐,今夜的晚饭,你想跟你姐姐在家里吃,还是外面?”

    苏云卿水淋淋的瞳孔潋着光,闻言指尖圈紧手帕纸,柔声说:“谢谢。”

    结了婚,那苏云嘉也是程书聘的姐姐,救她师出有名。

    苏云卿第一次进民政局,心情摇摇欲坠地低落,但视线免不了好奇,这一看,就瞧见了【离婚登记处】。

    她想到程书聘说的那句——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结婚,我不建议你浪费时间。

    没听见她步子跟过来,程书聘转身,眸光顺着她的视线往离婚登记处看去,双手插兜,“苏小姐,我不擅长做勉强人的事。”

    语气里有耐心,但她仍听出了威胁,小步跟了上去,颤着眼睫抬眸看他:“我想的是,万一我们不合适,我尚不知你为何这么急着结婚……”

    “所以?”

    她是有小情绪,他在等她。

    苏云卿抿了抿唇,粉瓣轻合再张开,红晕又漫在娇嫩嘴唇上,“可否有一个婚前协议,若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和平各自安好。”

    程书聘垂眸,那样深邃的眼睛隔着镜片看她,每静默的一秒钟,都像有一道大掌攀上她的心脏,缓缓收紧,最后,在她将喘不上气的时候,男人才低声开口:“苏小姐考虑周到,不知想要怎么写。”

    苏云卿不是傻瓜,亲兄弟尚且明算帐,更何况她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干哥哥,语气压着紧张说:“可否加一个期限,我向你报恩,也好算。”

    听到这话,程书聘明显嘴角浮起了笑,苏云卿指尖叠在身前拢紧,“就像我去见工,面试的合同里也有一个实习期。”

    程书聘此时双手环胸,似乎在认真考虑她说的话,苏云卿知道自己没有资本谈条件,于是站在对方角度想事情:“这也是保护老板的权益。”

    男人低头听她说话时,苏云卿透过镜片的一角看见他的桃花眼尾,勾着很浅的弧度,不知是嘲讽她不自量力还是出于礼貌的微笑,在苏云卿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仓促交代给资本家时,他终于落来一句:“实习期一般多长?”

    苏云卿张了张唇,这种事他不该最清楚吗,还问她,但转念想,他是在探她的话,程书聘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商量。

    “我面试的一家设计公司,实习期是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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