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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珲去后院暖亭赏花。

    *

    千里之外的广陵长街,鱼龙舞动,灯火辉煌,一片热闹喜庆中唯有街角的绿梅独自静静绽放。

    两个穿着厚重披风帷帽的人自街道两边角落,避开人群疾步而行,迎面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黑袍人忽然伸出带着手套的手,亲昵地拂去本应素未相识的白袍男子肩上落下的梅花,声音低沉不辨男女:“漓山东君楚珩。”

    他说,东君楚珩,不是东君姬无月。

    楚珩的脚步倏地顿住,半截面具下双眼骤然一缩,凉意从脚尖一直蔓延到心顶,他侧过头:“大乘。”

    帷帽下的人脸上全遮着面具,从头到脚笼都罩在宽大的黑袍里,连手指尖都不例外。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毫不惊讶楚珩一眼看破自己的境界,低低笑了一声,缓缓道:“阿月。”

    下一瞬,人已在十丈之外的楼顶,几个错步间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大乘印记在楚珩肩上熠熠生辉,仿佛是刻意要让他看见一般,柔和的光芒映在他眼底不过片刻,便随着远处人群的欢声笑语消散在簌簌寒风中,好像从未存在过。

    东都境主叶见微的阵印。

    楚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四肢百骸像是被腊月的霜风扫过,寒到了骨子里。

    *

    暖亭建在梅园中央,四面用了琉璃窗,冬日里倒也不冷。此刻亭里生了个火炉,又温着二两屠苏酒,就等两个风雅有闲情的人了。

    后院的梅花开的正好,甫一踏入梅园,便闻暗香浮动,簇簇红梅映着园角昏黄的石灯烈烈绽放,花影重重,云蒸霞蔚。

    二人从梅林中踱步穿过,风起风过伴着梅开梅落,飘飞的花瓣洒在身上,衣上脸上沾染的全都是淡香。

    星珲从苏朗手里接过苏朗折给他插瓶用的梅花枝子,小心地收在怀里。

    他们慢慢走了一会,苏朗拉着星珲的手,忽然点地而起,踏着空中随风飘飞的落花,伴着温柔的星光与梅香,掠过重重花影,落在园中暖亭一角上。

    帝都除夕的烟火在远方身后倏然绽开,苏朗带着星珲缓缓转过身,见远方穹幕火树银花,漫天华彩,无数流光尽收在眼底,苏朗侧过头,声音轻柔又坚定:“年年岁岁有今朝。”

    星珲略怔了怔,握紧了手里的梅花枝子,看着苏朗的眼睛,像是在许下永不言悔的承诺,郑重而笃定:“年年岁岁有今朝。”

    火树银花不夜天,苏朗眉目舒展,唇角微扬,身侧梅花绕着二人飞舞,远处烟火在天幕烈烈绽放,他闭上眼睛,周身是红梅暗香萦绕,手里牵的是心上的人,归一境的内息自丹田气海而出流遍七经八脉。

    星珲看着他刚刚入境归一的苏朗哥哥,捏了捏自己债主的手心,怎么办,他许给东都境主的儿媳妇要没了呢,身侧的这个人快要长在他心上了,再也舍不掉了呀。

    年年岁岁有今朝。

    年年岁岁有今朝。

    作者有话说:

    算是日常章,凑合凑合一起过吧,还能离咋的。少主还不起三千两黄金吗?那肯定是还得起的呀,但是偏偏债主不想收,欠债的也恰好不想还,所谓心照不宣,情投意合。

    第36章 青萍

    正月初六,漓山东君姬无月以宁州一叶孤城的名义给天子递了一封折子。

    里面只说了三件事,第一,九州出现了第六位大乘境;第二,漓山两位大乘境的阵印;第三,楚珩这段时间被他扣下了,不日会返回帝都。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胤以武立国,每一位大乘境的出现都可能彻底改变九州各方势力的格局。

    譬如一叶孤城被尊称为东都,真正成为九州所有世家忌惮又争相拉拢的势力是在几年前,漓山忽然出了一位东君。

    非大乘不为东君,这是漓山公之于众的法度,姬无月的出现是在昭告天下,漓山出了第二位大乘境。

    在此之前,九州原有的四位大乘,武陵道宗天玄子一心求道,南山无矩大师退世归隐,漓山境主叶见微不问世事,苍梧武尊方鸿祯虽心高气傲但却也安居云州。

    彼时九州正值多事之秋,东君的骤然出现,无疑将漓山推向势力角逐的最顶点,让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漓山有所动作,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漓山还是秉承一贯的避世之风,这位东君比漓山境主还要低调,不要说世人了,就连漓山的弟子们也没见过他几次。

    至今的漓水依旧平静无波,漓山未改分毫,九州依然是那个九州。

    但风平浪静太久,总要起点波澜。

    宣熙十一年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年岁。

    第六位大乘,东君递的折子里只说了确有其人,他与这位大乘打过一次照面,但是其余的一无所知。

    第二件事,漓山两位大乘境的阵印,除了确已归隐的无矩大师外,其他大乘境的阵印都是鲜为人知的,大乘境的东西,旁人也无可轻易知晓与假造。

    所以蔚山那名死士身上有东君的阵印,就很蹊跷微妙了。

    自古以来,天下九州所有的大乘境,听调不听宣,称我不称臣,历经数朝都是如此。

    东君本没有责任禀告天子第六位大乘的事,也没有必要特意将漓山的阵印呈到御前,这本就已经拿出了超乎漓山一贯态度的诚意。

    原因无他,就为了告诉天子,蔚山秋狝死士的事,与他无关,个中曲折或许还未可知,但他也无须再为此多作辩解,因为漓山的立场不会变,清和长公主手上那枚东君令的许诺也不会改,这就已经足够了。

    有一种罪叫天子认为你有罪,但同样的,有一种无辜叫天子认为与你无关。恰好,蔚山死士这件事,既可以是前者,也可以是后者。

    至于第三件事写在折子里的理由就显得有些荒唐了,完全就是“听调不听宣,称我不称臣”的大乘东君害怕因着久去不归,回帝都后被陛下往死里折腾教训,提前给自己先写好的求饶辞。

    苏朗收到宫里消息的时候,正与星珲在国公府后院暖亭一起修剪侍弄江南那边送过来的一株稀奇的绿梅。

    第六位大乘境,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所属何方势力,只是就现在的局势和姬无月的未尽之言看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然而还不等他们对此有所商榷应对,昌州就先出了件捅破天的大事。

    二月帝都会试在即,去岁秋闱在昌州应试的文人却闹起了事,大哭文庙,称苍天不公,州试舞弊不仅没人管,锦都州府还打死了数名喊冤叫屈的考生,收监一干人等。几个侥幸躲过牢狱的文人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于是一路风餐露宿上帝都挝登闻鼓,跪求天子平冤做主。

    世家大族势大,人才九品,上三等历来只出士族。几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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