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祁叙给了自己太多误解的信号,各种阴差阳错,才会造成这么一个错误体验的开始。

    总之就是,

    天意弄人吧。

    睡觉前,明媱躲在被窝里,心里反复回转的念头是——

    他肯定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嗯,这次是真的再见啦,祁叙,我的顾远。

    祁叙是真的克制到了极点。

    可以说,在看到顾远这个名字时,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活在明媱的世界里,只是一个被用来体验角色情感的工具人。

    她对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照着剧本来,甚至还会刻意引导自己去完成剧中的情节,方便她的体验。

    太荒唐了。

    太滑稽了。

    祁叙有种被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觉。

    心情极度沮丧,一路开车到家后,佣人张阿姨在门口迎他,顺便小声说:“太太来了,说找您有事。”

    祁叙这时已经走到了客厅,看到郑容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视若空气地说:“告诉她我没空。”

    张阿姨:“……”

    郑容自己主动站了起来,对祁叙说:“度假村的项目我不会跟你争了。”

    祁叙心情本就不好,郑容这时候还要来火上浇油。

    他转过身冷笑,“你不跟我争,还是你根本就争不过我?”

    郑容本要说什么,看得出忍了回去。

    “你怎么说都好,总之我不跟你争了。”她今天的姿态意外放得很低,“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祁叙微微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前天上午巴黎那边的管家打来电话,说早上去阿宴房里送早餐发现人不见了,除了护照什么都没带,可我查过所有航班都没有他出境入境的消息。祁叙,度假村我给你,你把儿子给我。”

    半晌,祁叙听懂了她的意思,扯着唇笑:“你觉得是我藏起了他威胁你?”

    郑容平视他的眼睛冷静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祁叙:“……”

    这句话瞬间又勾起了两人久远的回忆。

    祁宴小时候有一次陪祁叙去上马术课,他见哥哥在马上英姿帅气,便嚷嚷着也想要试试,祁叙拗不过他,扶着他上了马,偏偏就出了事。

    祁宴活泼好动惊到了马不小心坠地,受惊的马四处踩踏。

    祁宴摔成了脑震荡,祁叙为了保护弟弟,也受了伤。

    可郑容没看到,直指祁叙小小年纪就懂借刀杀人,“我知道,我让你爸爸给了阿宴10%的股份你不开心对吗,你怕将来阿宴跟你争家产对你有威胁是不是?”

    “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弟弟!”

    从那之后,祁叙开始自觉疏远祁宴,祁宴起初不知道原因,还是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无奈一腔热情总得不到回应。

    就这样慢慢过了几年,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陌生。

    二十四岁,祁叙正式接手公司管理,那年祁宴十八岁,一声不吭出了国到现在没再回来。

    如今在争夺度假村项目上,祁宴突然消失,郑容不得不把原因归咎在祁叙身上。

    “生意我不跟你争,但把儿子还给我,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你爸更不会放过你。”

    祁叙觉得好笑。

    怎么今天荒唐事都让自己碰上了。

    他冷漠地转身朝二楼走,边走边说:“我没兴趣做你想的那种龌龊事,你与其来问我,还不如亲自去巴黎找找,看他是不是被什么黑暗组织拐走做奴工去了。”

    郑容脸色惊变:“……奴工?”

    “张妈,送客。”

    不等郑容再说,祁叙头也不回地回了二楼自己的书房。

    祁叙感觉很累。

    手撑着额闭目想了很久,还是拨了祁宴在巴黎的手机,果然显示关机状态。

    他顿了顿,又继续拨给巴黎当地认识的一个警察厅高官。

    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祁叙简单说明了祁宴的情况,并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查一查弟弟的去向。

    对方一口允诺尽快给他消息,祁叙才稍微放了心。

    夜色漆黑浓重地压在窗外,祁叙莫名烦闷,推开阳台,点燃一根烟。

    烟雾氤氲中,他再次翻开明媱的日记本。

    这三个月来,她记了几十篇心得。

    ——今天的任务(绑定朋友系统)完成√

    ——约他听音乐,竟然还失约了,渣男顾远!

    ——他把我从厕所里救出来了,我的工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渣嘛。

    ——我,明媱,今天为了艺术而献身,竟然让那个狗男人亲了!

    ……

    太多太多。

    总之提及祁叙的部分,用词都是“工具人”“渣男”“顾远”“狗男人”

    就是没有“祁叙”

    祁叙闭上眼,忍不住自嘲地笑着。

    原来自己吻她,她觉得是为艺术献身。

    真委屈她了。

    难怪这么久以来,自己送她的耳环,包包,礼物。

    她从没有用过。

    难怪她当时连夜来拿这本日记本,难怪她根本就不会做蛋糕。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把和自己的相处当做一场体验,等体验期到了,片叶不沾身的潇洒退场。

    还挺有专业操守的。

    祁叙久久看着远处霓虹倒影,半晌,把烟头掐灭。

    你好样的,明媱。

    终极谎言被祁叙拆穿后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找过明媱。

    正如明媱自己所想,他们肯定结束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那么容忍自己被欺骗吧。

    明媱有些遗憾,原本想让这件事永远埋在心里,和祁叙好聚好散。

    没想到最后还是搞到这样收场。

    “发什么呆?”田安妮拍了拍明媱的肩,“宋导叫了你几声了,你没听到?”

    明媱回神,为自己的恍惚道歉,“对不起,刚刚想事情想走神了。”

    田安妮不放心,“我今天不能陪你在片场,只有芮芮在这,你不管遇到任何事,记得我说的,不要冲动。初月是带资入组的,你以为宋导心里就不憋屈吗,没办法,资本说了算,总之你做好自己就行。”

    明媱点点头,“我知道。”

    今天这场戏是纪沐阳,明媱,初月三个人一起拍。

    情节是顾远和白卉终于如愿和好,某次一起出行在路上遇到了林芸芸,三个人心里的暗流汹涌。

    导演一声令下——a!

    纪沐阳和初月手挽手恩爱从车里下来,两人按剧本说着台词。

    很奇怪,今天初月竟然背台词了。

    很快,轮到明媱出场。

    她从马路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捧了几本书,要演出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了曾经的爱人怀里的样子。

    明媱捧着厚厚五本书,按照剧情跑出来,撞到纪沐阳身上。

    还未抬头,【对不起,我——】

    抬头,眼神变化,情绪一下子到位,她正要入戏地说下一句台词,初月自己喊了停。

    大家:“……”

    初月看着明媱:“你会站位吗,你站得这么近,我的样子都被挡住了,要么你来演我好了?”

    明媱不确定自己冲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抢镜,只好本分地说:“对不起,那再来一次。”

    纪沐阳也安慰她,“没事,刚刚那个眼神不错。”

    于是第二遍重新开始。

    明媱捧着书出来,撞纪沐阳,抬头——

    初月:“明媱,我拜托你看看镜头好吗,干脆这场戏就拍你们两个人好了。”

    宋导咳了声,出面打圆场,“月亮,没问题的,我们这边一直在主拍你,就照这个角度走。”

    明媱知道初月在无中生有,可田安妮走之前反复叮嘱过她不能惹事,也只能默默忍着,又开始了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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