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轻叹一声。

    阿月看了他一会,抱着双手,忽然道:“我刚才想通了……你说你现在不跪姐姐的画像,那是等着以后夫妻跪拜呐?”

    兰陵君蓦地抬起头,不知所措,脸上迅速的红了起来。

    阿月睁大眼睛:“还真叫我说中了?大师,你好不要脸呐,姐姐忙着平定四方,忙着将我教发扬光大,救天下可怜女子于水火之中——你呀,你倒好!光想着男女私情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亏得姐姐还封你当圣子!”

    兰陵君沉默了很久,耳根到脸颊泛起浅浅的红色,过了会,他开口:“阿月姑娘——我想,教主创立本教,应该不是为了救天下可怜女子于水火之中。”

    阿月哼道:“反正姐姐要把王府后院的姊妹们都救出来,你读了半辈子的佛经,又救过谁?你自己都是我姐姐救的。”

    兰陵君又不说话了,低着头。

    阿月撇了撇嘴:“再说了——就算姐姐要成婚,那也得全部教众公平竞争,凭什么一定是你?”上下看了对方两眼,摇头:“你嘴不甜,不会写文章,不会画画,只能排在百名开外……死心吧,姐姐宁可娶我,都不会要你的。”

    兰陵君:“……”

    少女转过身,走远了。

    兰陵君依旧站在树下,树上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光,将地上暗色的影子拉的老长,夜风一吹,光影飘忽。

    他遥遥望着帝都的方向,叹了口气。

    *

    皇宫,大内禁地。

    少女穿着单薄的中衣,伏在一床锦被上,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哭得乏力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高怀秀站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被子和枕巾,都是潮湿的。

    他低头,少女憔悴的脸上依稀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室内很安静,宫女和贺福都站在一边,不敢作声。

    半晌,高怀秀转身离开,一直走到琅琊长公主的寝宫外,才停住脚步,唇边溢出一声苦涩的叹息。

    贺福悄声道:“皇上,长公主这是——”

    高怀秀淡淡道:“霜霜从王府回来后,便是这样子,好些天了,不肯进食,成天只是哭泣。”

    贺福忧心道:“公主千金之体,只怕长此以往,身子熬不住。”

    高怀秀面无表情:“我也没有法子,难道还叫人去王府请摄政王过来么?”

    贺福心神一凛,不再多说。

    主仆二人回到养心殿。

    高怀秀靠在床榻上,闭目小憩。贺福本以为他睡着了,正想替他盖上薄被,忽见他又睁开眼睛,问道:“几时了?”

    贺福答道:“还早,不到午时。”

    高怀秀颔首:“晚上摄政王设宴,我早些过去。用过午膳,你便叫人准备出宫。”

    贺福一怔:“那也太早了。”

    高怀秀没说话。

    贺福点点头:“老奴知道了。”他出去传话,没多久,又回来了,纳闷道:“无缘无故的,摄政王为何会在府中设宴招待您?这次连长公主都不请——”他心口一惊,压低声音,骇然道:“该不会……皇上,这酒宴您去不得,可要三思呐!”

    高怀秀笑笑,不以为然:“去留能由我作主么?”

    贺福只觉得毛骨悚然,定了定神:“那,那至少带上琅琊长公主。有她在,摄政王兴许还会有所顾忌。”

    高怀秀低笑一声,抬眸扫了他一眼:“方才霜霜是什么样子,你没看见吗?你把南宫夜想的太好了。”

    贺福心里一上一下的,手心冒出汗。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服侍高怀秀用过午膳,正想再和主子商量如何才能逃过晚上这一劫,外头有人来报,琅琊长公主来了。

    高霜霜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委屈的小兔子,一进来,扑到高怀秀身边,沉默了好些时候,扁了扁嘴,轻轻道:“皇兄。”

    高怀秀微微一笑:“这是怎么了?”

    高霜霜听见兄长温柔的问候,忍不住又泛起心酸:“你说的对,他……他是丧尽天良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高怀秀摇了摇头,问道:“那天你去王府……见到什么了?”

    高霜霜咬住柔嫩的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原来……原来他从前对我说的话,全都是假的!他可以轻易的就和其他女子在一起——”

    高怀秀忽然脸色一变,声音沉了沉:“他和谁在一起?”

    高霜霜被他的语气吓到,愣住:“……皇兄?”

    高怀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过于狠厉,忙敛住眼底的戾气,柔声道:“你方才所说的女子……是谁?”

    高霜霜掉下两滴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是他后院的侍妾之一。”

    高怀秀心凉了一半。

    高霜霜又道:“我离开王府的时候,还碰见了你的那名妃嫔。”

    高怀秀怔了怔,脱口道:“不是同一个人么?”

    高霜霜茫然道:“什么?”

    高怀秀意识道妹妹口中的‘侍妾’不是阿嫣,舒出一口气,总算安心了:“没有。你是说,南宫夜又开始宠幸后院的女子了?”

    高霜霜心中剧痛,含泪道:“他都是骗我的……说什么心悦我,说什么对我好,到头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高怀秀淡淡笑了笑:“不对。”

    高霜霜抬头:“皇兄……”

    高怀秀神情莫测,黑眸温柔,隐隐却又有血光浮动:“这江山,不会改的。”

    *

    摄政王府。

    阿嫣打开衣柜,想从中选一件顺眼的战袍,今晚穿去酒宴,足以艳惊四座,可挑来挑去,原主的衣裳实在少的可怜,稍微能看的就更少了,最后只好选中一条湖蓝色素净的长裙。

    这是南宫夜第一次出征归来,送给原主的。

    那时他终于初步实现复仇计划,高兴的很,不止给家里添了许多新的家具,也送了原主一件礼物。

    这条裙子,直到死,原主都没舍得穿,平时只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

    午时已过。

    阿嫣坐在梳妆镜前,拿起老古董,正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长皱纹,需不需要作出细微调整,忽听窗外有人道:“快到晚上了。”

    她走过去,打开窗,抬头看了一眼正午刺目的太阳:“王爷,您被日头晒糊涂了?这还早着呢。”

    南宫夜淡淡道:“快了。”

    他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低头把玩一枚玉扳指,怔怔出神。

    阿嫣又坐回镜子前,细细地描眉。

    过了一小会,南宫夜开口:“你不替他求情么?”

    阿嫣问:“替皇上?”

    南宫夜讥刺道:“你不是他的严才人?就这般无情无义?”

    阿嫣敷衍道:“随你怎么说。”

    南宫夜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对他是不上心的,高怀秀也好,兰陵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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