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
    多大。

    咚。

    就只是一声咚啊,他便彻底失去了自己这十七年来唯一的朋友。

    肖池甯难以置信地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黏稠的鲜血逐渐从胡颖雪身下张牙舞爪地流淌出来,仿佛要吞噬掉最后那抹干净的白。

    他想叫救命,想叫人报警打120,但他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呆呆地任一缕蜿蜒的鲜血游过来舔湿他的手掌,啃咬他的皮肤。

    胡颖雪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低马尾上糊满了血,校服和卫衣都耸到了肋骨下,露出了她的一小截腰。

    肖池甯知道,那血还是热的,那皮肉还是软的。

    他想起来胡颖雪曾经在某天的晚饭时间,捏着那圈儿肉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再吃爸妈送来的宵夜,争取在上大学之前瘦到九十斤。

    肖池甯对女生的体重没有概念,真诚地反问:“你现在难道不是九十斤吗?”

    那时候胡颖雪给了他胳膊一巴掌,骂道:“我操,肖池甯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然后她没忍住笑:“你他妈!会说话就多说点!”

    如今即使减不到九十斤,那圈儿固执的肉也要消下去了。过不了多久,它们会变成一把轻飘飘的灰,被放在拥挤的格子里,再也出不来。

    肖照山握着右肩,气喘吁吁地从楼顶往下看。

    所有人都在低头打量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胡颖雪,不少人甚至拿出了手机准备对着她拍照。

    片刻后,只有一个瘫坐在地上的男孩面色苍白地抬起头,从乌泱泱的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望向他。

    是肖池甯。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褪了色被遗弃的人偶,神情空白,发丝凌乱,正坐在灰尘中等人来捡。

    肖池甯一定目睹了整个过程。

    肖照山心弦一动,没来由地为此感到了紧张。

    然而他看着看着,那个人偶就被染上了血色,大睁着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了痛,溢出了悔,溢出了刻骨的恨。

    第三十五章

    肖照山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因为肖池甯从警局出来后又变回了那个空洞的人偶,就像席卷而来的海啸硬生生在海岸线边偃旗息鼓,遽然无声地退回了远洋。

    谁也没有说话,池凊专心地开着车,手上还戴着那块崭新的腕表。

    到小区外最后一个路口,她停在红灯前看向后视镜,突然对肖池甯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

    肖池甯面朝窗外靠在座椅上,没有回应她的安慰,始终木然地发着呆。

    池凊也不强求,并未再发表任何看法,下了车自顾自挽上肖照山的胳膊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

    肖照山的右肩韧带被拉伤,做完笔录就去医院涂了药,身上还留有一股浓郁的消肿止痛酊的苦味。她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处,皱着眉头问他疼不疼。

    应该很疼,但肖照山却说:“还好,不疼了。”

    跟从七楼掉下去相比,这点痛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不想再回忆那个女孩儿从他手中坠落的画面。

    又走了两步,他猛然意识到身后的肖池甯迟迟没有跟上,便驻足转身望回去。

    肖池甯在距他们十米远的地方低垂着头塌着肩膀,双脚拖沓地发出强弱交替的噪音,像个尾随活人的丧尸。

    肖照山这才发现他瘸了。

    “怎么?”

    池凊见他停下步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被浑身浴血、失魂落魄的肖池甯吓了一跳。

    她到警局接人时,肖池甯正坐在警局昏暗的院子里出神,后来她忙着带肖照山去医院治伤,也没工夫关注他的状况,这会儿借着地下停车场的白光,她才看到肖池甯半边身子染满了血,发丝一绺绺地黏在额头,一副刚从虎口逃生的邋遢样子。

    “池甯,走快点,回去好好洗个澡。”

    肖池甯听了这话,反倒不动了,埋着脑袋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捂住肚子缓缓弯下了腰。

    肖照山起初以为他是在哭,并不打算给予任何安慰,想着任他哭一回也好。然而肖池甯越埋越深,最后竟径直倒在地上。

    他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肖池甯?”

    肖池甯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反应。

    肖照山还是想到了那个死掉的女孩儿,她就是这样趴在血泊中永远失去了呼吸。

    他赶紧托着肖池甯的肩膀把他翻过来,明知道他不会死,却仍是不可抑制地抖着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肖池甯还活着。

    肖照山在这一瞬间,意外地体味到了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

    他顾不上肩膀的伤,连忙把不知为何突然昏迷的肖池甯背起来,让池凊开车去医院。

    分诊台护士听说病人有脑膜炎病史,让他们填了张单子去挂脑外科急诊。但脑外科医生只查出了肖池甯有发烧的迹象,没检查出别的问题,建议他们转去普通外科。

    外科急诊隔壁是儿科急诊,小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吵得肖照山和池凊很心烦。

    肖池甯依旧安静,在科室间辗转多次也没睁开过眼。

    医生拉上帘子,让家属脱掉他的牛仔裤,好看一看他瘸了的腿。

    肖照山依言把他的裤子褪下来,然后就被肖池甯腿上那些还没完全结痂的大面积擦伤和陈旧的疤痕晃了晃眼睛。

    “肿这么高,”医生按了按他的脚踝,检查是否有积液,“怎么伤的?”

    肖照山盯着肖池甯的脸,答:“不知道。”

    医生怪异地看向他:“你是他爸爸?”

    “嗯。”

    “孩子怎么伤的都不知道?”

    肖照山懒得解释,臭着脸说:“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昏迷。”

    “按你说的情况,可能是受了惊吓,待会儿带他去查个血拍个片子。”

    医生挂上听诊器,撩起肖池甯的上衣准备听一听他的心音,结果又发现了新的伤。

    “怎么这儿也有伤?被谁揍了?”

    当看清从肖池甯的胸下一直蔓延到腰侧的那一整片青紫后,肖照山的脸色更差了。

    “不知道。”

    “那病人昏迷前有没有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

    不能答“没有”,肖照山想,估计肖池甯哪儿都不舒服,只是没告诉他,所以他还是选择回答:“不知道。”

    医生被他一问三不知的作风气得不轻,听完心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开单子。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挨个把检查做一遍,不然没法排除潜在的风险。病人有发热的症状,我建议留院观察,而且入院的话检查结果会直接送到负责的值班医生手上,你们不用专门去拿,比在门诊方便,到时值班医生会和你们沟通。”

    肖照山从来没住过院,医生说什么就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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