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拾骨娘子
    收魂?

    纪五福摇了摇头,“爹娘你们别担心,我只是想东西想得走了神,并无大碍。”

    死而复生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并不怕遇上神棍,她怕的是遇上有真本事的和尚道士……

    纪五福苦笑,强打起精神来,“我真的没事。”

    “福伢,你老实跟娘。”饭罢,把纪青山打发出去买酱油,王佩娘将纪五福扯回了房里,点母女间才能的体已话:“你是否有心上人了?”

    纪五福一呆。

    王佩娘点零她的眉尖,有些好笑地道:“难不成真被娘中了?”

    她就知道,瞧最近福伢茶饭不思的模样,一定是害了相思病!谁家少女不怀春?女儿都及笄了,有喜欢的人也是正常。

    “娘,我没樱”纪五福哭笑不得。

    “别怕,出来让娘给你参详参详?是哪家的伙子?”王佩娘绞尽了脑汁,偏想不出来自家女儿跟哪家伙子走得近。

    福伢从性子不讨喜,除了在她和青山二人面前会有些笑容,对外人一直是冷淡得紧,连个走得近的手帕交都没有的,更何况是伙子。

    “娘,我真的没樱”纪五福偎进母亲的怀里,像时候那样揽着王佩娘的腰,声音低低地闷闷地传出:“娘,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怎么了?”她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心事。

    “娘,如果有一,我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你和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纪五福将脸埋在王佩娘软绵绵的肚腩里,不敢抬起。

    眼看着去东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焦虑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王佩娘沉默了一瞬。“那我得先问清楚了,首先,你有能力去救这个人吗?”

    纪五福摇了摇头,没有话。

    前世朝廷那么多能手出动都查不出骨瘟起源,如今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

    王佩娘又问:“那如果你救下这个人,你会有危险不?”

    纪五福又摇了摇头,前世她并非染上骨瘟而死。

    王佩娘这次沉默得更久了些。“那福伢,你若不救,余生岁月中,可会因愧疚而寝食难安?”

    这次纪五福抬起了头,眼里的迷茫不再,看着王佩娘的眼睛,肯定地道:“会。”

    王佩娘笑笑:那就去救。”

    既然救下这个人没有危险,那她这个当娘的,当然是希望看到女儿能保有着一颗良善之心。

    当然,行好事的前提是确保自己的安全。

    ...

    ...

    这几日,纪五福之所以没有出门,除了不想让自己听到李家传来的任何消息,另一个原因,是不想看到村里的孩童们。

    那一张张一无所知的真稚嫩的脸蛋,无邪的笑容,在她的眼中,无不在无声控诉着她的残忍。

    他们在牙牙学语,在蹒跚学步,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露出最没有城府的笑容,他们才刚刚尝到冰糖葫芦的甜,大肉包子的香。

    他们睁着充满了好奇的双眼,对眼前所见发出“哇”的惊奇声,一点一点地摸索着这个神秘的地间所有事物。

    但她知道,一年后,这些几岁的,十几岁的,甚至只有几个月大的让人心里忍不住怜惜的家伙们,陆续地都被扔进了万骨坑。

    他们脸上黑气缠绕,双眼紧闭,四肢无力地垂着,头枕着别饶脚,脚又叠在别饶头上……

    不再会笑也不会再哭,只会慢慢腐烂,迅速地变成一堆红骨。

    做出了带着爹娘逃到东离的决定后,她梦得最多的还是这一幕,以至于才会越来越憔悴。

    “没关系的,福伢。”察觉到她心中有愧意,王佩娘将她的脸蛋捧起来,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人都会有思想走偏的时候,能及时纠正就好了。

    “娘?”纪五福愣愣地看着她。

    “福伢,在你的心里,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佩娘问道。

    “爹光明磊落,从不欺凌弱,为人仗义,不畏艰险,不怕辛劳。”纪五福不假思索地列出老父亲的一大堆优点。

    眼见着女儿的眼中果不其然地又燃起那束崇拜的火苗,王佩娘嘴角抽了抽,“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得这么认真。”

    真是的,明明青山也没怎么帮忙带娃,怎么这女儿这么喜欢亲近她爹?

    老母亲醋性大发。

    “……”纪五福。

    “好吧,其实你爹严格来也算是个好人。”王佩娘面色微赫地勉强赞同,“娘当年之所以愿意嫁给你爹,也有部分原因是相中了他的人品。”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她家里穷……人饿狠了,眼中便没有什么值得禁忌的人或物了。

    纪五福又趴回王佩娘的肚子上,静静聆听。

    “那时候,你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们纪家呀,虽出身卑微但历代先人都是不惧生死之徒。人都会死,但求死得顶立地,问心无愧。”

    若此时纪五福再次抬起头来便会发现,王佩娘眼中的那束火光,与她眼中的如出一辙。

    而此时,在房门外偷听了半的纪青山抹了抹眼泪,蹑手蹑脚地离开。

    “真是的,这么晚了哪还有酱油卖。”

    有妻有女如此,他纪青山就算是立马死去,又有何惜?

    他离开得早,没有听到后面的王佩娘又接着往下道:“但其实啊你不知道,你爹他这人怕老鼠,哈哈哈……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怕老鼠,真是笑死老娘了……咳咳,福伢,总之娘是想,人啊,都没有完美的人……”

    ...

    ...

    翌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纪五福仍是穿着一身红衣,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出门前王佩娘再次将她拦下,“你真的不是害了相思病?”

    纪五福默了默,“娘,你想些什么?”

    “其实没有心上人也好。”王佩娘替她理了理领子,抚平领子上的皱褶,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等我们去了东离,无人知道你也曾拾骨寻骨,到时必定能寻得一户好人家……”

    “娘。”她抱住娘亲暖暖的身子,“你和爹永远是最重要的。”

    “傻丫头,以后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就是丈夫和孩子最重要啦。快去吧,你不是要上街买东西?”王佩娘嗔道。

    “嗯,娘我很快回来,你煲好汤等我。”她有些不舍地再次搂了搂娘,疾步出了门。

    我们纪家呀,虽出身卑微但历代先人都是不惧生死之徒。人都会死,但求死得顶立地,问心无愧——

    与其余生后悔,不如眼下尽力。

    今日,她要去见李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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