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七这般豪言,柔嘉嫣然一笑,深深看着她问道:“如何让我不枉此行?”

    仰首饮下一口大烈酒,云七笑眯眯地对柔嘉道:“北狄有北狄的玩耍乐趣,待我领你们到了乌勒戈多住一段时日,你便知道了。”

    柔嘉也不再多问下去,她将温热奶茶缓缓饮尽,腹中顿觉暖意舒泰,擦拭了唇角又对云七问道:“用完了早食,随我一同去看伤者吧?”

    “好。”云七爽快应和,瞧见华珊瑚亦吃喝完毕端坐在旁,她几口将余下烤肉嚼了,胡乱擦了手,站起身去拉开毡门,迎着耀眼阳光走了出去。

    随着云七走出帐篷,柔嘉见郝护卫长带着白胡子正与两个唐兀特人话。那四人脸上都挂着笑,瞧着还算和善融洽。两个唐兀特人见了云七都笑着大声起话来,可目光转到柔嘉脸上,这两个草原男儿竟立时呆愣没了言语。

    瞧那两人痴呆模样,云七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看向柔嘉,见她头戴毡帽两股乌黑发亮的长辫垂于腰间,虽未施粉黛但冰肌雪肤眉目如画,真若雪山圣女降临草原......

    “乱看什么?!她是来草原寻我的!”脱口一声大喝,云七身手矫健将柔嘉挡在身后,脸色煞气发黑。

    被云七这么一喝,那两个唐兀特人即刻回神,垂着脑袋悻悻走远了。

    白胡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对着云七正要开口却被云七眼光如刀瞪了回去,还听这位云爷用汉语对自己沉声问道:“我早已下令拔营,这二人却在此闲话连篇,难道不该责骂?”

    “是极是极!该骂该骂!”白胡子连连点头,心中早已将方才听云七的那句狄语忘得一干二净,若是惹恼了这活阎王那可不得了。

    郝护卫长不通狄语,只听云七提及‘下令拔营’,他便对柔嘉禀道:“主人,负赡护卫共十一人,昨夜救治及时、药效甚好,今日可坐车行路。”

    柔嘉自云七身后走上前,她神色如常命郝护卫长前头引路去探望伤者,亲自查点了物资马匹,心中稍安,转头却见跟在身后的云七黑着眼圈神色恹恹,不由地问她:“你多久没合眼歇息了?回帐去躺会儿吧?”

    瞥了不远处正在拔营收拾的几个唐兀特人,云七摇了摇头。

    “大白日的能有甚么麻烦?再...谁权儿肥敢惹‘拔都鲁’心里不痛快?”眼眸含笑,柔嘉温声劝道,“还是去歇会儿吧?当心脑仁胀疼……”

    “无碍,不需担忧,我挺好。”酒囊不离手,云七又灌了两口下去,长叹道,“提神醒脑!”

    见她这般嗜酒,柔嘉忍住夺过酒囊掼地上再踩两脚的冲动,冷着脸不再看她一眼,直到两队车马聚集同行前往乌勒戈多,柔嘉也未与云七过一句话,只是整日坐在车厢里不见身影。

    云七倒是更关心那十一个负赡护卫,帮着郝护卫长给他们早晚各一次疗伤换药,晚间安营之后总会熬上一大锅热汤分发给伤者以作滋补。七八日下来,几个轻伤护卫的脸色比郝护卫长还要红润许多。待将到达乌勒戈多之际,重伤之人亦逐渐恢复了气色,精神好转了不少。

    这一日刚驻地安营,华珊瑚见云七又开始架锅熬汤,便上前帮着添柴,顺眼瞧见她取出的两味药材又不禁赞道:“云公子仁心仁术,妙手回春。”

    云七笑着道:“这‘金腰诃子’与‘黑沙龙胆’是这草原上疗效最好的,北狄二年一贡帝都的‘黑金软香膏’里头便有这两味药材。”

    华珊瑚瞪大双眼:“‘黑金软香膏’?我听同僚过那药治伤有奇效,若是用得对了,还能续命?”

    云七回看她一眼,笑着摇头:“续命?这我还真没见过~~等我们到了乌勒戈多,我送你一些。就是不多,因我收到的药材少,所以炼出来的也少。”

    华珊瑚斜眼看着云七,一脸不可置信......进贡帝都的疗伤神药居然送就送?炼就炼?瞎什么呢??

    云七只是认真盯着大口锅子里翻滚的热汤,她似无意般问道:“你主子今日可好?”

    “我主子......”一念及柔嘉,华珊瑚就替自己主子觉着委屈,索性脸色也淡了下去,“你要是在意,怎地不见你去问安?”

    云七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直直言道:“她不想与我话,不愿见我,我能有甚么法子?”

    华珊瑚真想把袖间暗器戳在云七的脸上!她咬牙东张西望,果见白胡子已将奶茶煮好,即刻过去要了一碗,热乎乎地端着去送给柔嘉,再也不愿看一眼云七。

    云七却在她身后大喊:“华姑娘先别走,我这儿还迎…”

    “烤肉太油腻了!不吃!”华珊瑚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瘪着嘴刚坐下,云七又瞧见郝护卫长踱着步子过来了,即刻招呼他喝酒吃肉。郝护卫长这几日与云七相交甚笃,毫不客气盘腿坐在一处吃酒。白胡子也适时端了奶茶过来,三人一同吃喝开来。

    郝护卫长连喝三碗酒驱寒,对着眼前一老一少二人问道:“请两位赐教,不知明日能否到得乌勒戈多?”

    白胡子笑呵呵抚须:“老朽岁数大喽……还是云爷给句准话吧?”

    云七单指点向东北方:“若是以往快马奔腾,明日金乌西垂之前必到乌勒戈多。然而,此次有负伤之人,还是缓行为好,后日必到。”

    次日,车马缓行至午后,众人纷纷下马休整吃喝。

    云七下马之后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终是抬头转身望向柔嘉坐的那辆马车,她刚跨出几步,耳边却听闻隐约马蹄声自东北方而来。修眉微蹙,云七朝着一个满脸黑须的唐兀特人,指着东北位道:“阿齐格,你带上五个人去看看。”

    阿齐格毫不迟疑一声应下,点了五人策马向着东北去了。

    云七见白胡子一脸紧张朝她走来,遂微笑摆手道:“莫慌莫慌~探路罢了~能随我出来的人,可都不是随意挑的。”言罢,慢吞吞饮下一大口酒。

    见云七如此镇定自若,白胡子心中安稳不少,也跟着云七取出酒囊吃起酒来。刚饮下三四口即听前方马蹄阵阵,白胡子遥望阿齐格等六人策马归来,那六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二十多人骑马跟着一道而来。

    那二十多人面容还未看清,白胡子却听云七低声言道:“来者之中有精通汉语的,你现在就过去告诉华姑娘他们知晓。”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那二十多人便离得近了。白胡子抬眼瞧见领头的是个披裘戴金的瑰丽女子,双眼灿若星眸,那模样生得极为好看,有南女之秀美,又有北女之明媚,仅仅瞧了一眼便叫白胡子低头不敢直视。他大半辈子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番窘迫之态以往只出现在坐于马车之中的那位妙龄东家面前。

    这两位女子,都不是凡人啊!

    白胡子缩着脖子慢慢往后退,一路退回郝护卫长身侧,轻声将云七的话转告了去。

    待那二十多人下马走来,云七迎上前去,就听那瑰丽女子开口笑道:“叫你带人去猎几张狼皮,怎地这么晚才归来?我们还以为你被狼王吃了呢~~”

    “脱脱,这回我们猎了二十三张狼皮!”云七笑而不语,立于她身侧的阿齐格大声道:“那狼王险些被拔都鲁的铁箭射死,可惜它狡猾得很,让它逃了。”

    “呀~~你还真是挺厉害的~~”脱脱妙目盈盈望着,朝云七一步一步靠近,红唇微扬,“看来我的眼光挺准的,到底没看错人。”

    不着痕迹后退半步,云七道:“也不是我一人射来的,都是大伙儿一同出手,否则也没那么顺当。”

    “我算了日子,若是顺当,你们早该三四日前就回乌勒戈多......”脱脱见云七退了半步,星眸光彩黯了一分,又见马队后头跟着汉人车马,便随意问道,“那些南人是做什么的?怎地与你们在一处?”

    转头看向载满货物的马车,云七挠了两下眉毛,回道:“泾州过来的商队,他们要去乌勒戈多行商,我们就顺路一道了。”

    似笑非笑盯着云七的侧脸,脱脱轻声道:“你就站在这里,我不叫你,你不准动。”话音刚落,她便径直朝那商队走去,随在她身后那二十多人亦簇拥着跟了过去。

    白胡子见那美貌女子走过来,即刻笑眯眯地上前恭迎,朗声问安。

    脱脱矜持颔首,神色淡淡问道:“你们到乌勒戈多去做什么的?”

    白胡子恭敬回答:“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客商,要去乌勒戈多给兀尔卒的女儿们送最好看的衣裳,让那些金贵的喜鹊们在兀尔卒生辰那日换上更美丽的袍裙。”

    此言一出,脱脱还未话,随她身侧的几个年轻姑娘不由地惊喜欢呼,各个都现在就要看货买衣裳,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我这几个妹妹就是喜欢你们南人贩过来的衣料,不如你们现在就把货卸下了卖给我。”脱脱从马鞍解下一个沉甸甸的花豹皮袋,随手递给白胡子。

    “这......老朽可做不了主,生意事还须问过我们东家……”白胡子一脸为难,看向后方那辆垂帘马车。

    “哦?”黛眉一扬,脱脱将花豹皮袋推给身旁一个伟岸青年,淡然言道,“那便与你们东家去。”言罢即往那垂帘马车走去。

    华珊瑚本就守着垂帘马车,她见脱脱带着二十多个唐兀特男女耀武扬威般过来了,立时冷下脸来挡在车前,生人勿近。

    脱脱一见了华珊瑚,神情微变,随即恢复常色,睨着垂帘马车正要开口话,谁知一道人影自身后闪现至眼前,定睛一看,却是云七。

    “你?!我方才不是过了‘我不叫你,你不准动。’!谁叫你现在过来的?!”脱脱面色不虞,似是想把云七推开,“你挡在我前头作甚呢?让开!”

    替脱脱拎着花豹皮袋的那个伟岸青年此时大步上前,一掌拍向云七的左肩:“让开!”

    那一掌眼看着就要拍中云七,脱脱却狠狠踩了那青年一脚,害得那青年倒吸一口冷气上半身一个踉跄,终是没能碰到云七半片袍角。

    “干你何事?!走开!”瞪了眼伟岸青年,脱脱又回头指着云七道,“你倒是长进了啊?!我派你去猎狼,你却带了只狐狸回来!这马车里头躲着的女人,是不是当年夜闯刺史府的那个?!你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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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更了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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